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衣与封无缘同时迈出一步:“我们是同伙,这些都是我三人策划,与其他人无关,他们只是来看碎玉蓝开花而已。”
    玉琉原说:“你们确定要这样做?”
    “确定。”
    “会死的。”玉琉原说,“即使是叫我还陆姨救命的恩情,我也无法放你们所有人回去。”
    眠师拦住欲掺和此事的少年与九郡主,面色平静上前两步道:“是,我们今夜只是前来寻找在山上迷路的月主殿下与月主夫人,山上发生的一切与我们无关。”
    九郡主张了张嘴,被老乞丐捂住嘴,楚随望拱手道:“既然人已经找到,那我们便先行离开了。”
    ·
    陆青衣三人很快便锒铛入狱,九郡主与少年被分别关进房中,分了大量人手专门去看住他俩,以防他们偷偷去劫狱。
    九郡主说:“我不会去劫狱,我知道四师父和五师父是为了撇清我们的关系才这样做的,若是我去劫狱,四师父与五师父所牺牲的一切便白费了。”
    老乞丐说:“你能这样想最好。”
    九郡主又说:“在没有想出最好的办法之前,我不会随便去救人。”
    三日后,玉琉原被迫登基,宣布刺杀先帝之人将于五日后问斩。
    两日后,眠师与楚随望各自带人离开凉城。
    两域压境大军顺利远去,北域码头的人观望许久确定他们真的走了且不会再回来,迅速回去禀报各自侍奉的殿下。
    玉琉原瞬间收到无数要求提前斩杀刺客的奏折,他焦头烂额地瘫在龙椅里,无比想念做皇子时的快乐时光。
    夜班时分,他收到一封信,他展信仔细看完,闭了闭眼,犹豫片刻便将信放到蜡烛上烧了。
    再二日,刺客问斩时间提前,当日下午,陆青衣三人被押上刑场,一众百姓指指点点。
    “斩!”
    随着这声落地,刑场霎时落下无数道白影,无数青叶暗器飞散开来。
    人影重重,一道女音清脆响起。
    “北域昔日无缘无故杀我听雪阁主,今日又斩杀我青霜阁主,我听雪阁为北域卖命几十年,如今却得了这么个卸磨杀驴的结果?敢问北域将我听雪阁这么多年来死去的同伴置于何处?!将听雪阁主又置于何处?!”
    执斩的官员被骂懵了,他万万想不到还有人敢劫走这三个刺客,且那些还是听雪阁的人!
    为首的是一名戴着面纱的女子,长发卷入白羽织就的绒帽中,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她恨道:“今日我便要将人带走!我听雪阁从今日起与北域再无任何干系!”
    站在她身后那名高个男子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大约是觉得她演得过了,救人时悄悄拍了下她的肩,她这才收敛,转头将皱着眉头的陆青衣带走。
    一时间,数十条白影羽毛般扬起,又如白絮般四方飘散,前后守卫皆非对手,分头追击而去。
    一时间刑场热闹非常,众人都说北域为何杀听雪阁主?青霜阁主又为何刺杀元帝?而如今听雪阁叛变又是为何?
    一定是元帝的错!
    于是在某些人的添油加火的强调中,北域百姓们逐渐相信他们的元帝其实是个利用完人后便将之杀害的阴险小人。
    玉琉原气得不行,发自肺腑地下令:“把那些散布谣言的人全部抓起来严惩!再派人去把劫狱的那些人追回来!”
    现在才开始追究是否已经迟了?跟在玉琉原身边的小太监不敢说话。
    ·
    十日后,一行船队换成车队抵达桃花坞,将两只碎玉棺一同下葬,陆青衣捏碎手中攥了一路的母蛊。
    元帝玉千雪,暴毙。
    再五日,车队低调抵达京城。
    新帝楚今朝立于城墙之上,亲自迎接众人回归。
    最先走出来的是楚随望与老乞丐,接着是苗疆的眠师。
    眠师道:“我们此次前来是为提亲,具体事宜事后再和您详谈。”
    楚今朝看了眼他们带来的提亲聘礼,有点惊讶道:“你们不会一路带着聘礼去了北域,又带着聘礼来中原?”
    眠师笑笑。
    所以他们真的带着聘礼跑来跑去!
    接着下来的是戴着斗笠的陆青衣三人,楚今朝悄悄撩开面纱看了一眼,松了口气。
    “幸好没事,之前传信说阿九策反听雪阁的人去劫狱我还有些担心……对了阿九人呢?”她还没习惯在这些也算看着她长大的长辈们面前自称朕。
    陆青衣和封无缘放下面纱,对视一眼后有些无奈道:“小酒怕我们责怪她劫狱,带着阿月走了陆路,约摸还要半月才能回来。”
    此时此刻,带着少年走陆路的九郡主正在桃花坞喝得大醉,扒拉着少年的胳膊非要趴在他身上睡觉。
    少年在她眼前挥了挥手:“阿九,这是几?”
    她咕哝:“这是几。”
    少年感到好笑,她又抬起头,迷迷糊糊地说:“是阿月。”
    少年偏头笑出了声。
    她捧住他的脸,细细地磨着他的鼻尖与嘴唇,试图看清他的脸,但醉意上头她什么也看不清,最后还是失望地放弃,不听话地往上爬了爬,将脑袋搁他颈窝里,嘀咕。
    “是阿九的夫君。”她侧过脸,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有些委屈地抚摸着他的眉眼,晕乎乎地咕哝,“是不能一起睡觉的夫君。”
    少年:“……”
    看来还是不能让她多喝酒。
    他将她放进被子里,又脱下她的外衫,拖到中衣时他动作顿了一下,想起上次她喝醉换衣服那次,有些磨人。
    低头又隐约瞧见她衣裳下的白皙肌肤,微微闭了闭眼。
    “阿九。”他勉强睁开眼,低唤了声。
    九郡主挣扎着掀开一只眼,迷茫又无辜。
    他解下她中衣,克制地说:“明日我们便回中原。”
    “我还没玩够……”她含糊说。
    少年扣住她的腰,支着她坐起身,她上半身整个倾入他怀中,长发散落,桃花酒的香味侵入心口。
    他没有任何停顿,解开她的里衣,用被子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又去柜子里找了件新衣裳给她一点点穿上。
    穿戴好之后,他才将她重新放进被子里,低头在她眉间吻了下,乌黑眼底压抑着显而易见的忍耐。
    “早些回去,早些成亲。”
    这样便能早些陪她睡觉了。
    ·
    一月后,中原再次与苗疆缔结良缘。
    出嫁前夜,几位师父轮流与九郡主谈心,谈得她眼皮都快睁不开。
    楚今朝最后来的,她说:“你真的决定要嫁过去了?”
    九郡主用手指强撑着眼皮,有气无力说:“你问我八百遍了。”
    楚今朝:“我总觉得给你准备的嫁妆不够多。”
    “都快装出一支军队了还不多?!”
    楚今朝很忧愁,她像是嫁女儿般,亲自目送和亲的队伍远去,送完又说:“嫁妆还是太少。”
    小丫鬟:“……已经很多了。”根本就是装不下了!
    这是第二次去和亲,说和亲也不算准确,应当算是普通的远嫁?
    九郡主想到这有点小开心,但这种开心在看见几位师父齐刷刷立在轿子外面时瞬间变成惊恐。
    九郡主举起手说:“师父,你们不用全都跟过来吧?这次我发誓绝不逃婚!”
    师父们恋恋不舍说:“随便送一程。”
    随便送一程,又随便送一程,最后一路送到边关。
    九郡主躺平,她已经不相信师父们说的“随便送一程”。
    当夜队伍驻扎边关之外,一如第一次那般,九郡主甚至怀疑这次随行的队伍会不会就是第一次的队伍,不然怎么连驻扎的地点都一模一样?
    师父们终于送到边关,各自叮嘱她早些回中原,又絮叨了些别的,随后陆续返回,九郡主累得不行,大半夜的也饿了,便悄悄出去找点吃的垫垫肚子。
    叮当。
    她忽然听见熟悉的银饰碰撞声,还没等她转身,身后人便伸出一只手,手指修长干净,手心托着一袋糕点。
    她蓦地回头。
    少年依旧穿着第一次见面的那身黑红色衣裳,银饰熠熠生辉,耳下的两缕缠绕红绳的辫子更是让人熟悉得恍惚。
    “我就知道你晚上会饿。”少年凝视她片刻,仔仔细细地描摹着她的眉眼,嘴角弯起,抬了下手中的糕点提醒道,“从城里带出来的,还热着,味道还不错。”
    九郡主倏地回过神:“你怎么、怎么……”怎么突然来边关了?
    少年眼也不眨地望着她:“想见你。”
    “那也不用这么晚……”
    “我等不及。”少年反问,“一个月没见你,你不想见我?”
    想疯了。
    九郡主没接糕点,一下子扑进他怀里,狠狠吸了口气,嗅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心里酸酸胀胀的,声音闷闷:“我也好想你,昨天晚上做梦还梦到你了。”
    “梦到我怎么?”
    “梦到和你成亲后你抢我被子。”
    “……”
    “所以我把你踢下床了。”九郡主仰起头,恶作剧笑起来,“你呢,你梦到我了吗?”
    “梦到了。”少年从容不迫道,“梦到你把我踢下床。”
    “……”
    九郡主吃了大半袋的糕点,看着后面的队伍,纳闷道:“话说回来,阿月你不认路,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哦,我把周不醒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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