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上皇大不敬
    卫燕思竖起手指贴在唇中央:嘘
    这是我们的秘密。
    曲今影直笑得花枝乱颤,笑够了,端端正正坐好,深深注视着她道:阿思,你对我可真好。
    朦胧月光,长夜漫漫,明明看不清对方太多,可卫燕思愣是感觉到她的笑容温雅,暖如春风。
    直吹拂到她心底最深处。
    她的四肢百骸都在发麻,腺体也麻酥酥的
    现如今,她不再焦虑发热期,反正曲今影事事由着她。
    依从本能,她拨开曲今影滑落在肩头的长发,露出曲今影雪白的脖颈,倾身靠近,张开了嘴,充血的犬齿咬颈后
    房外有响动,卫燕思松了口,半抱着曲今影,放她躺进枕间,离开时,鼻尖不慎擦过她眼角,感受到一丢丢湿意。
    我弄疼你了?
    没有。曲今影的手指揪着她衣襟,神情依稀迷蒙。
    主子,春来轻轻叩门,风禾大人带人回来了。
    卫燕思欢喜得很,再用鼻尖撞了下曲今影的脸蛋,旋身跳下床,拉开门,入目即是春来一张苦瓜脸。
    她问:怎么啦?
    春来苍蝇式搓手:人挺虚弱。
    卫燕思登时放下唇角,随他下了楼。
    双脚刚落上大堂,面容已腾起阴霾含煞:这
    卫燕思抬手,指着地上浑身是血的人
    风禾就站在那人身边,面容凄凄:回六公子的话,郝明受了折磨,怕是撑不住了。
    叫大夫!
    六公子忘记了,这里是空城,没有大夫。
    郝明突然大喘两口气,胸口剧烈起伏,像高高鼓起的山包。
    风禾立刻蹲下去,探他的鼻息和脉搏:人已在弥留之际了。
    卫燕思不怒含煞,急步过去,盯着郝明问:郝敏,朕是大雁的君主,嘉懿皇帝。
    朕有话问你。
    她顿住,静心等待郝明的反应,不知是不是错觉,郝敏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有话说。
    卫燕思:郝明?
    地上的人半睁开了眼皮,脖子慢慢转动,牵扯开颈侧的伤口,流出一滩刺目的红。
    唔郝明痛苦的□□,五官揪在一块,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卫燕思语速极快:朕问你,前朝大长公主和耿家有何渊源?耿家遭灭门是否和大长公主有关?牵扯多少前朝往事?还有
    唔郝明开始剧烈抽搐,瞪圆双眼,眼球几乎鼓出来。
    卫燕思更是急躁,命人摁住他的手脚:你是谁的人?忠于大长公主还是忠于卢池净?
    话问到中途,郝明高高鼓起的胸口迅速瘪下去,手脚随之一抖,看样子是要断气。
    卫燕思半蹲下去,拍拍他血肉模糊的脸,皮肤上的血迹,将干未干,染红了手指。
    咯!郝明呛了一口血,终于脑袋一歪,没有了声息。
    卫燕思悲从中来,腰背塌软,像一只被丢进冷水的肉虾。
    六公子您节哀。风禾将剑换到另一只手。
    卫燕思低着头,眼睛闭上又睁开,视线不小心滑向风禾的手背,上头有密集的血点子,有大有小,像是喷溅上的。
    卫燕思心头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眸色沉了沉,问:你和耿忘书交手了?
    小的很小心,未被人发现。
    卫燕思还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即刻扶下.身去,查看郝明的尸身,从上往下,一寸一寸,细致严谨。
    最后定睛在郝明的侧颈,约有一指长的割痕,与其它伤口相比,愈合程度较低,是一道新伤。
    再结合风禾那夜央求她回宫的态度
    卫燕思的心脏,如坠寒窖。
    她只盼是自己疑心病重,多想了。
    便也不藏着掖着,摊开手,让风也将剑递来。
    六公子,您是要风禾微侧着身子,目光忽明忽暗。
    我要看看你的剑。
    风禾把剑捏紧,手背浮出青筋,手腕亦跟着浅浅颤抖。
    瞧他这副模样,卫燕思纵然不愿相信,也无法自我欺骗。
    把你的剑拿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
    第69章
    风禾终有了慌乱:六公子。
    □□!
    万岁。风禾语带央求。
    卫燕思至若罔闻, 转头吩咐春来替他拔剑。
    春来多机灵呀,纵然不明所以,也能猜出剑上或有惊天动地的大事, 立时心生懊悔,方才就该请曲今影一并下楼。
    出了乱子, 有曲今影在旁劝慰, 场面总归可以缓和点。
    这般想着, 眼珠不停的往楼上瞄,盼着曲今影化身及时雨, 前来救命。
    铮!
    卫燕思自行上前,握住剑柄,拔剑出鞘, 兵刃声响冷然,宛若暗夜中蛇吐信子,令在场所有人胆寒。
    你若未曾与人交手,剑上的血是哪来的?
    卫燕思失望透顶,把剑丢在风禾脚边, 剑上的血迹未干, 擦红了地面。
    你杀了郝明!
    风禾不敢直视她, 回答从牙缝中用力挤出来:是。
    不愿我查前朝旧事?
    是。
    不惜草菅人命!
    臣为君死,无上光荣。
    卫燕思意外他竟然讲出这样一番话, 抬手指着他, 指节不受控制的痉挛:你简直是个疯子!
    .
    卫燕思气得胃疼, 一连三日没吃几口东西,除了曲今影,她谁也不搭理。
    尝尝这道鸽子汤,我亲自下厨熬的, 熬了两个时辰。曲今影推门,捧进一小碗热汤,搁上桌。
    卫燕思站在窗边,外头在下雨,淅淅沥沥,天地一片朦胧,宛若笼罩一层蒙蒙的雾。
    她在遥望东方,那是雁京城的方向。
    哪来的鸽子?
    清晨飞来的,我哥拿箭射中了它,正好为你改善伙食,曲今影从后圈住她的腰身,脑袋搁在她肩胛上,在想什么呢?
    她们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给彼此。
    卫燕思往后仰了仰,用后脑勺去磕曲今影的额角:马上要到重阳了。
    是啊,日子过得真快,我有三年没在雁京过过重阳了。
    登高赏菊,想来会很热闹。
    你想回京了吗?曲今影娇软的唇,印上她耳垂,馨香混合着热意,既然想,我们就回去。
    许多事情都没弄明白呢。
    糊糊涂涂过一辈子也挺好。
    若是普通人家糊糊涂涂自然好,可她坐着皇位,多少人对她虎视眈眈,真要糊涂了,命也就没了。
    卫燕思转身:耿家的事总要问一问的。
    那夜听墙根,她清楚的听到郝明提及屹川王,既然同屹川王有关,会不会间接牵扯进卢池净呢。
    毕竟郝明还提及,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我们带的干粮有限,撑不了几日。曲今影担忧,再在豫州呆下去,万一被红莲教找到,会困死在城里头。
    卫燕思何尝不知。
    那耿忘书身背血海深仇,杀人不眨眼,就指望着杀了她,以慰耿家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她前来豫州前便料到有大难。
    可她还是来了,图个长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生。
    现在的问题是,接下来如何做?
    郝明没了,她无法得到想要的答案,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耿忘书。
    这人一定知道许多事。
    不禁有个大胆的想法和耿忘书见上一面。
    由此有了新的难题。
    如何令耿忘书与她心平气和的见面、相谈?
    她把此事与曲今影细细说了,得到曲今影的强烈反对,拉着她,不由分说就要回雁京。
    卫燕思诚然道:一切皆有可能。
    曲今影的手掌贴在她额头,诊诊她可有发烧,直道她魔怔了。
    冤有头债有主,耿家有冤,我就为耿家平反,耿忘书心中那口怨气,指不定就解了。
    异想天开。
    我不光平冤,只要耿忘书愿意,我饶他不死,助他重整耿家条件开得足够丰厚,他很难不动心。
    他是个杀人魔头!在岁月河畔,无故伤人,背了那么多条人命,绝没有轻饶他的道理
    缓兵之计嘛,况且,他如果是受人蒙蔽呢?
    她曾推测,卢池净在暗中相助红莲教,如今看来,耿家灭门也和卢池净有关联。
    耿忘书极有可能被利用,成了仇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如果印证此猜测,耿忘书回心转意也不一定。
    届时,她掌握卢池净居心不轨的证据,不信卢池净要翻天。
    这么说吧!哪怕卢池净和耿家没关系,她也必须想法子,硬往卢池净头上泼脏水。
    反正卢池净不让她好过,她也不会让卢池净舒坦。
    解释完毕,曲今影懂了。
    曲今影:我们必须小心筹谋,出不得半点差池。
    卫燕思已无法再信任丰禾,不得已任用纨绔子弟曲金遥。
    吩咐他在月河风高夜出城,一路向北,到镇北军军营调兵。
    一来是豫州靠北,与镇北军驻地仅一省之隔。
    二来是沿途的州府各怀鬼胎,而曲今影贵为皇妃,皇家与外祖父花老将军便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讲到底,是自家人,花老将军一定向着她这昏君。
    她诚心佩服太后,当初太后执意迎曲今影进宫,她还十万个不愿意,幸好封人当了泠妃,否则失了爱情,还困于豫州,肠子都得悔青。
    曲金遥亢奋又忐忑,纨绔了一辈子,第一次身受皇命,怕有负重托啊。
    好在有曲今影这个好妹妹在,说尽天底下所有好话,为他加油打气,夸得他飘飘似神仙。
    深宵,曲今影又为他乔装改扮,扮作乞丐,顺顺利利的出了豫州城。
    曲金遥不辱使命,自豫州出发,昼夜不休,快马至镇北军营,两日便达,一刻不耽搁的领上一营骑兵返回豫州。
    足足一千镇北骑兵,皆是精兵强,马蹄嘚嘚,扬起漫天尘土,旌旗猎猎,气势如虹。
    卫燕思连叹三声好,抱着曲今影转圈圈感叹:咱们外祖父真仁义。
    曲今影哭笑不得:是我外祖父。
    一家人,一家人!
    有了兵,卫燕思心里有了底,甭管豫州城内埋伏多少红莲教反贼,她都不怕,反倒该耿忘书害怕。
    是夜,她写下一封信,约耿忘书于城外竹林面谈。
    信由一名暗卫,以箭射入耿家老宅。
    卫燕思在信中担保,绝不伤害耿忘书性命,反复斟酌用词,并虚心向曲今影请教,尽量做到拳拳之枕,殷殷之情。
    采用先抑后扬的写作手法,在信的末尾将卢池净黑得一踏糊涂,认定卢池净是残害耿家幕后真凶,再利用红莲教颠覆朝政云云。
    下笔如神,情绪激昂,保准谁看谁骂娘。
    哪怕耿忘书贵为原文男主,智商在线,也必会被扰乱神志,产生自我怀疑,从而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
    这天,卫燕思起了个大早,惬意的吃过早饭,梳洗穿衣,犹如早朝般隆重。
    我陪你一起去。曲今影添上一碗清粥,交到她手中。
    你放宽心,竹林中人马都布置好了,保准耿忘书伤不到我。
    耿忘书不会轻易就范,我心慌得很。曲今影道。
    她的担心,何尝不是卫燕思的担心,但卫燕思隐藏得很好,对她只是笑笑,喝光碗里的清粥,也不擦嘴,捧过她的脸,印上一记香香的亲吻,在她恋恋不舍的目光中,下楼,跨上马,刚扯住缰绳调转马头,就仰起脑袋望向二楼窗边。
    卫燕思依然微笑,似春末夏初的清风,给人无限力量:等这事了了,我带你回雁京。
    曲今影也笑:那你可得快一些,我们要赶回去过重阳节。
    好。
    卫燕思一夹马腹,骑马而去。
    .
    大灾在前,漫山翠竹早不知所踪,豫州的百姓早将脚下的土被翻过好几翻,能吃的、不能吃的一脚踩下去,松松软软像要陷进泥淖里。
    卫燕思内心搅闹着苦涩,这豫州富庶,无数文人骚客谈笑无忌,昔日的繁华,原来已于暮色中凋零了。
    正如这片竹林,哪里还能见到读诗饮酒、斗词煮茶的书生意气呢。
    春来道:这竹林里头,修有许多精致的凉亭,您选个喜欢的,歇一歇,屏风、矮桌、茶酒、糕点小的全带了,您就当出门踏青散心,保准伺候得您舒舒服服的。
    卫燕思:
    不愧是太监总管接班人。
    恰好来到一处空地,立有一座六角亭。
    卫燕思不愿拂春来好意,就选了此亭。
    春来贼高兴,摘下满满当当的大背篓,屁颠颠跑进凉亭,兢兢业业的布置,不一会儿,凉亭内被打扫一新,软垫配矮桌,美酒配糕点。
    哎呀!春来懊恼的一跺脚,忘记带屏风了。
    卫燕思:那玩意儿你背得来嘛?
    估摸可以,毕竟忠仆的力量很强大。
    她指着一盘蜜枣糕问:哪来的?
    春来答:镇北军带来许多吃食,您来豫州没吃过一顿好饭,我赶早做的,您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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