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二合一
    徐渭、徐淮两兄弟的底细原先排查的就很清楚,他们祖籍是江南,崔氏举兵前他们都是靳忱手底下的校尉,后来靳忱把桐州驻军交到时知手里,这两人就被编入崔氏军中。
    一开始徐渭随自己所在的军队去了冀州桃源驻守,而徐淮留在清河跟在崔和手底下驻守清河。
    后来崔氏不断版图扩大,徐渭也因冀州之战表现英勇被提升为副参将,后来又被升为参将被派去湖州。
    而徐淮则是一直留在桐州执行军务,直到上次救援靖州,他才从桐州被调往靖州待了近一年,后来又随时知回了清河。
    可以说徐淮其实是被长期观察认可过的心腹部将,这才把他选为负责运输炮弹的绝密任务者之一。
    可徐淮竟然就这么轻易被自己兄长设计而死,这件事哪哪都透着诡异!
    他们兄弟俩的家眷可都在清河呢,一旦有人背叛那可是要连累家小的。
    “徐渭两兄弟的事让暗部继续查,但明面上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如今最重要的是稳定军心,顺利攻下甘州。”
    只要自己足够强大,敌人再多阴谋诡计充其量只能是拖一下后退,并不能真正阻碍大局,如今的青云军早就不是当初只能依靠火炮的“战斗渣”了。
    十二月初七,青云军攻陷甘州虎牙谷,郑氏主力退守甘州西北部防线,青云军在此阵线对峙三日后暂时休兵,派军三万于晋州南部压境平州与郑氏驻军对峙。
    同日荀氏大军开拔进攻蕲州,而后郑氏主力支援蕲州路线被青云军截断,十日后蕲州被荀氏攻陷,郑氏占据的平州彻底被荀氏与崔氏双方势力隔绝成“孤岛”。
    “女郎,清河传来消息,徐淮在启智书院读书的独子一月前就请了探亲假回清河,说是祖母病危回去侍疾,可如今去他家里调查才发现,徐母的确病重但徐淮独子在离开书院后其实根本没回家,他家里人只知道是徐渭秘密派人把侄子接走并嘱咐家里不许对外人提起,全当人还在家。”
    徐渭的儿子只是个书院一个普通学习,平日里也没什么存在感,所以他消失这么久并没有引起重视。
    “徐淮的独子?不是徐渭?”时知疑惑的问道。
    白雀沉声道:“徐渭并无子嗣,徐家的后嗣只有徐淮儿子这一根独苗。”
    军中跟徐淮熟悉的人都很清楚,他们家有多看中这个儿子,徐渭对这个侄子也同样爱若珍宝。
    一个月前刚好是运输路线被泄露、炮弹和运输部队被炸之前的时间,徐渭在这时候接走侄子,他是怕事情泄露为徐家留个香火?
    “不对,徐渭不接人反而能保住徐淮儿子无事,毕竟这件事查出来的东西都指向徐渭自己,徐淮顶多是被兄长蒙骗而且他也已经身死,这件事怎么也连累不到徐淮子嗣头上,徐渭在军中多年不会连这一点都看不清楚。”
    “那是他用侄子威胁弟弟就犯?”说实话白雀自己都不太信徐渭能这样做,为了效忠郑濂连自己家唯一的香火都不要了?
    “接人的会不会一开始就不是徐渭?”绑票这样的事,时知感觉郑濂不是做不出来。
    白雀脸色一变,那只能说明清河和青云军的动向已经被成功探查到,就如同他们暗部渗入敌方一样,对方其实也躲过他们的排查,掌握到很多第一时间的有效信息!
    “属下这就去安排清查,一定尽快把所有钉子拔出去。”这是暗部的失职。
    时知却没那么乐观:“你觉得郑氏或者荀氏能彻底把咱们安插在他们那里的探子全部拔掉吗?”
    当然不能……
    所以排查要做,但他们这边的作战部署与人员调动必须进一步要加强保密,以后战争期间所有前线重要将领的家眷也要进一步加强监控,事实告诉他们不是把人留在清河就万无一失的,这次不就被人钻了空子吗?
    新年初始,平州郑氏驻军在与青云军和荀氏大军交战一月后最终不敌,平州被崔、荀两家依扬子江南北而分割占据。
    郑氏曾经的六州之地已有大半沦陷,此刻甘州西北部防线也在不断汇集郑氏所有主力,而此后青云军却一直再未有更大的动作。
    长安
    郑濂看着布防图,他心里知道马上就要到最后的决战时刻了,青云军迟迟不动,不是崔氏打算就此罢手,而是他们在等一个时机,郑氏把全部主力放到甘州防线上,要是硬碰硬哪怕赢了,青云军也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崔时知和荀延这两个人此刻虽然联手,可他们终究也在防备着彼此。
    虽然知道郑氏或许大势已去,可郑濂仍旧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他现在其实还有一个机会,只要荀延能答应自己的条件,那么郑氏也不是不可以归附于他。
    虽然之前他们是生死之敌,可局势改变后,曾经的关系也在瞬息万变,崔时知不会考虑和他谈条件,但荀延却不一定,他们其实是有些像的,做事同样不会被情绪左右,都只相信有利益才是最本质的核心。
    蜀州
    看完郑濂的密信后,荀延一个人静坐了许久,说实话他现在其实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的,一旦他接受郑氏的归降,那么就等于和崔氏撕破脸。
    还有就是攻打郑氏的理由用得是“诛讨叛国逆贼”,接受郑氏归降,必然会引来天下争议,可是能保存实力吃下郑氏剩余部分,这对他之后的布局很有利,到底要怎么选荀延是真犹豫了。
    郑濂信中说只求一处能让郑氏一族能安身立命的地方,荀氏只要不动秦州荥阳,那么以后郑氏就愿彻底归附,甚至可以派郑氏主力当荀氏大军的马前卒。
    到了这种时候,荀延也不怕郑濂耍花招后悔,他郑氏已经是穷途末路,趁着还有谈判的筹码,此时来投靠荀氏是郑濂最后的生机。
    可他还是要再想一想……
    荀延在主帐静坐一夜后,最终把密信烧掉,他走出营帐下令:“把计划增援青云军的五万人改调雪州,让他们从雪州攻打宁州。”
    郑濂的条件的确让人心动,他其实也不怕与崔氏撕破脸,要是平常情况他一定会答应,可郑濂有着“里通敌国”的罪名,荀氏若是想继续问鼎天下,那就不能沾上郑氏!
    荀氏和崔氏的盟约,在现在这种局面已经很难维持,那索性他们就各凭本事吧!
    时知在接到荀氏突然进攻宁州的战报时没有很诧异,荀氏不来甘州选择宁州其实对于荀氏来说未尝不是更好的选择。
    她这些日子按兵不动其实就是一直在等荀延做出选择,哪怕再想灭掉郑氏她也不会傻乎乎自己把郑氏火力全扛下,让荀延在后面渔翁得利。
    郑濂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试图瓦解崔、荀两家的联盟,时知感觉他可能会走前世老路去归降荀氏,为了寻找生机郑濂是能舍下这个脸的。
    可看如今的局势,荀延是没答应吗?
    不过想想似乎也顺理成章,荀延志在天下他不会允许自己“大业未成”前就沾上“姑息养奸”的名声。
    此刻郑濂其实也不懂荀延这个决定,难不成荀延还真把自己当个君子,坚持不去“背弃盟约”?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这就是荀延和郑濂不一样的地方,荀延对于征服天下的渴望是来自他自身的野望,而郑濂其实更多是来自家族的培养。
    对于荀延来说家族是为他服务的,可对郑濂来说更多时候是他为郑氏传承服务,必要之时荀延可以破釜沉舟,但郑濂却会弃车保帅维系郑氏,哪怕为此暂时放弃掉他追逐霸业的野心。
    所以郑濂不懂,荀延为什么宁可舍弃一条更稳妥的办法选择一条更危险的路,但在荀延眼中这条路其实是“饮鸩止渴”,他志在天下,怎么可能让自己行事在天下人面前低崔氏一头?
    是年三月,荀氏攻破宁州最后防线往长安方向进攻,郑氏无奈只得把甘州防线调回部分主力守卫长安为郑濂撤回秦州拖延时间。
    郑氏部分主力一撤,青云军立即发动猛烈攻势,不到五日甘州防线崩溃,青云军顺利拿下甘州剩余部分。
    “女郎,咱们是去长安,还是秦州?”这其实是一个选择,长安有着不一样的政治地位象征,可秦州却是郑氏的老巢。
    “全力进攻秦州!”
    时知一点没犹豫,不管是为此刻想亲手拿下郑濂的迫切还是为了之后的布局,秦州都比长安对她来说更重要!
    荥阳
    初春的原野已经反青,但此刻荥阳再无人有踏青赏玩的兴致,所有人都知道崔氏攻破荥阳就在这今明之间。
    青云军兵临城下,火炮声从昨夜开始就一直在四方城墙上不断响起,后面震天的动静停止然后就传来厮杀声,荥阳百姓全都吓得躲在家里,及时昨夜家中房屋已经被落在城楼炮弹震得有些摇摇欲坠,可总觉得比外面让人安心。
    青云军的先锋已经率先越过残垣断壁冲阵到城内,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郑氏家主府!
    与所有人想得不同,进了荥阳后他们却再未遭到抵抗,郑氏族人包括郑濂的妻儿在内全部素衣披发跪在主街之上,走近都能听到很多幼儿的哭啼之声。
    “这是何意?”带头冲锋的部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打这么久仗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形!
    看着郑氏家主府正门大开,众人都面面相觑,这郑家又是想耍什么鬼把戏?
    “管他的呢,咱们冲将进去,活捉郑濂可是大功一件!”
    “先围起来再说,去禀报一声女郎,怕不是又有什么诡计!”冲锋将领实在是怵了郑濂那些层出不穷的坏水儿!
    听着外面的冲喊声,郑濂身着月白儒衫立在后园的一处亭台之上,今日怕是他大限之日,他没有多惶恐,反而觉得有些尘埃落定之感。
    时知在后方听到士兵形容的荥阳城内此刻之景,她知道这是郑濂在邀请她前去。
    士族素衣披发是丧仪打扮,郑氏族人这是在为家族或者郑濂提前举行哀悼。
    “去把郑濂人带来。”时知大概是知道这一出是唱什么了,只不过他邀请她就要去吗?一个阶下之囚还没资格邀请她。
    “女郎,还是属下亲自去一趟吧。”白雀实在不放心郑濂这人,他必须提前看一下,以防那厮耍诈。
    郑濂看到来人是白雀也没失望,反而笑了笑:“此情此景,的确该濂过去拜见崔女郎。”
    之后白雀对他的搜身和检查郑濂也都很配合,这样顺从的郑濂不但没让白雀降低警惕心,反而在考虑要不要直接结果了他,省得待会儿在女郎面前耍花招,可他知道时知心中一直有心结,或许见到郑濂这心结也能放下。
    “待会儿你若敢耍花招,我保证不光会杀光掉郑氏五族,就连你郑氏家庙和祖坟我也会让人炸平!”世家那一套可困不住他这样活在阴影中的人。
    “放心,我还指望你家女郎大发慈悲,自然不会做出蠢事。”郑濂倒是颇欣赏白雀这性子,可惜这是别人家的人。
    时知看着被五花大绑捆进营帐的人,嘴角上扬,白雀果然懂她的心思,她一点也不想让郑濂体体面面跟她见面,哪怕对待外敌她都能给一分颜面,可对郑濂她一点都不想当体面人!
    “白雀,把人扶起来。”她不习惯跟趴在地上的人说话,但她也没说要给人松绑,大家都这么熟了,也就别装那一套了。
    “一别经年,世妹风采更胜往昔。”郑濂站直了后,看着眼前的女郎表达了自己真心的夸赞。
    时知也在仔细打量他,认真的回道:“你倒是还和以前一样,仍旧喜欢挂着这样虚伪的笑容。”
    郑濂的笑容依旧:“没办法,面具戴久了,就长在脸上了。”
    “事到如今你我似乎也没有什么交情可叙,今日要见我到底为何?”时知懒得再和他废话。
    “临死前总得交代一下后事,想来想去这世间竟然唯有世妹能让我托付了。”郑濂这话是认真的,他此刻的确无人可托后事。
    时知气笑了:“你不会不知道这世上最想你死的人是谁吧?”
    郑濂平静道:“所以我并不求你能网开一面,甚至也不曾自绝任你羞辱,所有罪孽我都甘心一人承受。”
    “你觉得把你绑过来就是羞辱?那你是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羞辱!”
    “一切罪孽我都愿意承担,崔女郎尽可把所有惩罚都加注给我这个罪人,在没赎罪前我也绝对不会自绝。”说完郑濂结结实实跪了下来。
    时知看着郑濂沉默半响才道:“你想要什么?”
    郑濂回答的很直白:“饶郑氏族人一命,他们很多人此生连荥阳都没出过,郑氏家主府图谋的事他们别说参与只怕连我的面都没见过两次。”
    “你是想说他们是无辜的?”时知冷笑。
    “即为同族,享受家族庇护,若我功成,他们自然也享受荣光,所以谈不上全然无辜,可他们也罪不至死,我会把家主府这一脉全都除族,自此荥阳郑氏不再有我这样的罪人,他们也不再有我这样的同族。”
    郑濂不会天真的以为时知会完全不为难郑氏一族,可留旁支一些性命总不难。
    “哪怕我把他们都归入罪奴贱籍?”对世家之人来说这可不比死了强。
    郑濂垂眸:“若是如此,他们也不会苟活。”
    明白了,这是求她把没有参与图谋的郑氏族人保留良籍,给他们存一丝生机。
    “郑氏家主府的嫡脉呢?你选择舍弃了他们?”时知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荣光时都是受益者,此刻城破家灭那接受这般结局也是他们的命。”他自然也是想救的,可定他们生死的人不在他。
    “天下恐怕再没有比你更识时务之人。”永远都能选择出最保险最有利的那条路。
    看郑濂一副老实听话的模样,时知动了动手指:“留那些人的良籍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一直都很好奇几件事……”
    “女郎尽管问,罪人郑濂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郑濂的回答很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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