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从原来的地方向一边走了几步,手向她身后展开,使我们的视线注意到了她身后十几个鹅黄色衣装的女孩。
    那些女孩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年纪。眉眼低垂着看向地面。她们立在那里,没有随立秋的移动而跟上去。像一排立着的石头一动不动。
    “她们是我们培养出来的优质‘食物’,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材,或是血液,都是在我们联盟内数一数二的一批美人儿,把她们用来献给格雷大人的成人礼,是最合适不过了。”立秋语毕,主动向格雷伸出了手。
    格雷轻端起她的手俯身吻了上去。吻毕,格雷起身道谢:“谢谢清辉联盟的立秋女士,那我不客气了。”
    “这么客气作甚,以后可有的聊呢。”
    立秋摇曳生姿靠近格雷,“虽然这几百年就有了在我们未成年就有固定的血仆的潜规则,但是一早听闻您身边一个血仆都没有,而您现在已然成人,甚至还成为了Venture梵卓族的亲王,”她凑近了他,附在他的耳边,可是说出声音我们都能听到:“这下您就算一如既往的洁身自好,也没办法拒绝血仆了吧?”
    她凑得很近,格雷只是立在那里,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稍微向立秋的方向头侧了一点,像是在仔细听立秋的话。
    他们都高出我一头来,因此当他们凑一起时让我联想到索尔捂着嘴巴凑近哥哥的耳朵小声说话的样子。索尔热情的凑过去,哥哥附和靠近一脸认真地听着,阳光下的他们在草坪上,被光透过的叶子照射在他们身上温暖明亮。
    而立秋和格雷并不是这样。他们靠的很近,立秋几乎贴在了他身上,他们在我看来明明充满着暧昧的氛围,我感觉不到爱意,无论是我和哥哥那种家人的爱意,或者父亲表达出来的和我素未谋面的母亲的爱意,更或者索尔和哥哥的友谊之情。
    都不是。
    前者亲密,后者疏离。
    “难得立秋女士这么关注岌岌无名的我,看来清辉联盟很了解我们这里的生活动态。”格雷笑着,又是一脸温柔。
    我这才发现,无论是和谁对话,他好像一直都是这个表情。我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他的笑意一直浮于水面,仿佛刚刚在与我进行握手礼抬眼时的他才是水下真实的漩涡。
    立秋笑着回答:“这倒不是,只要是关注梵卓族的人,肯定不会忽略‘格莱德亲王的小崽子’,不是么?”说完还向罗斯嘉德眨了一下眼睛,眼波流转,像极了索尔曾经演示过的“抛媚眼”教学。他们的眼神都带着些许暗示的意味,只不过我更在意立秋的内容,使我想到尹德讲述自己过去时,提到过那次宴会罗斯嘉德称格雷为“格莱德亲王的‘小崽子’”。
    难道“格莱德亲王的小崽子”是罗斯嘉德首次提出来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也就解释了立秋为什么会看向罗斯嘉德的原因。
    只是罗斯嘉德仍熟视无睹。
    “哎呀,不提了,当事人都不理妾身。”立秋咕哝道,转脸明媚起来,“还是和格雷先生聊的比较开心,温柔又热情。”
    格雷仍笑着,“立秋女士过誉。”
    立秋抬眼看了看窗外,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向那个方向,一个闪着红色光的星星缓缓移动,相比其他星星来说,移动的快了许多。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时间不早了,这场宴会接下来流程应该是……”
    “Social  Dancing。”
    “啊,是的。虽然我很想留在这里见见莱德子爵,但是家主的命令在前,真是…让人生气。”
    “立秋大人要离开么?”
    “是呀,这些女孩们由格雷大人处置,请您怜惜一点儿~哪日Vanture梵卓族再举办宴会说不定我还会来,说不定还能看到这些可爱的孩子们呢。”
    “那么,”格雷微笑着行了一个鞠躬礼,“下次期待您的到来。”
    在这片夜晚的森林中有一个格格不入的马车。之所以说它格格不入,是因为这和人们认知的马车不太一样。准确来说是车的结构装饰不同。这样的马车如果放在四处游历的旅人,就会认出这是丝国的马车,如果对丝国有所了解,这样的马车木材使用和装饰在丝国是宰相级别的高档旅程交通工具。
    而正在向这位马车徐徐走来的是一位身材婀娜身段的女性,在夜色茂密的山林中,皎洁的月光透过稀松的树叶洒下,她的肩甲被月光反射成银白色,使她的脸庞略显苍白,  猩红唇色反衬更是尖锐,散发着不可言说的气场。
    她走近马车,走向一个白发少年眼前停住,带着与金秋凉爽季节相反的语气问道:“是你提前放孔明灯了吧?明明时间还有。”
    少年牵着马绳,坐在马车属于车夫的位置上,怂搭着肩膀颤颤巍巍的回道:“我…我担心阿姊,您去了很久都没回来。”
    立秋愣了一下,突然掩嘴轻笑,对着周围幽暗的密林说道:“你既然来了,何必让我徒弟担这个出气筒的责任,主动说你点孔明灯发出的信号不就好了?看我徒弟好欺负?”
    “你的徒弟?”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随即在不远处的树林阴影中走出一个人来,一身玄色项银细花纹底便服,大片的竹林翠绿暗纹在玄衣上若隐若现,一看便是丝国的正衣版式。一片黑带束着靛青色长发,被扎成长马尾绑在脑后,明明弱冠之年的男子,柳眉下黑色眼眸却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他忍着浓重的情绪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也没有很久啊,你这个小孩怎么就跟以前一样爱操心,不要仗着自己从东瀛回来成为我们的首席剑师就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阿姊我也是很强的好吧。”她不耐烦的应道。
    那个玄色正衣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刚刚盛气凌人的气势颓了不少,在依稀月光的轮廓下显得可怜了起来。
    立秋看了他一眼,回答了他的问题:“十叁年前。你要再提前下家主的命令,哪怕是我们再隔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我会直接跟家主请示不要你跟我一起出来了。”
    “十叁年前…是…我走的第一年,”他轻声重复道,没有理会红衣女子的后面的决定,只是专注于自己重复的几个字,随即抬眼死死的盯着那个红衣女子:“立秋!才第一年,你就忍不住再找一个徒弟?十叁年来,不曾见我…甚至连一个消息都不曾回我,原来…”他像是气急道:“原来早就溺在新徒弟的温柔乡里了是么!”
    “阿姊……人家、人家在担心你啊。”白发少年轻轻拉起立秋的一角裙边,像是害怕立秋发起火来,弱弱的向他的阿姊劝了一句。
    立秋反而没有向那位气急着的少年争辩,反倒向身旁的白发少年凶道,“嗯?白露,我说过多少遍了,把你换成您!你怎么帮着我骂他啊来劝我,我还是你阿姊呢!才多大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再者说,”立秋冷哼了一句,叉起胸来没有看那个男人,“我可没有处暑这个徒弟!”
    “你!”
    立秋冷眼看他,笑道,“不是么?你现在的名字,应该是介梧月,真是配上首席剑师的位分,比处暑这个只用节气的名字听着有深意多了。对吧?”
    名叫介梧月的男人没有答话。
    叁人的周围环境异常的沉默,气氛变得浓稠起来,只有拉着马车的五匹马时不时提了提腿,抽了抽鼻息。
    直到白露晃动手臂,连牵着一直没有松手立秋的裙边,糯糯道,“阿姊,我们…大家是不是应该回去了?家主还在等我们消息。”
    立秋叹了口气,“走吧。”
    立秋刚踏上马车,就转身向她身后的人—立在不远处草地一动不动的介梧月,“不一起吗?”
    一辆有着五匹马的马车森林里飞速的穿行,一个少年与与一个女人坐在马车里,另一个男人坐在前车的领马上,引导着马的前行路线。
    马车像是踏在广阔的官道上,车轮悬空,没有声音。
    “阿姊,处暑哥哥在您没来之前,我在等你的时候遭到了邪物袭击,是处暑哥哥及时赶到救了我和我们的马车。”白露诚然道,尽管他的声音细小,但也让同在马车上的立秋听得清楚。
    至于在前方骑着领头马带领方向的介梧月有没有听到,也就不得而知了。
    “我知道。在我来的路线草地上有血迹和肉块,伤痕处不像是你变化后的爪子撕开的痕迹,反而像是用刀等一些锋利的薄片平整切开的,而处…介梧月后腰上背了两把玄剑。”随即立秋哼道,“连玄剑的品级都在我佩剑之上,家主到底为他花了多大手笔…”
    白露向立秋说道:“阿姊,我发现一个问题,这些刚刚伤害我的邪物并没有一开始就发动攻击,好像有意识的在行动,不像是密党Toreador托瑞多族的莱兹做的那种无意识邪物。”白露略作思考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如果夜莺情报没错的话,那应该是魔党Tzimisce棘秘魑族的‘东西’。”
    立秋斜倚在马车窗口处,抬手轻轻来回抚弄着眉眼间右眼皮上的红痣,喃喃道:“密党周围有魔党的邪物…而现在密党和魔党已经是结盟关系,邪物袭击前来祝贺密党新任首领的我们…以及宴会上的混血女孩…”立秋望向窗外快速变换的树影,笑起来,“真是有意思,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黄鹂能带来什么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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