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欢虽然想为唐宁宜报仇,但真正让她去杀人,她却是不敢的。但唐宁宜却告诉她,并不需要她亲自动手。
    她只需要去勾引那位经理,就能一点点控制住他,让那位夫人死在自己深信的丈夫手中。
    朱成欢纠结了一整晚后,答应了唐宁宜,此后的三个月中,按照她的计划真的一步步接近了那位银行经理,将他迷惑控制于鼓掌之间,直到最后一步,操纵他杀死了自己的夫人。
    事成之后,她们抽身而退,那位经理却因证据太过确凿,被巡警带走了。
    那天,我真的很开心,我以为终于帮唐小姐报了仇,一切都能结束了。
    可没想,唐宁宜却向她提出了下一个目标。
    那是伪政府的一名官员,唐小姐说自己正是被他逼迫着,才不得不去陪那些男人的而他的夫人,也在她的死中推波助澜。
    起初朱成欢还不肯,但令她意外的是,第二天刘涣登就来到了她的住所前。
    他求我,求我帮唐小姐,甚至跪了下来
    他答应我,只要帮唐小姐报仇,就捧我做女主角,让我成为最风光的演员。
    朱成欢最终不忍刘涣登那般哀求,也抵制不了放在眼前的诱惑,答应了下来--而她不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将彻底踏入血潭,再无法脱身。
    在唐宁宜的安排下,她用同样的方式,杀死了这位官员夫妇,当她再次以为可以结束时,唐宁宜却又提出了下一个人。
    我想要拒绝,我真的不想杀人了!可这时候,刘涣登却拿出了她去勾引银行经理和官员的照片,告诉她如果不继续的话,就将一切公布出去。
    这时候朱成欢才明白,从一开始,她就陷入了骗局中,没有脱身的可能了。
    就这样,她被胁迫着做下了更多的事,而刘涣登手中能威胁她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朱成欢看着累累增加的新闻,几乎处在崩溃的边缘。就算那些男人死不足惜,但他们的夫人,其中大多数根本没有参与过杀害唐宁宜的事,甚至根本不知道唐宁宜这个人!
    她想要劝说唐宁宜,只报复那些男人就够了,不要再害无辜的人了。可已经杀红了眼的唐宁宜,哪里会听这些,她已经不满足于海城了,开始搜寻当年来自外地的男人。
    于是恰好祁如苓搭建了宏播影棚,刘涣登就借着拍戏的名义,带着朱成欢来到了云川。
    我继续被逼着,配合唐宁宜报仇
    渐渐的,朱成欢也听说了祁家有异术能人的传言,正巧祁三老爷当年在海城时,也曾对唐宁宜动过不轨之心,同样在报复的名单上。
    再加上与祁家有着深厚渊源汪峦的出现,朱成欢便想要放手一搏,她一面抓住机会故意搞出动静,在人前张狂肆意,甚至假借发泄的理由,捉弄了那晚的巡警张茆,一面大力勾搭祁三老爷,这些都是希望云川祁家人真的能够发现异样。
    听到这里,汪峦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他看看不远处正拖拉着刘涣登的祁如苓,问向祁沉笙:既然朱小姐已经主动露出破绽了,那为什么如苓还是无法发觉?
    这也正是祁如苓想要知道的,因为别说当初在宏播影棚的时候,即使在现在,她的执妖黑蔓已经控制住了唐宁宜的眼珠,但她还是几乎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
    祁沉笙皱皱眉,他忽然联想到了之前在周公馆时,汪峦说起的朱成欢对待男女的不同。
    朱小姐,你有没有试着用这双眼球控制过女人?
    朱成欢点点头,如实说道:试过但是没有用。
    唐小姐的眼睛,只对男人有用对女人却没有。所以我与男人见面时,可以控制他们记不住我,但是如果是女人,我就要尽量遮掩,让她们别注意到我。
    恐怕如苓察觉不到她的执妖也是这个原因,这下祁沉笙基本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他细长的绅士杖敲击着地面,慢慢靠近地上的眼球:因为它只针对于男人,却对女人没有作用,所以如苓才会忽略它。
    绅士杖的尖头几乎要戳到眼珠,这时被黑蔓束||缚住的刘涣登,却突然爆发了剧烈的反抗,挣扎着想要扑到唐宁宜的眼珠前,声嘶力竭地喊道:不,不要!不要靠近她!
    你离她远点!
    冰冷的目光自祁沉笙的残目中投落,他转身饶有兴致地看着地上的刘涣登:我本来以为,你也是被这它控制了,现在看来却并不像。
    汪峦也来到了祁沉笙的身边,微微颦起好看的眉头,看向的却依旧是朱成欢:还有个问题,算来朱小姐在海城时就被执妖寄生了,但她的身体却似乎并没有受什么影响。
    你有生过大病吗?或是曾经做过什么?
    这下朱成欢也愣住了,她仔细回想着说道:好好像没有过大病。
    不,不过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当初复仇开始后不久,我确实有段时间身体不好,但后来刘涣登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带着唐小姐的眼珠离开几个钟头,我的身体就再没出过事。
    果然,刘涣登还是有问题。
    从在宏播影棚中见的第一面起,汪峦就怀疑过,世上怎么会有那样巧的事,身上有执妖气息的导演,偏偏要选他去演男主角。
    祁沉笙向着祁如苓一个示意,她便操纵着黑蔓将刘涣登吊到了半空中,与地上的眼球相隔不远,却永远不可能碰得到。
    说说吧,刘大导演,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什么?这时候,刘涣登突然破口大笑起来,整个人像是疯魔,不断在结实的黑蔓中,扭动着身子。
    祁沉笙皱皱眉,手下的绅士杖猛地一敲,四芒连缀的星宿便出现在他的脚下,淡淡的光芒笼罩了他与汪峦。
    可也正是在星宿出现的刹那,刘涣登的口中涌出了大量的鲜血,而那两只通红的眼珠,也啪地一声,化为了血泥。
    怎么回事!如苓着急地喊着,随时准备再召唤出其他的执妖,可祁沉笙却握住汪峦的手,面色阴沉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他走到了刘涣登的面前,冷眼瞧着他最后垂死的挣扎:只是有人要毁掉他的弃子了。
    刘涣登听了他的话,笑得更是癫狂,像是根本不在意血液的如泉水般,从他的全身迸流而出。
    祁二少有人想要请你去看一场电影。
    票就在我的口袋里。
    祁沉笙看着他那已经被血浸透的衣裳,十分嫌恶地根本不想触碰,而刘涣登仿佛有所感知,发出了最后如野兽般的吼声,而后整个身体都炸碎了--
    祁沉笙退后几步,侧身将汪峦护在怀中,防止他被血泥溅到。
    而随着刘涣登的消失,那两张电影票,也从他残余的衣服中,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第126章 终局(一) 究竟是不是祁家老太太。
    怀表的时钟, 走过了十二点三刻,汪峦坐在车上,看着身边正在开车的祁沉笙, 手中是那两张沾了刘涣登鲜血的电影票。
    车子还在向前开着,尽管他们的目的地也处于繁华地段,但这个时间的深夜中,四周的街巷早已空荡而寂寥,只有偶然会路过二三盏长明的电灯。
    大盛剧院汪峦低声念着电影票上的名字, 也对这里有几分印象,听丰山他们说,是个既能看电影, 又能听戏听曲儿的地方。
    但此刻,他所关心却并不是这里能做什么,而是--
    沉笙,你去过那里吗?
    祁沉笙操纵着方向盘, 转过又是一个无人的路口,点了点头:去过几次,那地方里头倒是寻常, 但是
    但是与杨家有关系?尽管看似并无依据, 但汪峦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是, 意料之中的,祁沉笙点了点头, 声音低沉地说道:九哥猜得没错,那里曾经是杨家老宅的旧址。
    杨家虽然当年也算是云川的名门,但约莫二十多年前,却因着生意上连连失利,情况大不如前。
    再加上子孙繁多, 又都是各有想法的,最后竟稀里糊涂地分了家。没几年连老宅都抵押了出去,大部分杨家人也离开了云川。
    我七八岁的时候,宅子倒是还在,虽然分了家,但逢年过节的,还是要随长辈去走动一番。
    后来杨家人搬走了,那地方便一日日荒了下来,被经手倒卖了好几次,前些年才彻底推倒重修,成了大盛剧院。
    汪峦听后,重新低头看向手中的电影票,神色也越发复杂。
    如果说这次的事,从一开始还只能算是暗暗引诱的话,那么从他们抓到刘涣登得到电影票起,便已经成了明目张胆的邀请。
    对方显然颇有信心,将他们指向杨家的旧址,然后呢--
    汪峦的心中升起了隐隐的担忧,从五年前甚至更久起,那个藏在暗处的人,便已经盯上祁沉笙了,可如今他们却始终摸不清,对方究竟想要干什么。
    车子停了下来,前方不远处,便能看到那座伫立在黑暗中,轮廓并不算小的建筑。
    祁沉笙却没有立刻下车,而是握住了汪峦拿着电影票的手。
    九哥是在害怕吗?
    汪峦微微怔愣着,然后摇着头,轻轻依靠入祁沉笙的怀中:不,我没有感觉到害怕。
    但是却无法避免担忧。
    祁沉笙低头吻上汪峦的发丝,拍抚着怀中人的后背,目光则隔着车窗,望向那仿佛沉积着阴重之气的剧院。
    我知道九哥在想什么。
    不过对方既然已经算计了这么久,我也着实已经生厌了,不如还是尽早去看看,能不能扯掉这层脸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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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终于还是走下了车,紧握住对方的手,走到了那大盛剧院的门前。
    仿佛早已等待了他们许久,原本闭合的大门,忽然缓缓地打开,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在安寂中,酝酿着未知的深沉。
    月光丝毫无法照入其中,汪峦也只能勉强看到,前方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却不知通往何处。
    这时,祁沉笙的绅士杖也已出现在手中,他的残目微微眯起,看似随意地在地面上轻轻一敲,随即那杖尖与地面相触之处,便蕴起了融融的星芒,照亮了四周。
    走吧九哥,我们进去。
    汪峦点点头,握着祁沉笙的手,两人向着那深处的走廊行去,每走一步,祁沉笙的绅士杖杖都会敲击到地面,留下一点星光。
    两人的前方尽管还是黑暗,但所行过之处,却已是星光连缀,步步光华。
    欢迎两位客人到来--
    就在这时,空荡的剧院中,忽然回荡起一个苍老的声音,也许是因为太过嘶哑,无论是汪峦还是祁沉笙,都无法分辨出说话的人,究竟是不是祁家老太太。
    请我们来到这里,还不现身见上一面吗?
    祁沉笙摩挲着手中的绅士杖,残目的视线,却诡异的在黑暗中清晰起来。
    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个急性子。
    这仿若长辈的口吻,仿佛在祁沉笙的心中,点燃了原本就游离的火种。
    汪峦自然也听得出那语气着实欺人,但还是紧了紧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对着祁沉笙摇了摇头。
    如今对方在暗,他们在明,确实不是一个动手的好时候。
    幸而如今的祁沉笙,也早已过了那般年少气盛的时候,非但没有任由心火蔓延,反而压住了情绪,反握住汪峦的手,继续冷漠地打量着四方。
    既不见面,我们也不在此久留了,告辞。
    说完便与汪峦对视一眼,两人假意转身就要离去,而这时那个苍老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且慢已经来了,何必这么快又要走呢。
    不妨把那电影看了也好毕竟是汪先生拍了这么久的片子。
    汪峦闻言心头稍紧,他拍了那么久的片子?也就是说,刘涣登所谓的电影,确实从一开始便是帮这个人拍的。如今刘涣登虽然死了,但片子却落到了他的手上。
    不过对方动了这般心思,排出来的电影,也确实引起了汪峦的几分兴趣。他当然知道自己都演了些什么,但恐怕到了对方的手里,会被改成何等面目全非的模样。
    也好,既然对方已经抛出了目的,祁沉笙也不介意继续周旋,转而望向汪峦:到底不能让九哥白白辛苦,我们一起看看也好。
    不知躲在何处的人,忽然没了动静,而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却吱吱呀呀地开了,里面透出阴森的光。
    那里应当就是放映厅了吧。汪峦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想着刚刚那声音说的话,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他们的去处。
    祁沉笙轻嗯了一声,然后就牵着汪峦的手,走到了那半开的门前。
    果然,里面首先可见的便是数排空无一人的座位,今晚的观众只有他们二人。
    而正中宽大的屏幕上,已经有了不甚清晰的图像,像是在等待他们落座。
    九哥想坐哪里?祁沉笙冷冷地打量着放映厅,但与汪峦说话时,却一如既往的温柔。
    这种时候,坐在什么地方其实早已无区别,但汪峦还是笑了笑,无形之中和缓了这沉重的气氛,他拉着祁沉笙的手,坐到了靠近屏幕的位置。
    我也想知道,自己演得到底好不好,离得近些也好看清楚。
    祁沉笙的眸中也升起些许笑意,他紧挨着汪峦落座,与他一起看向了悬浮在半空中的幕布。
    随着两人入座,那屏幕上的光影也渐渐起了变化,慢慢呈现出的,正是拍摄地徐家旧院子。紧接着朱成欢与冯阿婷的身影,也自积雪的回廊下,婀娜地步步行来。
    只可惜汪峦记得他们拍的是近来新兴的有声电影,但因着还未拍完也没有录音,此刻看到的所有情景都是无声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两人都十分熟悉剧本与故事的走向了,即便没有声音也完全看得懂。
    就这样那一对年华正好的姊妹,在外祖父家的花园中赏雪时,遇到了一个陌生青年。
    汪峦扮演的郑焕湘出现了,尽管日日厮磨相对,祁沉笙已将汪峦的模样刻入心间,但乍然在屏幕上看到汪峦温润之中,又藏着妖蛊诱人的模样,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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