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救灾工作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司徒远高调出现在各种场合,拿着支票大笔抛洒资金救灾赢得万千灾民感恩戴德的同时,言必称缅甸的政治经济体制已经落后于时代,要想真正摆脱贫困,必须在根子上动手,用资源和市场换取效益,彻底盘活一潭死水的经济。与之呼应,不少和平与发展委员会的委员也在公开场合发表讲话,称这次风灾是上天给缅甸的一个机会,要想真正国富民强,不彻底开放搞活是不行了,哪怕牺牲一两代人的幸福,也要把经济搞上去。
    这种喧嚣尘上的舆论风气,在美国第七舰队运送救灾物资抵达仰光港的那一天到了最高潮。各路人马纷纷出面,盛赞美国的民主富强,把捐赠这笔救灾物资的司徒远称赞得天上有地下无,说他是缅甸真正的朋友,他的经济头脑和观点对于缅甸取得进步有很大的帮助。
    所有这一切,康宁冷眼旁观,没有驳斥和参与,只是做好自己的工作,全力部署救灾任务。
    由于缅东大量救灾物资源源不断进入,灾区民众有免费的帐篷住,有无偿供应食物的食堂吃饭,病了还可以接受免费治疗,让大家在感受政府和缅东人恩德的同时,对康宁事前的高瞻远瞩和事后的运筹帷幄指挥若定万分景仰。
    康宁也有烦心事,总理府由于司徒晏的突然离开,有些工作已经陷入了停滞,而康宁又不想再找一个新的经济顾问,所以只能选择观望等待。不过,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几年来缅东培养了不少人才,郭鹏就带着好几个硕士生,康宁也曾亲自考量过他们的水平,对经济有一套独自的看法,实在不行也只能拿来顶上了。
    就在和平与发展委员会部分委员目睹美国海军军威鼎盛,对建立全新的经济新秩序信心百倍,并为此秘密串联的时候,康宁的小楼里终于迎来了司徒遥和司徒晏这两位不速之客。
    三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艾美殷勤地给大家斟上茶,然后便点点头嫣然一笑,转身离去。
    司徒遥看着艾美的背影,感叹地道:“真是一个懂得进退的女孩,人有这么漂亮,难怪你一直把她带在身边……”说完微微摇了摇头,看向康宁:“师弟,这次你知道我来是做什么的吗?”
    康宁正轻拍着司徒晏的手以示安慰,几天不见了,心里非常牵挂。听了司徒遥的话,他苦笑了一下:“不会是给师哥说情来了吧?现在他在外面翻云覆雨,声势造得好大,怎么还会想到我呢?”
    司徒遥叹息了一声:“你真聪明……不过如果不是这个理由,我和小晏今天也无法见到你。”
    康宁惊讶地看向司徒晏:“这是真的吗?”
    司徒晏的眼睛红红的,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是啊,那天回去后我质问我爸爸到底要做什么,和他大吵了一通,结果他就毫不留情地禁锢了我的自由。如果不是姑姑一直在身边安慰我,并想好办法来见你,估计我们都没法见面了。”
    康宁点点头:“师姐,师哥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他不知道全面开放对一个基础经济脆弱的国家危害有多大吗?到时候官僚买办内外勾结,疯狂洗劫剥夺资源,最后除了留下一个烂摊子还能留下什么?我们的母国需要的是一个和平稳定发展的近邻,而不是一个危机四伏、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火药桶!”
    司徒遥脸色变得很难看,“其实自从五年前我父亲把家族的胆子交到我哥身上的时候,他就开始变了,变得唯利是图,为了赚钱什么点子都敢想,什么缺德的事情都敢做。原本我们家族在三十九集团中排名末位,经过这几年的发展,不断地巧取豪夺大肆吞并,已经成功跻身前十,并且在去年被选为集团理事。这次到缅甸来,他就是看准了缅甸先后经历过内战、入侵、平叛、瘟疫和风灾,经济早已是千疮百孔,再加上北方大国刚刚经历了大地震自顾不暇,根本就没有办法腾出手来援助缅甸……用他的话说,这个时候不来摘取胜利果实,实在是愧对他的经济头脑和眼光。”
    司徒遥说完,满脸的愤怒,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康宁这时已经平静下来,安慰地冲着司徒晏笑了笑,然后道:“我想师兄等这一天应该已经很久了吧?记得零三年十月,师兄调整了投资策略,带大量资本涉足缅甸市场,并先后借了100多亿美元给我,那时候他就应该有通盘的考虑了。卢静曾给我说,有一次她去找你,听到师姐正在和师兄吵架,还说师兄野心太大,当时我没有在意,说男人怎么可能会没有野心?现在回想一下,才发现我是不是太迟钝了,居然到此时才明白过来。”
    说到这里,他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司徒晏,正色道:“小晏,我出访中、俄、朝三国的时候,每天都会按时打电话回来,交待政府工作安排,也会告诉你第二天的行程,你说是吧?”
    司徒晏隐约抓到些什么,目光闪烁地点了点头:“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康宁耸耸肩:“我想恰好在那段时间,你父亲表现得很关心你,经常和你通电话吧!是不是每次都要聊起我来?”
    司徒晏应了声“是”,随即秀目圆睁,满脸都是恐惧:“你是说在朝鲜的时候,是我爸爸指派人……那怎么可能?”
    康宁苦笑着道:“不仅仅是朝鲜,还有上次出云顶那一次,可能也是他派人做的。布什总统的行程安排,是由他的幕僚班子一起制定的,其中肯定有你父亲的耳目。他预先知道访问线路后,便安排下了人手,以探矿采矿的名义频繁出入野人山地区。这几天我调查过了,进入那片山区进去的时候防守是很严密,需要登记核实人数,但离开时检查却不严,因为没有人能想到居然有人会主动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过夜。这样多进少出,没几天就可以积蓄足够发起袭击的人手了。”
    司徒晏震惊地看着康宁,连连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他知道我们的关系,还表示会祝福我们,不可能这么绝情……”
    康宁没有说话,司徒遥却苦涩地说道:“小晏,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也是事后才知道,要知道小宁是缅东特区的核心人物,他一旦出问题,整个缅东乃至缅北几个特区会立即面临分崩离析的状况,那时候大哥再以救世主的面目出现,在权势和金钱攻势下,很快缅东就会成为他的掌中之物。”
    司徒晏哭着反驳道:“姑姑,我爸爸不可能那么绝情……特别是第二次的刺杀牵涉到了美国总统,他不会那么傻,与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对抗,何况他现在的企业大部分集中在欧美地区。”
    司徒遥叹息道:“那些杀手都不知道,他们服下的补充体力的维生素实际上是准确定时的毒药,死人是没法证明什么的……而且你不觉得如果美国总统死在缅甸的国土上,对于挑拨两国的关系很有利吗?到时候操纵舆论给予巨大的压力,然后再主动站出来调停,几乎所有人都会对他充满感激……我凑巧知道此事后,不惜以曝光丑闻相威胁,并向他展示了我几年来在内地积蓄的力量,才让他勉强收手。小晏,你爸爸已经疯狂了,我到现在也难以相信他是那个稳重大方乐于助人的敦厚兄长,权势迷人眼啊……”
    康宁默默听着,也为司徒远的不择手段处心积虑暗暗心惊。他想了想问道:“这些事情你家老爷子知道吗?他不会放任师哥这样横行无忌吧?”
    司徒遥叹息道:“正是知道了大哥做的一些事情,我父亲被气得中了风,现在还在大屿山别墅那里养着。我和弟妹们现在都怕把大哥最新的情况告诉他老人家,所以大哥现在越发的恣意妄形。”
    司徒晏泪如雨下,伏在康宁肩膀上,泣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啊……”
    康宁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仰光很乱,你夹在我和你父亲之间很难自处,还是先回大瑶山去休息一段时间吧。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我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司徒遥倾诉了心事,心情好了一些:“师弟,我哥已经准备好了,这两天情况就会有变化,你要好好应对,不然稍不留意,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康宁自信地笑了笑:“放心吧,师姐,没问题的,不过我现在很担心,如果这次和师哥撕破脸了,那以后我们两家该如何相处啊?”
    司徒遥毅然道:“师弟,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我大哥他走火入魔,早就忘记了家族礼义仁智信的祖训,在他的带领下,司徒家只会走向没落。我在内地的那片产业,就算是为家族保留一点儿元气吧!”
    康宁点了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好多了。实话说吧,缅东军的两个师我已经调到仰光来了,空军和导弹部队也有了准备,对于任何挑衅我们都有应对的能力,现在就看丹睿主席的了。”
    “丹睿?他怎么……”
    司徒遥话还没问完,阳台外面突然传来凄厉的警报声,办事处外的大街上突然嘈杂起来,乱哄哄的。
    康宁指着窗外笑了笑:“姜还是老的辣,这几天丹睿主席由着委员会那批人表演,暗地里早就指示内务部详查那些人的家底了。到今天差不多也该收网了,到时候看看师兄还有什么能力能够影响缅甸的政局。”
    司徒遥惊讶地道:“你把我给你的名单拿给丹睿了?”
    康宁摇了摇头:“师姐,这里是军事管制的缅甸,原本预定的预备制宪大会由于瘟疫的到来自然推迟,起码要到明年才会通过选举产生相关的成员。作为军政府,根本就没必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发现疑点难点,只需要把人抓起来,自然一切都水落石出了。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师姐,正是你那封信,让我警觉到危机已经距离我很近了,所以这几天作了很多安排,马上就该见成效了。”
    司徒遥惊讶地看着康宁,看到他镇定自若信心满怀的样子,立即知道自己的大哥有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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