那人要揭开他脸上的人.皮面具,他平日里自己也是这样操作的,这个法子只有梁国皇室才知,萧承渊找来的人竟然知道!
    他拼命挣扎起来,疾声呵斥道:“你们想滥用私刑,我是安国公世子,我要面见皇上!”
    可惜此时所有的挣扎都成了徒劳。
    等秦守池面上的面具掉下来,萧承渊与管鹏惊得说不出话来,牢中这些人中只有他们二人见过皇帝的真容,两人心里不约而同的浮出一个念头,这张脸几乎与皇帝一模一样,难怪秦守池要戴着面具生活。
    萧承渊在心底冷笑,皇帝这些年为了这个私生子真是煞费苦心,不仅让他跟着安国公享受良好的教养,还曾让秦守池去宁远军中历练三年,谁不知宁远军治军最严,着实令他恶心。
    皇帝有意放任甚至引导他与封家人拼得你死我活,并不惜刺杀他,不过是因为皇帝无能,便借他与宁远军的手拉下封家人,让秦守池可以安安稳稳地认祖归宗。
    原来他并非不会当父亲,萧承渊眸底一派冰冷。
    他甚至能想象得到他们的下一步举动,反正安国公世子的这个身份再也用不上,死遁其实是个极好的办法,等他们偷偷摸摸找人代替秦守池问斩,事情过去之后,寻个借口便能让他最心爱的儿子成为储君。
    这是滑稽。
    萧承渊让人将药水涂在秦守池的腰上,那里果然也有猫腻,除去遮掩之后,印记便露了出来。
    萧承渊请了沈南星再去看另一间牢房关着的蓝衣人,让所有人都退下,牢中只剩下了萧承渊与秦守池。
    到了这个地步,秦守池反倒坦然了,他这张脸便是身份。
    但萧承渊在护卫退出去前特意留下了一把刀,不免令他心生忐忑,双手撑着身下的干草将身子往后挪了些:“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萧承渊的眸底的寒光若隐若现,手指贴着锋利的刀刃滑过,但还是有些好奇,“论年纪,你比我大几个月,他打算用什么借口恢复你的身份?”
    秦守池紧张地看着萧承渊手里的刀,心底一片绝望,同萧承渊商量:“你放了我,我会离开上京远远的,绝不碍你的眼。”
    话音刚落,秦守池听见一声噗嗤声。是从他的身体里发出来的,他在一阵阵钝痛中看着腹部多出来的血窟窿。
    萧承渊面无表情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便没什么可以说的了。”他要知道的事自然会打听得到,何至于和个绊脚石商量。
    在深入骨髓的疼痛之中,秦守池看见稳稳站在自己面前的萧承渊,突然明白了,原来所有人都被萧承渊骗了,他这个二皇子今日活不了了。
    下一刻,鲜红的刀刃从秦守池的胸口拔出,萧承渊告诉他:“这一刀是替王妃刺的。”
    确认秦守池断气,萧承渊走出牢房,他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带了已经卸下面具的容嫔的丈夫柳申入宫。
    萧承渊这几日没有动作,皇帝这几日心情还不错,唯一稍微有些不放心的是他与如娘的儿子的腿断了,好在太医给他接回来了,并不影响往后的计划。
    得知萧承渊求见,皇帝并没有一口答应,他打算让他等一等,也好显示他这身为父亲与皇帝的威严。下一刻,却听见内侍告诉他萧承渊带了容嫔的丈夫前来,在御书房等他。
    “什么!”皇帝惊得从美人榻上坐起,推开在一旁服侍妃子,脱口而出,“他竟然没死?。
    一想到容嫔,皇帝的心底腾起熊熊大火,他那时捧在手心的妃子不仅与人私通,还与他人纵欲过度死在与他欢.好的寝殿,这于他而言是奇耻大辱。
    更令他不能冷静的是,他那时下令连容嫔的丈夫杖毙,却没有想到有人阳奉阴违,说明有人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可是一国之主,那个不怕死的对他阳奉阴违!
    皇帝气咻咻地从美人榻上起身:“摆驾,去御书房。”
    萧承渊心里想,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见这个人了,人才刚进御书房,萧承渊直接吩咐柳申,“和皇上说说,容嫔之死是怎么回事,你又是如何死而复生。”
    柳申从冒充蓝衣人开始就知道他死定了,可齐王告诉他死有很多种方法。
    当皇帝从柳申口中得知容嫔是死在秦守池的身下,且容嫔之前怀的是秦守池的孩子后,帮助柳申死里逃生的也是秦守池,皇帝崩溃了。
    他唯一对得住的便是这个儿子,他的儿子为何要这样对待他?
    萧承渊让人将柳申带下去,面无表情地看皇帝面上的表情由震惊到不解再到愤怒,提醒他:“有人在狱中假冒秦守池,且意欲行刺我,人已经被我反杀。”
    皇帝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半晌才停明白萧承渊的话,骇然看向萧承渊,外强中干的身子止不住颤抖起来:“你将人杀了?”
    萧承渊颔首,“心脏被贯穿,他死得很快,没有太痛苦。”
    皇帝的脑中嗡嗡作响,天旋地转起来,他精心呵护了这么久的儿子就这样被这个逆子杀了?待在原地身子晃了晃,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又有了力气,他冲至萧承渊面前,揪住萧承渊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质问他:“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萧承渊勾起唇角,从轮椅上站起:“乱臣贼子。”
    皇帝看着眼前稳稳站在他身前的儿子,对上那双肖似悦贵妃姜月昙的眼,寒气脚心往上窜,升至四肢百骸,直冲脑顶,整个人打了个激灵。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萧承渊的病弱是装的。
    他被骗了,所有人都被骗了,被他这个一向不怎么放在眼里的儿子骗了。封家人也好,他的池儿也好,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他怀疑萧承渊已经知晓了一切。
    可他明明隐藏得这样好,连封家人都没有发现,他是如何发现的?
    萧承渊不想了解眼前之人在想什么,平静地开口:“下诏立储吧。”
    “逆子休想!”
    萧承渊凉凉看他一眼,重新回到轮椅上,吩咐了声“来人”。
    皇帝最亲近的内侍入内,毕恭毕敬地送人离开。
    原本想给萧承渊点颜色的皇帝颓然跌坐在地,完了,都完了,他的池儿没有了。
    萧承渊离开后以治病的名义请了假,所有人都清楚萧承渊的身体状态,自中毒后生机不断消退,都以为他活不过年底。
    不曾想冲喜过后,他身子一日好过一日,除了腿迟迟不好,与正常人无异。
    在政事上从不懈怠的齐王第一次请假,是因为王府的人找到了神医,近日在齐王府里给萧承渊治疗腿疾,不日便能好起来。
    他上头只有一个大皇子,但大皇子并非皇帝亲生,且皇帝前不久才追封了齐王的生母为皇后,他若好起来,继承大统名正言顺。
    朝臣苦皇上不立储君久矣,不由自主对萧承渊生出了许多期盼。
    慵懒的午后,裴时语从午后小憩中醒来,睁眼便见到萧承渊靠坐在床头,用他那双幽深的眸子温情脉脉地看着他。
    今日午膳后圣旨送入府里,萧承渊被册封为太子,他接了圣旨后让她好好歇息,自己则带了沐长史去了书房议事,他们并没有好好说上话。
    他这几日都会等她午睡醒来,自然而然将她捞入怀中。
    裴时语调整了姿势,以最舒服的姿势靠着他,仰面问他,刚睡醒的嗓音软软的:“王爷说的年前会尘埃落定,这回是终于落停了?”
    萧承渊灼灼地回望她,温热的指腹轻压在她的唇上:“差不多了,还有一点。”
    储位已定,意味着他前世追求的大业初定,但程宁那里始终是一根刺,她的死也无法令他放下。
    程宁身份特殊,且与宁远军牵涉太深,既然要坐上那个位置,便有身在那个位置的责任,他不希望在朝堂上引起纷争,以尽量小的代价解决此事,他得计划得再周全些。
    第93章 大结局
    萧承渊明面上是在请假治疗腿疾,他有心肃清朝堂建立新的局面,这半个多月并没有闲着,在不动声色观察朝中的动向。
    裴时语身在王府,萧承渊的行动不避开她,外头的消息也源源不断传入耳里,上京人人皆知齐王的腿疾有望治愈。如今册封的旨意下来,印证了他的确已经痊愈。
    “真好,”裴时语忍不住感慨,“王爷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往后再也不会被轮椅限制着出行。”
    萧承渊的眸光黯了黯,并非如此。
    今日是十二月二十,距他们成亲刚好一百天,他特意选择这一天受封,是想让这个特殊的日子更加圆满。
    可他太过兴奋,忽略了些细节,忘了她每月都有几天不方便。他没有说话,薄唇噙住她的柔软,温热的掌隔着薄薄的寝衣摩挲着,不甘心又无可奈何,落在她比平日稍凉的小腹上。
    “王爷……”
    姑娘因为刚睡醒,身子放松而慵懒,软绵绵的低唤变成了动人的嘤咛,在这温暖的帐幔内蜿蜒缠绵。
    正式册封后,萧承渊不能再以治病的名义歇在家里,加之时近年关,政务与应酬都明显增多,裴时语只在夜里能见到他人。
    也正因为他成了储君,按例该入住东宫,他们要在东宫过年,得准备搬迁事宜,虽然有礼部的官员与沐长史在,裴时语身为东宫的女主人,内院的事她也得操心,进宫的次数也比往常勤了些。
    忙忙碌碌五天过去,东宫里的大小事宜终于安排妥当,裴时语在圈椅上落座,顺便等萧承渊处理好政事后来接她一起会家,她忍不住感慨:“没想到搬家这么麻烦。”
    春晓笑吟吟地给裴时语来到裴时语身后给她捏肩,笑着打趣道:“往后还有一次呢。”
    是啊,裴时语心里想,下回搬迁时她与萧承渊的身份又不相同,好在下回都是在宫里,应该没有这次麻烦吧。
    云绮进屋:“太子妃,秀云宫的人又来了。”
    裴时语心绪微动,封皇后被废后被打入了秀云宫,是处冷宫,她这几日每回进宫,封皇后都会打发人来求见她。封皇后毒害祖母,且将萧承渊之前弄得凄凄惨惨的,裴时语不想见她。原以为她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没想到封皇后竟像是听不懂似的。
    裴时语决定让她断了念想。
    刚要下令,萧承渊从外头进来。
    裴时语忍不住看他,熠熠的眼,笔锋似的眉,因为腿脚恢复行动自如的缘故,整个人神采奕奕的,让她总忍不住多看几眼。她私下分析过,大概是从心底认可了一个人,所以他哪怕什么也不做也会觉得无一处不称心吧。
    两个丫鬟识趣地退下,萧承渊对上姑娘弯弯的笑眼,“封氏总来烦你?”
    裴时语心疼他近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觉得这等小事没有必要麻烦他,也就没有提过,不过他既然主动问起,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颔首说是,“回回来的人都不一样,也不说为什么,只说封氏想见我。”
    萧承渊的眸光闪了闪,也就是说封氏仍旧能支使人为她说项,看样子冷宫里还不够冷,他轻启薄唇:“我去见她。”
    裴时语说不用,她能处理,萧承渊于是改口说他陪她去。
    裴时语心想这样也好,往后她会生活在宫里,再有这样的事的确挺烦的,彻底解决算了。
    到达秀云宫后,裴时语发现这里虽然冷清,但还算整洁,毕竟是当了二十年皇后的人,气度犹在并不十分落魄。
    封氏也在不动声色打量裴时语,见她眸光澄澈面若桃花,一看就过得很滋润,不由得有些看不惯。
    可魏国公倒台太过突然,在冷宫里的这些日子里她想清楚了许多事。萧承渊那个人油盐不进,且恨透了她。但她了解萧承渊,越是冷情冷性的人,一旦动心便难以收场,没什么比枕头风更管用。
    皇后温声开口:“你来了。”话出口便湿了眼眶。
    裴时语不喜欢看人流泪,尤其这位在给她的祖母与萧承渊下毒之后在她面前面不改色,裴时语不想看她假惺惺的表演,凉凉开口:“不如你先哭完?”
    皇后眼眶中的泪意凝住,心里泛起了嘀咕,不都说齐王妃最是心软善解人意的么?见裴时语真的要走,封氏猛地擦干眼泪,换了另外一幅表情,不施粉黛的面庞上浮出苦涩的笑意:“我是太高兴了,没想到太子妃愿意见我,一时没有忍住。之所以屡次三番求见你,实在有几句话不得不说,承渊的母妃去世得早,他是我亲手带大的。”
    边说边比划,“从这么点大成长为如今的一国储君,可惜兄长的私心过大伤了他的心,他误以为我与兄长一心,长大后便不再愿意与我亲近,你别看他如今一幅冷冰冰的模样,幼时却很是粘人……”
    越说越离谱了,裴时语的秀眉蹙起,忍不住打断她:“可太子中毒是你的手笔,他看在你幼时的确照拂过他的份上,没有当着世人公布你毒害他的罪行,原是想给你留几分体面,你是嫌太多?”
    皇后震惊,这娇滴滴的女子缘何油盐不进,萧承渊竟然什么都和她说?
    萧承渊觉得裴时语将时间与精力花在此人身上不值当,进屋后突兀地提了句:“四皇子最近很不好。”
    皇后猛地瞪向萧承渊:“你把他怎么了?”
    萧承渊勾唇,他还不至于对四皇子做什么,虽然同样不被皇帝喜欢,但四皇子被皇后与国舅保护得很好,魏国公府出事加上他特意让人将皇帝有私生子一事告知了四皇子,他无法接受事实自己崇拜的舅舅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且他不过是皇帝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自己先蔫了,将自己关在府里闭门不出。
    萧承渊将皇帝有私生子的事告诉了封氏。
    封氏的脸刷地白了,他们兄妹把持朝政多年,瞬间明白了萧承渊的意思,他们自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是那个昏庸之人替私生子铺路的工具,她咬牙切齿道:“无耻!”
    萧承渊与裴时语当然知道在说谁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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