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和见她一来就掏银票,忙后退的摆摆手:“不用不用,夫人收回去吧,普济堂如今有钱了。”
    “唐大夫,你又何必再推辞呢?”齐昭以为他是在推脱,不愿意收自己的捐助。
    “真不是推脱,前日府衙来人登记了院里所有的孩子们和老人的名字,说日后每月府衙会按人数发放救助银,连孩子们去学堂的束脩都算在内了,这月救助银的昨日就已经送到了。”
    “真的,没骗你,不然你待会可以再问问石大娘。”唐清和怕她不信,忙朝里面叫出了石大娘,自己又进了厨房。
    齐昭从石大娘的口中又听到和唐清和一模一样的说词,才真的信了他的话。
    晚饭时,待赵观南赶了过来,齐昭才知道唐清和还叫了他一起,唐清和还特意将两人安排邻着坐。
    贯珠埋头吃着,她没想到石大娘还真没骗人,这个唐清和在厨房看着生疏,但这桌子药膳竟比她在京中酒楼吃的还美味些。
    席间起初唐清和还拘谨着,直到和赵观南酒过三巡后,二人说着说着就已兄弟相称了,老唐也喝高了些在边上笑呵呵的,石大娘在边上劝都劝不住。
    “赵兄,大恩不言谢,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唐清和的···你只管吩咐。”唐清和不胜酒力,这时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
    “职责所在,唐兄客气了。”
    赵观南举起酒杯二人一碰杯,刚要喝时,边上的齐昭想拉他袖子提醒他少喝点,毕竟这人还有重伤在身,只是未碰到人到他放在桌上的筷子的给不小心给碰到地上去了。
    齐昭忙低头去给他捡筷子,俩人本就挨的近。
    齐昭刚弯腰下去赵观南就发现了,朦胧的灯火下她侧身时衣领开了不少,腰身上那玲珑的曲线从上边映入他的眼。
    杯中酒入喉,酒气仿佛刹那间就上了头,赵观南鬼使神差的也低下头去,刚拿到竹筷的齐昭一抬头嘴角就碰到一片温热的皮肤,准确的说是一擦而过。
    惊觉到自己碰到人了,齐昭瞬间就把头朝后昂,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近的赵观南她握紧手中的筷子,怒瞪着他克制着声音道:“赵观南,你故意的。”
    难得见她这么生动的模样,小心思得逞的赵观南努力压制着喜意,可眼中清亮如水看着她还带着委屈的说:“姐姐,明明是你亲了我这么还要骂我?”
    齐昭被他欠揍的语气气得想打人,深吸了一口气,把筷子往他手中一拍:“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混呢。”
    说罢就起身了,边上的唐清和已经趴着了,老唐在摇着他,贯珠还埋头吃着,大家都没发现刚才二人的小动作,齐昭搬着凳子朝贯珠挪近了些。
    “姐姐,你生气了?”赵观南又凑了过来,在她耳边小声问着。
    带着酒气的话音入耳,齐昭不知是被吓还是被烫着身子颤了一下,没好气的回他:“我没生气,你过去些。”
    “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赵观南昧着良心哄她,话音可怜巴巴的。
    齐昭低头吃着菜,不想理他。
    “姐姐,要不我让你亲回···”
    齐昭倏地抬头,脸红通通的凶他:“闭嘴”
    赵观南听话的立刻止住了话音,眨巴着眼向她求情,活像只听话的大狗狗。
    齐昭受不了他的眼神,细声道“好了,我没生气,你赶紧吃,回去我有话要问你。”
    “好。”见她真的不计较了,占了便宜赵观南笑着应她。
    席后,酒足饭饱的几人起身告辞,本来已经趴下的唐清和听见动静,又挣扎的从桌上爬了起来。
    歪歪扭扭的走到齐昭面前,看了看赵观南后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塞到齐昭手中,醉醺醺的说:“齐夫人给你个好东西,我唐家祖···祖传的。”
    才说完人就要往地上倒,旁边的石大娘忙扶住了人,一抬头就见着一脸错愕的齐夫人和边上冷着一张脸的赵观南,想着自己少爷那让人误会的话,立马解释:“二位别误会,少爷给齐夫人的是张方子,调理身体所用的。”
    娘哎,这个赵世子的刚才的眼神真吓人。
    石大娘的话一出,就连贯珠都松了口气,几人尴尬的笑着辞别离去了。
    出去之时,天已经黑透了,石大娘给了盏灯笼贯珠提着在边上照着。
    回去的路上赵观南问齐昭“姐姐,你刚才说要问我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听唐清和说府衙那边以后每月会向普济堂发救助金,是你的意思吗?”
    入了夜的城中,少了许多街贩,铺子也零零散散的开着,唯独树上的蝉叫的热闹,齐昭和他并排走着。
    赵观南本以为她是要问京中的情况,尤其是徐世钦的事,没想到她关心的竟是这个,“是,本是想把人都接去善堂的,想了想又怕孩子们不习惯,和衙门里的人提了下,商量出这个折中的办法。”
    平越的官员几乎血洗重新换了一批,这乱糟糟的时候也难为他竟还记得这些锁事,齐昭向他道谢:“世子有心了。”
    “此事本就该是府衙职责,如今不过是拨乱反正罢了。”赵观南笑了下,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又问她:“对了,杨嫂子那边姐姐和她说了吗?”
    那日吓到她了,这两日他也一直忙着,没时间去找齐昭也就没和她解释。
    齐昭点点头,“说了,她知道我们要走,做了好些你爱吃的饼子让我一起带上。”
    “那劳烦姐姐帮我谢谢她。”
    二人说着话,也没注意已经到家了,贯珠在前边推开门,等在一旁。
    “好。”
    齐昭应下同他辞别后,就随贯珠进了院门。
    包裹行囊都收拾好了,杨嫂子这是时辰也回了家中,因第二日还要早起赶路,二人都早早的歇下了。
    许是突然要走了,齐昭思绪比较乱,这一夜没怎么睡好,清晨鸡鸣声刚起又被吵醒了,穿衣起来打开房门,发现厨房杨嫂子已在忙碌,走近了看,边上摊开一个包裹用油纸包了好些酥麻饼和素菜饼,都是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
    正在忙碌的杨嫂子扭头一看,见她起来了,惊讶道:“夫人,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可是我吵醒你了?”
    齐昭摇摇头,“不是,是我自己睡不着干脆就起来了。”
    “那夫人先洗漱,早饭马上就好,贯珠阿妹应该也快醒了。”杨嫂子笑着开始揉面,准备下锅了。
    外面的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亮,估计是听到厨房的声音,没过一会儿贯珠的房门也打开了。
    朝阳还未升起,齐昭她们这边就已打点妥当,在等赵观南来了。
    杨嫂子像个送孩子出远门的长辈,往她们行囊中又塞了许多路上的吃食。
    又怕她们路上一直吃干粮嘴巴没味,特意从家中拿了一罐腌渍的梅子和一小罐子酱菜,都是可以保存很久的零嘴,也不怕路上天气热。
    三人在石榴树下说着话,天色渐亮,邻居家瓦背上也开始冒起炊烟时,赵观南一行也来了,行囊装车完毕,临行前杨嫂子一直拉着齐昭和贯珠的手很是不舍二人。
    马车走时,齐昭和她说在房间给她留了东西,后挥手和她道别。
    贯珠一直看着小院门口目送她们的那道身影,直到马车驶出小巷进入街市才收回目光问夫人在房间留了什么?
    马车跑的很快,清晨街上行人不多,齐昭看着马车上杨嫂子送的吃食,笑着回她:“在桌上放了些银票。”
    贯珠听完一喜,是哦,她怎么没想到,杨嫂子独自养着两个孩子和老人,日子过的拮据,夫人之前就想过帮她,但杨嫂子是个要强的,不肯要,这下好了,她们人都走了,看她再怎么推拒。
    马车很快出了城,一路向北,贯珠没坐多久就憋不住了,出去和他们一同骑马去了,齐昭没睡好,在车上摇晃的到是入睡的很快。
    她们一行两辆马车,加十几个护卫一路轻车简行基本没怎么歇息过,中午吃了些杨嫂子做的干粮和饼子,让马儿们歇息了会,又继续赶路。
    上午睡饱了,下午齐昭就一直看着外面骑马打闹的贯珠和长青二人,倒也有意思。
    这两人还是两年前那场误会,二人一直都不对付,见面说不到几句就能吵嘴。
    外面太阳烈,但骑马还有风,车厢里面闷热的不行,齐昭掀开帘子在透气,眼见着赵观南骑马过来了。
    刚要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就见他把缰绳给了护卫转身就上了马车来。
    “车里很热。”齐昭提醒他,自从把话说开后,俩人独处时齐昭都觉得有些尴尬,甚至还有些害怕。
    “没事,我不怕热。”
    赵观南已经坐了下来,抬着胳膊在活动手臂,偶尔还蹙着眉心。
    齐昭这才想起他肩膀上还有伤,当时伤的那么重,这些天过去了她竟把这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你的伤好些了吗?”
    赵观南眉心一舒,随即就放下胳膊,“好多了,就刚才骑马久了些好像又有些酸痛。”
    “那你赶紧别骑马了,还是坐车吧。”齐昭忙道,这路途遥远,骑马万一再把伤处给裂开了,天气炎热伤口也最忌反复。
    “好。”赵观南嘴角上扬,蓦地又凑近她,笑嘻嘻的问:“姐姐,你担心我啊。”
    灼热的气息一下扑近,齐昭对上那双晶亮的眼眸只觉得车厢内的温度又高了许多,这次没再避开他的眼神,弯了弯眉眼回他:“是啊,世子是为了救我受的伤,我关心不是应该的吗?”
    “那姐姐前几日怎么不问我?”赵观南挑眉看她。
    “我···”齐昭被他堵的哑口无言,也有些羞愧,不敢再看他。
    见她的避让的模样,赵观南得寸进尺的还坐近了些,拉她袖子明知故问:“姐姐,怎么不说话了?”一双星眸中溢满的笑意。
    齐昭本想继续逃避,但抬头就见他带笑的眉眼也不怎地心中忽然来了气,没好气的回怼他:“捉弄我很好玩吗?”
    谁知赵观南竟还真的点点头,“好玩啊。”说着几乎把整张脸都贴到齐昭的眼前注视着她一字一句的又道:“但不是捉弄你。”
    他的话音还未落,齐昭的手就被他拉着放在一处热烈跳动的地方,“真情还是假意,姐姐这么聪明看的出来的不是吗?”
    闷热的车厢里,齐昭的掌心好似被那一下又一下剧烈跳动的心给烫着了,想挪开自己的手,却被赵观南摁在原处。
    他可以给她时间,多久都愿意等,可他不允许她质疑自己对她的心意。
    避无可避,齐昭不再挣扎了垂下了眼眸,“世子还年轻,不知道什么是人心易变,感情是这世上最虚无缥缈的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
    “姐姐不信我?”赵观南松开了她的手,问她。
    齐昭摇了摇头,“不是不信你,而是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人心和感情。”
    人心易变吗?
    想到自己这些年的朝思暮想,赵观南笑了笑,坐直了身体也不反驳她,“没事,我可以等的。”反正都等了这么多年了。
    “何必呢,注定没结果的事。”
    她的叹息声传来,这回赵观南笑着反驳她:“这种事你一个人说了也不算的。”
    “可我们不合适。”
    “哪里和不合适?你未嫁我未娶,年纪也相仿,身份也相对,便是媒人见了也是要夸一句天作之合的。”赵观南的话一句一句的堵了过去。
    齐昭被他气笑了,“媒人除非收了你的银子否则说不出这种违心的话。”
    她终于抬起头看着他,“世子,你我两家云泥之别,我这身份就算是未嫁之身也高攀不上你,更何况我还是和离之妇,而且···”
    齐昭说着停顿了一下黯然的笑了下继续道:“世子想来也是听说过些传言的,我与徐世钦成婚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孩子,就是因为我身体有恙,这样一个家世悬殊,身份尴尬,身体还不行的人如何敢高攀你侯府的门。”
    “姐姐说了这么多,可唯独没提成婚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她问。
    赵观南又坐到了她的对面,看着她认真说道:“两情相悦。”
    “姐姐,我赵观南此生若是成婚那必是因为两情相悦,而不是其他任何的条条框框。”
    “可我不能生育。”他是疯了不成,还是没听见。
    “那又如何?我们赵家只是一介侯门,又不有皇位要继承,孩子与我可有可无。”赵观南不觉得有什么,关于她的身体他之前也听说过一些,若是在乎就不会这么执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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