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苏宛放回碧玉阁之后,外面的砸响声便如同劈天盖日的黑夜悄然无息间不见踪影,偶尔的残留声,孤独又无力,王爷转身进入渺茫灰白天际里,苏宛这一觉,睡到过了午膳时间。
    身子没有一夜未眠的疲乏,温亮的眼瞳察觉到一切依旧。
    如梦一场,醒来时琰王府里并无异样。
    待苏宛梳妆完毕欲出府去寻王爷,刚至门厅处,却遇周易回来。
    “周将军?京中除了王府,其他地方可是发生了大事?”
    她灼灼的眼瞳看得周易微微一滞,转而避开她直勾勾的眼神,遂道:“回娘娘话,除了琰王府,其他地方并未发生什么。”
    未发生什么,那奘无尊没有配合行动?
    他们闹出那么大的响动,就是为了琰王府?不,定然不会……
    “娘娘,王爷传信回来,让娘娘不必忧心,一切有他。”
    周易的话让苏宛幡然清醒,疾呼出口:“王爷在哪?是不是承王府?”
    未待周易回答,苏宛已果决转身,身后的梨脂忙跟上步伐,在她身后一段小跑,看这架势,没有人敢拦住她,纵然琰王府刚经历险难,苏宛仍要去承王府。
    王爷既然选择出手,定然不会再给承王任何出路,这几个月来,他一直与皇上联系,兴许皇上已将李琩媵与奘吴尊之间的联系告知。
    如此一来,皇上不用昭告天下承王的所作所为,却可由琰王用杀害亲兄弟之罪过收押起来。
    通敌叛国与残害手足,孰轻孰重,皇上心中掂量得很清楚,自昨晚事发到今日此时,宫中尚无动静,仿若一切但由琰王处置,连个问候关怀的人都没来,想来,琰王已随时将进展做了回禀。
    无数的想法在苏宛脑海中一闪而过。
    马蹄悲鸣,碧空卷云。
    如同任何一日的京城,叫卖的商贩,追逐的孩童,还有熙来攘往的街口行人,马车的速度,始终慢得如同人随性的游走。
    从天星林到琰王府,需要半日时辰,加上晨起时的缠绵,能在傍晚时分赶到就已经不错了,黄怡听闻琰王府之事后,定会央求着苏宛不要让她离开。
    身边的梨脂,挺直的坐着,一如既往谨小慎微,对苏宛的恭谨和敬畏,与王府里任何一人无异。
    离着一道街口的距离,马车外已有异样,人们小声议论,三三两两驻足围观那一头。
    初秋稀疏的白云如同棉絮,松松软软,懒懒散散,风却不近人情,肆意扫掠,凉意从脖颈间鱼贯而入,苏宛竟也不觉得刺骨,帘缝外,可见行人较多的诧异。
    脸上写着不解,时有人指指点点。
    “昨晚琰王府发生大事,没想到今日承王府又有事发生。”
    “城中前两日的传闻,你不知道吗?”
    “什么事?”其中一人交头接耳,掩嘴附耳小声叙述,苏宛收回眸光,马车速度渐渐停下,戎装沉靴的步伐声在马车周响起。
    “来人,将王妃娘娘送回去。”
    梨脂方才撩帘,苏宛探身刚出现,未见王爷身影,却已闻他凛然果决之声,顺着声音她才寻到王爷薄甲程亮,含威带戾,同苏宛四目相触,才略有松缓。
    已有人到马车跟前,苏宛不动,得令之人亦不敢轻举妄动。
    王爷吩咐完,已转身进入承王府门厅。
    放眼望去,禁卫军已将承王府团团围住,部分侍卫军神情凝重,时刻关注着府内情形,苏宛撩裙下马,径直迈入府内。
    府里的情形和外面比起来更甚。
    地面狼藉,禁卫军同承王府护卫军僵持不下,不见承王妃人,承王在家丁护卫身后,正怒目瞪视。
    “三弟,你且知你正在做什么?”
    琰王不开口,手搭腰间佩剑之上,侧首看向端然进入的苏宛,冷厉聚敛,阔步而来。
    “将军!”
    一人从后跑过来,手中拿着些许纸张,在此人身后,亦有三人手中均是各执不同之物,王爷方才停下步伐,伸手接过其中之物。
    “将军,证据确凿,属下进去之时,承王妃正在让人销毁,这是属下抢出来的,更多的,没了。”
    说完,指向身后几人手中的东西。
    苏宛无声靠近,抬眼见王爷神色严峻,伸手自然而然从他手中拿过那些证据。
    “三弟!我告诉你,我比你皇兄,未得父皇亲令,谁也不许在承王府里放肆,你快让这些狗腿子从本王府里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不故兄弟情面,请旨父皇下令治罪!”
    明知事已无可挽回,承王的叫嚣毫无威力可言。
    苏宛只看向手中的东西,那上面,断断续续可见到苏若涵同组织的联络,部署,银两往来之事,上面落下的,全是苏若涵的印记,与承王无关。
    苏宛抬眸,见王爷亦是面无表情,眸色闪烁,似同苏宛一样的见地。
    倏地,后院里有哀嚎之声,被禁卫军拦截住,包围起来,不得擅出。
    “二哥,你顾过兄弟情谊吗?”
    清冽的男音,在承王府响起,承王如鲠在喉,一语被塞,只见琰王转首,望向后院攒动那处,声如利刃:“给本王好好守着,连只苍蝇也不准放走!你们,将承王即刻押送进宫,待父皇处置!”
    院里禁卫军刀枪想象,承王府的家丁如何是上阵杀敌士兵的对手,光是他们红了眼的气势,便碾压了他们,节节后退。
    “宛儿,我给你留下些人,记住,不可乱开杀戒。”
    琰王凛冽之眸犹如寒冬冰凌。
    他在暗示,不可对苏若涵动手,而留下些人,是为了保护苏宛。
    搜查出来的证据,被琰王一同带走了,他能留下苏若涵,便是为了让苏宛此行不辜负,推测出王爷的想法,苏宛不由得踱步向里走去。
    承王府的一檐一柱,一花一草,一点儿都没变,苏宛行走在中间,心却如冰面平静无波。
    脑海中闪现的一幕幕,终究是过去了。
    苏若涵将这承王府打理得,似变了,又似一切都没变。
    “王妃娘娘,求求您救救王爷,妾身做牛做马报答您。”
    “王妃娘娘,承王犯了何事,琰王如此欺压承王府,难道不怕触犯龙颜震怒?”
    一粉一黄着装的女眷哭哭啼啼,在这两人身后,还有着其他妾室,不是拭泪,便是可怜巴巴的望着苏宛,凄惨之景,引人侧目。
    唯独不见苏若涵。
    “你在说什么?这个时候了还顶撞,难道不想琰王妃出面求情了吗?”
    “我只是气不过,都是皇亲国戚的,为何要手足相残?”
    两个妾房的争论,让苏宛加快了寻找苏若涵的步伐,禁卫军见是苏宛到来,其中一人上前,掷地之声格外响亮:“让属下陪着进去罢。”
    尖锐的嘶喊声划破天际。
    吵闹哭泣的妾女们均是一停。
    “苏宛!是你!一定是你!”
    苏若涵粗鄙的声音在后面,形若发狂:“放开,你们都给本宫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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