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訚没去开学典礼。他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密密匝匝的肢体接触,异味混杂的污浊空气,他不知道人怎么能在这种环境中适应。
    他不是个沉闷的人,虽然不喜与人交往,但他爱看花朵浓烈的色彩,更爱它们天然的气息濯熏着自己的呼吸,将他与别人同堂上课吸入的浊气涤除净尽。
    植物多好呀,它们不吵不闹,干干净净,榨干了它们的生机,还会留下长存的笔彩。
    “请问,田老师在吗?”
    拘谨的问询声响起,钟訚抬头正要驱赶来者,一张素净的脸庞直直撞入眼中。
    如似一朵清晨沁露的花苞怯怯地绽开瓣叶。
    War  so  jung  und  morgensch?n.
    钟訚学过德语,清楚地知道歌词唱诵着玫瑰的娇美,他成为了歌中少年,因这意外之喜而满怀激越。但他也知道玫瑰带刺,若手中没有利剪,万不可强折摘撷。
    他不动声色地放走她,但眼睛一天也没有脱离过她。
    得知高阳依会带她参加聚会后,钟訚为虞越设下铁线莲的题面,她如其所愿地踏入缠绕之爱中,监视屏后的他端起青柠水啜饮,峻朗面容半遮在投影画面内。
    一般女生都怕黑,他想虞越也不例外,最好她还有幽闭恐惧症,这样他就能趁虚而入……
    事实证明他想得太简单了。衣橱内什么动静也没有,钟訚找不到现身的理由,只能看着那几个蠢货意外闯入。还好他们都没有停留很久,看来他的野玫瑰藏得很好。
    贫困生素来是被践踏取乐的对象,虞越也不例外的遭受了诸般刁难。钟訚不明白已有高阳依这座靠山的她为什么从不启齿求助,聚会之后也不再参与A班的交际,好像打定主意要独来独往。
    埋首学业是她唯一热衷的事情。钟訚发现马球老师很青睐虞越,于是在宗谔常玩的蹦床上做了手脚,让他意外受伤,替补的人果然是虞越。
    他其实并不喜欢骑马打球,照料得再好畜生也有难以忍受的臭气,可毕竟是从小要求培养的特长,他再怎么反感都要顺从。
    虞越的加入让钟訚觉得胯下马儿都变得好闻起来。有时他们的马在奔腾中撞到一起,他的马靴踢到她的腿肚上,那是他们仅有的亲密时刻,她的独特体香飘溢进鼻腔,是他温室中任何花朵都比拟不及的香气。
    每一次看着她那飒俐身姿兔起鹘落地挥臂传球给自己,马蹄都像蹬在他的胸口,重钝之下呼吸要调整好久才能伪装如常。
    钟訚明白自己比大多数人都有优势靠近她、俘获她,但在见过虞越对所有示好男生的置之不理后,他又没有把握自己会是特别的那一个。
    他觉得她的利刺好像长进心口。每个夜晚他感受着尖刺磨砺心头的掣痛入睡,每个白日他看到了尖刺主人心肉又自动复原。*
    既然无法拔除,那不妨刺入心脉。
    他偷走了她换下的内衣裤,赶在她冲洗完毕前回到花房。
    天知道他躲在马场角落看到她的臀在马鞍上起落时心里装了多少狎亵的念头,闭着眼睛沾墨涂绘时他又多想抓着她的手指含入口中肆意吮咬。
    满室花香都盖不住她馥烈的体味,钟訚望着近在咫尺的清绝芳容,只要一抬手,他就能掐断花茎,将花朵生吞入腹。
    不行。
    为时尚早。
    他还没有准备好。
    植物的价值不仅在于它们的观赏功能,更重要的是它们能入药。
    初次从颠茄中提炼生物碱的实验很成功,但钟訚拿捏不准剂量,经过了多次尝试,他才将阿托品倒入虞越的眼药水中,无色结晶很快就溶于药液,自然的看不出一丝掺混痕迹。
    当她呼吸乱作一团的沉卧入睡,钟訚轻手轻脚地虚压到她身上,虞越陷进压软的床垫内,在流晖幻梦中与他鼻息相缠。
    他没有碰她,只是无限接近地汲取着她的气息。
    他解开她的衣衫,两团绵软在短促呼吸下耸突抖动,钟訚低头深嗅乳馨,鼻尖与顶端粉嫩不过公分之遥。
    口中泌出多余的唾液,钟訚逼迫自己巡向下游,到她细软的腰窝终于克制不住,伸舌舔弄起来。
    他不敢吮吸,怕会留下印记,只能用舌头一遍遍的舔舐,用自己的口水涂满她的腰腹。
    下体已经硬到发疼,钟訚拉下裤链掏出热杵,跨坐到虞越颈部抓起她披散在枕上的长发,正想用它们紧紧缠住肉柱,胯下女孩却似有所觉地挥起双手扑动,险些把他拽倒入怀。
    钟訚强忍着发泄的欲望将叫嚣的家伙塞回裤内,就在他隐入暗处的那一瞬,虞越惊坐起来。
    洋金花能更好地抑制中枢神经,但也更为危险。钟訚不想让虞越像条死鱼般任他蹂躏,他提炼了数种茄科植物的生物碱混合在不同载体中,以期调制出理想的迷药性状。
    在她生日前夜,钟訚看着摆在面前的装帧书与手工皂,犹豫不定要送出哪一份礼物。
    他大概能肯定虞越不会要那有价无市的奢侈品,但他又不忍心将满载自己龌龊的东西作为礼物。
    他觉得高阳依把戚况周也叫来帮忙很碍事,若不是清楚他早就和高阳依绑定在一起,钟訚会把戚况周也弄出马球队。
    他发现虞越在戚况周面前会有他想看到的模样,是什么很难说清,总之就是与面对旁人不同。
    晚上接到她的来电,钟訚知道礼物要被退回来了。但他没有想到她会那样着急,好像他给的是什么脏东西,多拿一秒都会让她难受。
    呵,她为什么不能像个普通女孩一样,怕黑,需要保护,喜欢珍品呢?
    如果她甘心当一只乖顺的小白兔,一切都会简单很多。
    其实那一刻他并不是想吻上去,他只是控制不住,月华流淌在她身上,像要把她掳走的蓝雾,他需要靠近她,感受她切实的存在。
    意外被刺激的神经末梢刚刚兴奋,温软的唇瓣就急急撤去,不给他细品的机会。
    钟訚滞在原地未动,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挟制少女暴露出所有妄念。
    让她走吧。
    至少虞越不是羞愤离去。
    也许他们能有明路可走。
    然而钟訚再一次错了。
    那一吻没有掀动她的心潮,没有马球队与高阳依的安排,他们的接触也趋近于零。
    舞会本是个破冰的好时机,他成为她从天而降的救世主,他给了她最热切的呵护。
    钟訚以为虞越会明白,在这个光怪陆离的校园内,有人能够依靠是她最大的幸运。
    但是她竟要与他划清界限!
    他差点就要失笑出声,他想问她,为什么在她生日那天,高阳依带她游湖野餐,却见不到一个外人?
    没有特权的行使,她能享受到不被打扰的专属环境?
    那夜之后学生们对她的霸凌再次增多,他们将吃剩的餐食倒在她的碗中,教室里的垃圾也堆在她的课桌上,所有人都把她当做垃圾桶来对待。
    她不厌其烦地收拾那些残羹废屑,然后如常上课学习。
    虞越好像什么都可以忍受,又更像是对什么都无所谓。
    油盐不进的贱骨头。
    最后的柔情也被她忽视推开,钟訚这才了悟。
    一早就该用最粗暴的方式打断她的硬骨。
    化作粉末,才好与他共沉风眼。
    *那句话改自电影《英国病人》台词:Every  night,  I  cut  out  my  heart.  But  in  the  morning  it  was  full  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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