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软想了很多,晚上,她告诉谢忱,“我要种药材。”
    谢忱眸光闪了闪,问,“为什么会想到要种药材?”
    不怪谢忱好奇,凤鸣山附近的村庄,还从来没有种植药材的,大家都沿袭老祖宗留下的传统,冬季种植小麦,夏季种植玉米,芝麻和大豆,红薯之类的,村民们一年到头的辛苦劳作,碰到风调雨顺的年岁,大家能挣到个温饱,假如遇到干旱或者是洪水,所有的辛苦全部泡汤,家里有余粮的,还能凑活着填饱肚子,家里没有余粮的,他们连肚子都填不饱。
    凤鸣山附近的村民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文化程度不高,大多也都没有什么见识,所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谢忱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得知,原来他们凤鸣山附近的土地,其实并不适合种植小麦和大豆,而是适合种植药材。
    往年回家探亲,他也曾经把他的这个想法跟王桂芝说,跟发小说,甚至跟谢家村的村支书说,但是没有一个人理他,他们觉得种植药材不行。
    第一,他们从来没有种植过药材,不知道怎么侍弄药田,没有人愿意拿出时间和土地,去做种植药材的实验。
    第二,粮食能够填饱肚子,但是药材却不行,他们没有销售药材的渠道,即便是药材真的丰收了,他们也卖不出去。
    谢忱想想也对,他人在部队,并没有多少时间来做药材种植试验,也没有精力给他们跑销售渠道,即便他知道在凤鸣山种植药材比种植小麦有前景,但是他又有什么理由要求别人来相信他,按照他的想法做呢?
    他只是张张嘴出个主意,但是对于真正在地里刨食儿的人来说,哪怕耽搁一季庄稼,那都是要命的。
    但是关于在凤鸣山种植药材的这个想法,他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这次他腿部受伤,尽管部队里的领导层曾多次挽留他,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复员,他要验证他的想法,看看能不能给凤鸣山蹚出一条不一样的出路。
    他实在是没想到,他的这个想法竟然在某种程度上跟唐软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谢忱此刻内心很激动,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唐软,只听唐软说道,“我外公是老中医,我知道所有药材的种类和习性,我外婆的身体不好,家里又穷,我们那时候买不起药材,就会自己种,我有种植药材的经验,我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生长的更好,等药材成熟的时候,我也知道该怎么收割,才能更大限度的保留药材的药效,我还知道在药材卖不出去的情况下,应该怎么保存。”
    唐软说的言之凿凿,但其实她就是在胡扯。
    原主的外公是老中医不假,但是原主外公从来就没有教过她任何医术,原主的外婆是身体不好,但是原主却从来没有种植过药材。
    原主连一盆草都养不活,更不会知道怎么养护药材,怎么保持药材的药性。
    唐软头一遭来人间,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撒谎。
    她什么都不会,地里面的小麦几时播种,几时收割他不清楚,但她却对药材的属性一清二楚,凤鸣山上的野生药材,曾经全部都是她的研究对象。
    谢忱墨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唐软看,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柔和了他冷硬的面部线条,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温柔了几分。
    唐软见谢忱一直盯着她看,便转头问道,“干嘛要一直盯着我看?”
    谢忱抬手摸了摸唐软的脸,拇指摩挲着唐软温润细软的皮肤,好半晌,他才哑声笑道,“我看我媳妇长得漂亮啊,真是,越看越美,我能亲亲你么?”
    即便唐软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但是亲亲她还是知道的,想当初在山上,有一对男女在她身边约会,男人说了好大一会子话,女人始终沉默,然后男人就把女人按在老槐树上亲......
    唐软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又看了看谢忱的嘴,然后摇头道,“不行,不卫生呢,都是口水。”
    谢忱继续诱哄,“那我可以不亲你的嘴,我亲亲你的脸可以么?”
    唐软还是有点不愿意,“你干嘛总是想要亲我呀?”
    谢忱眸光幽深的像是一潭古井,他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亲亲,不仅想亲亲,我还想晚上跟你一起睡觉,你抱着我,我抱着你的那种。”
    唐软想象了下谢忱说的那个画面,默了好几秒,然后又摇头,“不行,那样会喘不过来气的。”
    谢忱攥紧拳头住抵住嘴唇,情不自禁的低声笑了,他发现了,他养的这只小白兔虽然嘴上说的很豪放,好像是都懂的样子,但她其实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青果子,只要一逗逗她,她就能给出意想不到的反应。
    但她那些青涩的不得了的反应,却恰恰能直直的打在谢忱的心尖尖上,砸的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往恋慕的深渊底处不断的沉沦。
    “那我轻轻的,好不好?我就亲一下就离开,这样既不会有口水,也不会喘不过气,咱们试试?”
    唐软不想试,但是谢忱却坚持,最后,还是唐软败下阵来,她双手抓住衣角绞动了几下,咬唇看向谢忱,说道,“那就只能一下哦。”
    说着,她学着那天那个被亲的女人的样子,闭上眼,微微扬起下颌,等着谢忱亲。
    第8章 还能亲亲么
    唐软长的好看,她五官精致,眉眼弯弯,鼻子小巧而挺立,皮肤几乎是吹弹可破,纤长浓密的眼睫如同蝶翼一般,眨眼间就能挠的人心里痒痒的。
    她将脸颊微微扬起,那种任人采撷的青涩模样,对谢忱来说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我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呢?谢忱想。
    那天他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唐软,却被唐软深深的吸引住了,要说漂亮,他见过比唐软更漂亮的,可是他看那些漂亮女人的时候就跟看木头桩子没有什么两样,内心毫无波澜。
    他对唐软的喜欢,绝不仅仅是出于皮相的诱惑,那天她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天真又无畏,机警又敏捷,说话做事干净利索,关键是,她对他有着天然的信任和依赖,那天在红河村,他们之间甚至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就能直接将她交付于他。
    他喜欢唐软的信任和依赖。
    谢忱的心脏砰砰乱跳,他慢慢靠近唐软,缓缓站起,单手扣住唐软的后脑勺,倾身低头吻了上去......
    当然了,既然谢忱已经上手了,就注定这绝对不可能再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他没有遵守约定,俩人接吻的过程中还是沾上了口水,不过唐软也没有心情理会这些了,因为到后来,她因喘不过气而直接瘫软到了谢忱的怀里。
    这天唐软知道了,不仅仅是抱着才会让人喘不过气儿,原来亲吻也会让人喘不过气。
    尽管唐软被亲的双腿发软,但她还是坚持给谢忱调了一碗治疗断腿的药膏,谢忱看着那碗散发着苦味的药,利索的脱掉裤子,让唐软拿着小刷子往他腿上刷药,尽管刷上药膏之后,他晚上睡觉会不方便,但是他非常享受唐软拿着小刷子在他的大腿上“挠痒痒”的过程,那一下一下的,搞得他浑身发麻,就像是过了电一样。
    “一个月之后,我的腿骨真的能恢复如初么?”谢忱又逗唐软。
    “那当然,我这可是祖传的膏药,想当初,我外公可是靠着这碗膏药,赚回来一大袋救命的面粉呢,那是1962年的春天,全国都在闹饥荒,我外公看着家里揭不开锅了,就背着行囊出去了,一个星期之后,他就扛回来一袋面粉,从那以后,我外公就有了名气。”唐软也一本正经的胡诌。
    谢忱看着唐软骄傲的神情,心里软塌塌的,“那要是一个月之后,我还是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下地走,该怎么办?”
    唐软小手一挥,“那不可能,我家的祖传药膏治好过山上断了腿的野猪和野兔子,你肯定也会被治好的。”
    “万一治不好呢?”
    “没有万一!”
    “那凡事都有个万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要是一个月之后,你没有兑现承诺,治好我的腿,你要怎么赔我?你看,毕竟我都信守承诺娶你了呢。”
    唐软皱了皱眉头,问,“那你想怎么样?”
    谢忱狼一样得盯着唐软看,眸底闪着幽深的光,他说,“假如一个月之后我的腿还没好,以后我想亲亲你的时候,你就得让我亲亲,怎么样?”
    唐软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个透,她娇嗔着瞪了谢忱一眼,转身噔噔噔得跑走了。
    谢忱看着唐软离开的背影,心满意足的笑了,晚上,他躺在炕头上的时候还在想,他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才能娶到唐软这样精灵般的小可爱。
    而那个张荣强恐怕是眼睛有问题,不然,他怎么能放着唐软这样的小可爱不要,偏偏看上了唐玲玲那样的坑货?
    不过,也幸好唐玲玲和张荣强搞到一起去了,不然,等他和唐玲玲结婚后,他才看见唐软,他恐怕会发疯。
    而被谢忱吐槽眼睛有问题的张荣强,此刻正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后悔了,且悔的肠子都青了,那天在红河村后面的小树林,他怎么就一时没控制住?怎么就跟唐玲玲亲嘴了呢?
    他是两年前跟唐软订亲的,那时候他家境贫寒,人也瘦的厉害,家里的爹娘在给两个哥哥娶了媳妇之后就去世了,他则是成了没有人管的小可怜。
    有天他去萧家村收粮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唐软外婆的眼,她把唐软许给了他,并说等唐软成年就让他们结婚,那时唐软只有十六岁。
    跟唐软定亲之后,他就走了狗屎运,因为帮了镇上农机站站长推车,被农机站站长提拔去了农机站上班,他有了固定工资,再也不用为三餐发愁,这样他就有了充分的时间去学习。
    他脑子好使也不甘平凡,他想试着考大学。
    这两年来,他穿梭于各个补习班,图书馆,跟唐软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也都是唐软来找他,给他送酱菜或者是咸鸭蛋,唐软每次都想跟他多待会,但是他却对唐软没有太大的感觉,甚至还觉得有些丢人。
    唐软穿的很土,人也长的黑瘦又枯黄,就像是地里面快要被旱死的小白菜,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他不喜欢这样的唐软,所以当唐玲玲来接触他的时候,他才会那么轻易的被唐玲玲迷惑。
    他以为唐玲玲也只是想跟他搞搞暧昧,就像很多想要撩骚,又不愿发生实质关系的女人一样,直到那天在红河村后面的小树林,唐玲玲突然钻进他怀里亲他,而李红梅又很巧的及时出现,来个现场捉奸。
    唐玲玲哭的要死要活,李红梅对他喊打喊杀,他不傻,李红梅和唐玲玲一开局,他就知道他这是掉进坑里了,但是他也没有反抗,他想,左右都是娶唐家的姑娘,他娶谁不是娶?更何况,唐玲玲还比唐软要漂亮时尚些呢。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直到那天,他在红河村再次见到唐软,他头一次尝到了后悔的滋味,唐软太漂亮了,她往人群中一站,哪怕只穿一件粗布褂子,也是最耀眼的存在。
    现在,唐软在那个谢忱的炕上,是不是正在被那个瘸了腿的男人按在炕上亲?
    他有没有碰唐软?扒掉唐软的衣服,这样又那样?
    张荣强觉得自己疯了,他已经整整两天没有睡觉了,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见唐软的脸,然后想象着唐软光着身子哭叫的样子。
    张荣强恨的牙齿打颤,都怪李红梅和唐玲玲,唐软本该是他的......
    还好快要收麦子了,他是农机站的干事,每年一到麦季,他就会去各个村庄统计各村用农机的情况,他要尽快找机会见唐软一面,假如唐软没有跟那个瘸子上炕,而唐软也还愿意跟他,那么他就会跟唐玲玲退亲,重新迎娶唐软。
    远在谢家村的唐软自然是不知道她又被张荣强给惦记上了,她心无杂念,一觉睡到大天亮,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镂空窗棂洒在西间的炕上,唐软就利索的起床了。
    她从深井中提出一桶冰凉的井水,简单的洗漱过后,就开始给谢忱做早饭,在农村,每家每户的院子里都会开辟出来一块小菜田,菜田里面种的有辣椒,青菜,西红柿,黄瓜,豆角等蔬菜,这一茬菜败了之后,会接着种另一茬菜,农村人比较会过日子,轻易不会去镇子上买菜,平日里都是靠着小菜田度日。
    谢忱家也不例外,尽管这是座新建好的院子,谢忱也已经在院子的南边开辟了一块小菜田,不过菜地里面的种类不是很齐全,他就只种了辣椒和黄瓜。
    唐软今天穿的是昨天新买的碎花裙,粉红色的小花铺满了整个裙面,她往小菜田里一站,原来消极怠工的蝴蝶都扑闪着翅膀,围绕着她飞了一圈又一圈,谢忱早上起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画面,唐软在点点细碎的日光下站着,手里拿着刚摘好的西红柿和小辣椒,蝴蝶围着她转,她冲着他甜甜一笑,他觉得这他.妈的简直像是在做梦,梦里的仙女下凡给他当媳妇来了。
    “愣着干什么,去鸡窝里看看还有没有鸡蛋了?宴席上的剩菜都吃完了,今天只有西红柿和小辣椒,要是有鸡蛋就做辣椒炒蛋,要是没有鸡蛋就做辣椒炒西红柿!”
    相对于辣椒炒西红柿,唐软还是更喜欢吃辣椒炒鸡蛋,谢忱在院子里养了三只老母鸡和一只芦花大公鸡,唐软昨天就在鸡窝里捡到了两只鸡蛋,她希望老母鸡能争争气,让她今天也能吃到鸡蛋。
    她眼睁睁的看着谢忱去了鸡窝,结果却两手空空的回来,唐软的小脸一下子就垮掉了,就在她已经早上吃不到鸡蛋的时候,谢忱变戏法似的又从手里变出来了三只鸡蛋。
    从期待两只鸡蛋,到期待落空,再到突然得到三只鸡蛋,唐软收获了双份的快乐。
    早饭依然是谢忱烧火,唐软炒菜,在拥有了三个鸡蛋的情况下,唐软做了一份面疙瘩鸡蛋汤,煎了三个煎饼,一盘辣椒炒蛋,和一盘凉拌西红柿。
    新鲜的辣椒经过爆炒之后,会散发出一股青椒独有的清香,虽然比较呛人,但在加上鸡蛋混在一起翻炒之后,别提多好香了,饭菜刚端上桌,唐软就迫不及待的开吃了。
    谢忱也吃的比较满足,可是王桂芝来到他们这儿,看到他们早上吃的这么丰盛之后,却委婉的提醒谢忱,“过日子不能这么造,该节省的时候还是的节省,早上吃酱菜就行了。”
    谢忱笑笑没说话,他觉得钱不是节省出来的,假如没有收入来源,那即便是再怎么节省,也节省不出来钱。
    开源和节流之间,他选择开源。
    再说了,他可不忍心为了省钱,就让唐软天天早上吃酱菜。
    两人说了会子家常话,谢忱便问道,“我让你去张家村看看我姐,你去了么?”
    王桂芝苦恼道,“去倒是去了,但是我没见到你姐,张大林说你姐赶集去了,我记得我上次去看你姐,还有上上次去看你姐,张大林也都说你姐赶集去了,你姐那么文静的一个人,现在那么喜欢赶集的么?”
    不怪王桂芝起疑,谢忱的姐姐谢静,人如其名,安静的不得了,让她一个人在屋子里绣花,她能一个月不出门,怎么现在她姑娘转性了?嫁给张大林之后竟然变得活泼了?整天往外跑?
    谢忱皱眉问,“你多久没有见过她了?”
    “少说得有大半年了吧,自打你从部队里复员回来,我就见过你姐一次,还是你刚回来那会子的事儿了,这之后,我就没见过她了,要说也是奇怪了,以前你姐最多撑不过一个月,肯定会来看我的,现在不仅不来了,就连我去找她,也三番两次的见不到人,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
    王桂芝有些生气,她觉得自家姑娘不跟她贴心了,而谢忱却觉得这件事情可能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第一,他们是单亲家庭,他跟她姐都是王桂芝一手拉扯大的,她姐对王桂芝很依赖,不可能半年都不回娘家看王桂芝。
    第二,时间点实在是太巧了,他复员前他姐一切正常,复员后他姐突然就喜欢上了赶集?
    这说不通,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谢忱将手搭在饭桌上,粗壮而有力的手指不断的敲击桌面,发出“咚咚咚”的响声,他沉吟了片刻,便跟王桂芝说,“娘,这样吧,你现在回家躺基基的床上装病,我找个人去张家村报信,就说你这两天病的厉害,想我姐了,让我姐务必回来一趟!”
    王桂芝不乐意的冷哼一声,“我要见我姑娘还得装病?她现在这么大的架子么?她现在要真敢在我面前摆那么大的架子,那我不见她也罢!”
    王桂芝心思单纯,没想那么多,她以为是谢静不想见她,但是谢忱却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为了引起王桂芝的重视,谢忱只得跟王桂芝说实话,“我怀疑不是我姐不想见你,是张大林不让他见你,你几次去张家村,但是都没有见到我姐,也许我姐根本不是去赶集了,而是张大林他把我姐藏起来了!”
    王桂芝吓了一跳,她当即就捂住胸口连说了好几声,“这不可能吧?”
    “这有什么不可能?”谢忱反问,“张大林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前科,他以前喝醉了就喜欢打我姐,你想下,假如我姐身上有伤,他还会让我姐见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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