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乍一进食,有些难受。
    方晏晏眼睛还是红的,趴在桌上,眨着大眼睛看他吃饭,“你看吧,说了叫你不要喜欢别的姐姐,不听,现在人家不要你了。”
    他停了筷子,心里一时间五味陈杂。
    不要他了。
    他妈一掌拍在方晏晏后脑上,“睡觉,赶紧去。”方晏晏撒娇说再待会儿。
    “不行,小孩子不准熬夜。”等方晏晏噘着嘴不情不愿地走了,她才坐下,没好气地问他,“怎么回来的?”
    他一边扒饭一边答,“火车。”
    “坐了很久?”
    “嗯。”他漫不经心。
    “孩子叫什么名?”
    “j......”眼看着季字就要说出口了,他连忙住嘴,“迢迢,小名。”
    周书柔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没再问下去。
    手机在火车上就没电关机了,他也一直没充,一打开才看见满屏都是未接来电,几乎全是严柏予打来的,但现在都快凌晨三点了,该不该回电话呢。
    他还在想着,电话就拨过来了,烫手山芋似的,他差点没拿稳。
    严柏予开门见山就是一句,“你到家了吗?”
    “到了,你怎么知道?”他有些疑惑。
    “我查了你的购票信息。”
    “你......”他跟严柏予交情都说不上,交集也靠吴酝和季正则维系着,他想不到严柏予接二连三帮他的理由。
    “季正则叫我好好看着你,”他停了一下,听起来有些恼火,“这下你回家了,他也不见了。”
    “他人呢?”
    严柏予回复得很慢,像在思忖,声音很沉,“不知道,你等着吧,他肯定会来找你的。”
    等待是最煎熬的,他回家五天了,季正则没有任何消息,他甚至不知道季正则还在不在b市。
    家人都没问他孩子的事,包括方晏晏,她马上要升六年级了,到底听话了不少,每天趴在孩子旁边和他玩嘟嘟嘴,逗得季迢迢一直笑。
    他又开始涨奶,胸口很硬,稍不注意身上就流得湿黏黏的,浑身奶味。之前都是吸出来的,现在季正则不在,他只能自己挤,但挤久了疼得受不了,乳晕又热又麻,他一了百了,吃了断奶药。
    好久没有真正睡过一觉,孩子每晚都哭,从十一点到凌晨两点,几乎不间断地嚎,把家里所有人都吵醒,他爸好几次说孩子晚上他们来带,让他睡觉。
    他拒绝了,方至清早上要上班,夜里被闹醒一次已经很不得了了,哪能吵他一整晚呢。
    他一放下孩子就哭,每晚要抱着在房里走三个小时,扶着奶瓶边给他喝奶,边拍他的背,特别磨人。
    这是第六天了,他好像处在一种完然无望的等待里,不知道季正则什么时候会来找他,两个人的未来还能不能继续。
    他兑好奶,喂给孩子吃,季迢迢今天哭得格外凶,手握成两个小拳头胡乱地打,他手上没握稳,奶瓶砸了下去,磕到了孩子的脸。
    季迢迢被砸懵了,好久才觉得痛,眉毛挤在一起,嗷嗷大哭,哭声尖利吵人,叫得他脑仁疼。他把瓶子拿出来,摸孩子的脸,轻轻吹了吹,小心哄着,“不痛啊,乖,不痛了。”
    抱着孩子被季汶泉赶出来他没有哭,在火车上他没有哭,被他妈
    孩子的拳头仍然在挥,砸到他眼睛,又打了几下,像从中得到了快感似的,咯咯咯地笑起来。
    季正则嗓子里像掺了沙,嘶哑难听,“我就是叫你等等我,你等我一下都不行吗?你就不要我了.....”他听见季正则粗重的喘息,一吞一吐的,好久都没平复下来,悲怆到不能自己。
    手机突然响起来,没见过的号码,他犹豫了一会儿,接起来,“喂。”
    他挂了电话,丢在旁边,在孩子的哭闹声和浓稠的夜色里闭上了眼睛。
    他终于听到了季正则的声音,却不是久违的欣喜,身上像多套了一层枷锁,负重不堪。
    他仰着头,忍到极致了,过于压抑让他胸腔闷痛,有种可怕的窒息感。他听见自己发出像困兽一样嘶吼地哭声,眼泪像泄闸的洪水,染湿了他整张脸,上下牙关撞在一起。
    他不知道这个马上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很疲惫了,“如果你说服不了你妈,要分手的话,你把孩子带走吧,我不要了”。
    他把话头截了过去,自顾自地说着,“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没那么爱你,也没那么爱孩子,你把他抱走吧,如果你也不要就丢掉,我反正是不要的,太累了。”这些话是能说服他自己的,要是没有季正则,他要孩子干什么?
    他被一把扯出去,天旋地转地,被抵在楼道的墙上,季正则的手撑在他两侧,像个亡命的凶徒,面目狰狞,眼眶赤红,气得浑身发抖。
    “小安,是我。”季正则故意压低了声音,有些窃窃地得意,“你回家了吗?我马上就来找你,我妈要松口了,你等等我。”
    如果不是季正则,他根本不会愿意和男人上床,甚至生下孩子。
    “你是人吗?方杳安,你有心吗?你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啊?”季正则身体绷得死紧,肌肉强悍可怕的爆发力将他钉在墙上,他没有抬头,看着季正则的喉结上下滚动。
    季正则把头埋了下来,轻轻磕在他肩上,滚烫的泪沾湿了他的皮肤,“你快给我道歉,说你错了,快点道歉,道歉我就原谅你。”季正则像变成了一个不依不饶的孩子,“你不爱季迢迢就不爱嘛,你为什么说不爱我?你快说自己错了,你错了,你爱我。”
    他觉得自己好像休克了,意识在漂浮,不知道睡了多久。
    他夹在季正则和墙壁之间,几乎被架起来,双脚离地,面对着季正则地指控。
    像有人猛扯他眼后的神经,头疼欲裂,全身上下都泡在醋里,一万个人在他脑子里尖叫。他累到极致了,眼前有一阵眩晕的黑,好多红红绿绿的小块在视线里漂浮。
    季正则被他的眼泪吓住了,捧着他的脸,用嘴唇擦他的泪,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安,你别哭,是我的错,你别哭。”
    季正则呼吸一滞,显然始料未及,“小安......”
    他知道这是孩子无意识的动作,但心里怪怪的,他看着孩子的笑脸,忽然想他真的爱这个孩子吗?
    “砰砰砰”,激烈的撞门声使他瞬间惊醒,声音太大,像有人拿刀砍门,又快又猛。他预知到什么,飞快地跑出去。
    从小到大他都尽量使自己的性格特征更趋向于男孩,勇敢,好动,顽皮,照顾女孩子,甚至和女生恋爱,他想做个完全的男性,尽管只是在别人的眼里。
    季正则果然站在外面,楼道的声控灯亮在他身后,看不分明脸,在阴阳之间,越显得阴冷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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