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侍二夫。
    他话没说完,字字句句却透着股冷嘲。
    眠师大大方方笑道:“元帝陛下怎的也同那些喜欢瞎胡闹的小辈那样乱想?我们可从未说过苗疆只有一位少主。”
    这句话既反讽了元帝的狭隘,又表明了她的态度。
    元帝动作一顿。
    眠师道:“我苗疆向来是两位少主,只是月主殿下不爱听人叫他少主,我们这才唤他月主。想不到此举竟造成如此误会,真是叫元帝陛下看笑话了。”
    元帝死死攥住手中的扶椅,竟是无法再扯出一丝笑。
    少年若仅仅只是月主,凭借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是无法掌握整个苗疆的,更无法夺得西域的掌控权。可他倘若成为一族承认的少主,那便是未来的西域之主。
    西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够与他争锋的西域之主,而西域内斗归内斗,可若是由北域出面杀死西域之主,西域众族必然翻脸无情团结一心,毕竟少年代表的是整个西域的颜面。
    少年没有否认这个身份,垂下的眼睫遮住他眼中情绪,谁也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眠师侧身望着身旁不置可否的少年,似是叹息,又似是感慨,他曾最烦别人唤他少主,尤其是在察觉到族长的企图后更是疏远所有人,如今却还是为了心仪的姑娘默认下这个身份。既是少主,日后便少不得被众人吸血咽髓。
    九郡主也呆住了,她还是第一次听见如此特别的说法。
    阿月是苗疆族长的孩子,自然也算是苗疆少主,那这么说来的话……
    殿中人神色各异。
    眠师好像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微笑着证实了他们的想法:“元帝有所不知,我族族长向中原求亲便是为月主殿下求的亲,中原九郡主与我苗疆月主自然是名正言顺,天生一对。”
    她音调不疾不徐,仿若春风拂面,说出的话却不给人半点面子:“若是有人试图强拆月主殿下与月主夫人,我苗疆定然第一个不同意。”
    啪一下,元帝掰断了手中的扶椅扶手。
    殿中寂静。
    少年觉得向来啰嗦的眠师第一次说话如此好听,忍不住抬手鼓掌。
    九郡主还在愣神,听见他如此漫不经心的鼓掌声时表情有点诡异。
    他胆子比她大多了,这种时候还有心情鼓掌呢,她也只是嘴上过个瘾嘲讽元帝,可他们家的人就差把威胁明着说出来了。
    少年懒洋洋扬起眉:“愣着干嘛,鼓掌啊,眠师说得多有道理,我们可是天生一对。”
    原来是为这句话鼓掌啊。
    九郡主恍然大悟,满脸真诚地用力鼓掌:“说得对!”
    元帝:“……”突然很想把另外半边扶手也掰断。
    第77章 “不能再早些?”
    眠师当夜入住金楼。
    周不醒与宋长空听闻眠师来了, 吓得连饭都没敢吃,眠师倒是对他二人没有什么表示,进门后就将少年和九郡主叫去房中聊了会儿天。
    眠师开门见山道:“你们的婚事初步定在二月初二, 时间上能来得及么?”
    少年皱眉说:“不能再早些?”
    眠师丝毫没给他面子:“你若不走, 你俩现在洞房都入了!”
    明明没有提及九郡主逃婚一事, 九郡主还是感觉面皮发热, 认错道:“对、对不起……”
    眠师转向她, 又是满脸温柔:“你说什么对不起?不愿嫁给这孩子很正常, 愿意的才不正常。”
    九郡主:“……其实我愿意的。”
    眠师立即改口道:“是我们月主高攀了。”
    九郡主:“……”
    少年没有任何不满, 还在思考如何将婚期提前, 眠师开始唠叨道:“你以为现在还是之前吗?阿九嫁过来那是正规和亲礼仪,得从中原送到苗疆,脚程就要耗费至少一月。这之前我们还得走好一切流程,中原那边更要及时沟通, 二月二已是很赶了!
    “你现在后悔了吧,早知今日, 何必当初?你若不走, 早该入洞房, 也不至于现在还一个人孤零零睡大床!”
    九郡主:“……”
    少年叹气:“眠师, 阿九面皮薄,你别说那种话。”
    九郡主小声哔哔:“我觉得眠师说的很有道理。”
    少年冷嗖嗖瞥她一眼, 她扭过头装作没看见。
    眠师收敛了些,喝了口茶继续道:“这次我过来代表西域,不论这里发生任何事, 你们都能够安然无恙地离开。过两日我先将少主与周不醒带走,你二人打算何时走?”
    九郡主总觉得她的话有点奇怪,什么叫“不论发生任何事, 你们都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她知道北域即将发生什么大事吗?
    这个疑问在见到四师父与眠师平淡地打招呼时,隐隐有了个答案。
    封无缘对眠师道:“单独聊。”
    眠师道:“等会,我还没和阿九聊完,这么多年……”
    封无缘用眼神示意她闭嘴少说话,眠师咳了声,装模作样地跟着他上了楼。
    九郡主望着他俩的背影,神色凝重地拽了下少年的手。
    “我觉得,四师父和你们眠师应当是认识的。”
    “这重要吗?”
    “不重要吗?”九郡主跟在他身后,拽着他衣裳说,“要是我四师父认识你们眠师,那他俩这次同时出现在北域,不就说明他俩可能是约好的?况且我四师父说了,五师父很快也会到北域。”
    少年停下脚步,回身看她:“你在担心什么?”
    “我……”九郡主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就是心里很慌,好像有什么坏事要发生,可是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很紧张,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少年盯了她片刻,点点头,明了,牵住她的手将她带入房中。
    九郡主懵圈地跟着他进屋,有点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我跟你说的意思你真的明白吗?你不觉得四师父最近怪怪的……哦对,你和四师父一样都怪怪的。”
    少年抬手关上门,落栓,转身。
    九郡主还想继续说,被他不发一言地扣进怀里,呼吸交缠。
    她说不出话了,人也有点傻,更傻的是他这次没有任何保留,甚至还想更进一步。
    九郡主想起来楼上还有师父和眠师,有点紧张,尤其是当他停下来,气息微乱,乌黑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眼底丝毫不掩欲望。
    她嗓子发干。
    这太突然了。
    可她并不讨厌,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九郡主舔了下嘴角,眨巴着朦胧的眼睛仰头看他,抬手攥住他衣襟,微微挣开一点,小声说:“阿月,我还想要。”
    少年嘴角轻抿。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他将她放到被子上,掌心拢住她发烫的侧脸,呼吸已经有些乱,眼神却还残留着些许清醒。
    她抬手覆住他手背,有点不好意思地眨了下眼:“知道的。”
    “紧张吗?”他还是看着她。
    “有一点。”她老实答,“你紧张吗?”
    少年没说话,低头亲她,从嘴角到耳后,撩开她的长发,摘下她发上的铃铛,将她的发散在枕上,静静看了片刻后接着往下,是纤细的颈,衣襟下的锁骨。
    她听见他音色低哑:“有预感会发生什么吗?”
    她难受得快要说不出话,却还是收紧手指呜咽着说:“有、有。”
    少年却停了下来,伏在她颈侧平息体内的躁郁,没有了那些蛊,这些感受便能够最真实、毫无保留地传递到他心中。
    他无声感受着那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欲望。
    九郡主不敢乱动,颈侧洒下的呼吸发烫,染着浓浓的欲。
    “阿九。”他侧首亲吻她的颈,含糊地喊着她的名字,音色罕见的温柔。
    她糊涂地应了声。
    他笑了起来,抬首吻了下她绷紧的下颌,她身体僵硬,手指快要把他衣裳拽掉,他却没有动过她的衣裳。
    “阿九,你知道我为何要封蛊?”
    她当然不知道,都问了这么多次,他自始至终都不肯说。
    她眼尾泛红,目不转睛盯着他的颈,他滚动的喉结,想亲,满脑子都是搅和在一块儿的浆糊。
    “因为会很丑。”他直视着她的眼睛,手指轻轻抚摸着她潮湿的鬓角,语气温柔而又阴郁道,“当我想对你做这种事的时候蛊会在我的身体里移动,它们会变得疯狂,想要吞噬我的欲望,我会在得到你的时候失去控制,继而伤害你。
    “而我的脸会变得很奇怪,会吓到你。”
    九郡主清醒过来,立刻道:“不会。”
    他永远不会吓到她。
    少年自顾自继续道:“不仅如此,它们还会到处游走,试图掌控我得到你。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会失去理智,而它们会抓住这个机会叫嚣着要吞掉你。”
    他将她紧紧揽入怀中,轻吻她的耳,温热的唇碰到她耳上冰冷的耳饰。
    “阿九,我不许我的蛊碰你。”他终于笑了起来,“更不想让你看见我最丑的样子。”
    九郡主反手抱住他,将脸埋进他散发着暖意的怀中:“不会的,阿月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最好看的。”
    少年没有反驳这句话,轻轻拍了下她后背,她不肯松手,缠着他坐了起来,坐在他腿上,死死抱着他,像是要与他骨血相融。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忍耐到手心微微潮湿:“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什么?”
    “有可能要发生的事,让你预感到紧张的事。”他用一种懒散的语气说,“现在还有那种不安的感觉吗?”
    九郡主有点懵,她没想到方才那些事都是他想要安抚她才做出来的。
    于是她沉默片刻,贴着他的喉,昧着良心说:“我感觉还是有点不安,不然你再来一次……”
    少年扯了下她脊背后垂落的头发,她嗷嗷叫着疼,用脑袋撞他锁骨,最后撞的自己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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