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楚棠是他的。楚棠不应该看别人,更不应该为别人生他的气。
    只要一想到楚棠和其他人有过亲密的交往,他心里的杀意就止不住,叫他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
    更何况,今天明明是他亲眼见着楚棠和许忆牵手,明明是别人有错在先,他只不过是略施惩戒,有什么错?他作为楚棠的情人,不能对情敌下手吗?
    他才是楚棠唯一的、名正言顺的情人,别人想都不要想。
    千万种歹念在他脑海里掠过。郁恪狠声道:你对许忆有情,才这样迁怒于我,是不是?哥哥,我方才是看在你的情面上,才放他一马。可如果你果真对他这般情深意重,那我便留他不得。
    楚棠语气寡淡:那你便去。
    郁恪手里捏着的木桌发出啪一声,几道裂痕蜿蜒出现。
    楚棠声音低低的:之前我一个人离开竹林,不是因为我心虚,是我以为你会有分寸。可不想你被嫉恨蒙蔽了双眼郁恪,我很失望。
    他双手放在门上,就要打开,一双手狠狠抓住他的肩膀,钳制住他的动作。
    哥哥!灼热滚烫的呼吸逼近。
    郁恪的手就像铁钳子似的,僵硬无比。
    他强硬地扳过楚棠,楚棠没反抗,顺着他的力道,温顺地转过身。
    郁恪低着头,两人的脸贴得很近,楚棠都能看到郁恪双眸里跳动着的火焰,像幽暗深渊里的鬼火,可怖又骇人。
    楚棠抿了下唇,似乎是痛到了,眉头皱了起来。
    郁恪立马便松开了手,仿佛被惊到了,眼里的怒火顿时消失,紧张和担忧取而代之,他结巴道:对不起,哥哥,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楚棠唇色有点白: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他眼神很冷,细碎的疲倦与星光一齐跳跃,似乎是厌倦极了眼前的人。就像有一盆冰冷的水浇下来,明明置身于夏天,郁恪却冷得发汗,冻得牙齿都在打颤,完全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舌头打结:我、没
    楚棠慢慢拉开他的手,声音低低的:我方才在想,或许一开始我就不该回应你。我们本来就不适合在一起。
    郁恪整个人都僵住了,如遭雷击,就像被钉在了原地,转头看楚棠时骨骼仿佛发出嘎吱的声音,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错愕、茫然在眼里一闪而过:什么?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夜风灌进来,烛火被吹得胡乱摇晃,明明灭灭。
    楚棠抬腿要走,郁恪神色疯狂,伸手一把搂住楚棠的腰,从身后抱住他。
    灼热的胸膛紧紧贴在楚棠背脊,喘息打在他光裸洁白的颈边。
    郁恪痛苦道:你别走,哥哥。我知道错了。我改,我一定改!你别抛下我,楚棠。
    楚棠有气无力道:你这话说过多少次?可你改了吗?
    郁恪背脊弯着,像一张弯曲的弓,绷得紧紧的。他鼻头发酸,哽咽道:对不起,我错了。哥哥别不要我。
    楚棠没有动。
    郁恪心如刀绞,害怕楚棠离开的念头压过了一切,叫他伤心欲绝,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重复一句话以希冀楚棠留下来:我真的知道错了,哥哥对不起。求你别不要我。
    怀里的人没有挣扎,安安静静的,发丝垂落在身畔,像柔软的烟罗。郁恪看了一眼他的侧脸,仿佛被楚棠的冰冷给刺伤了,不敢再看,迅速收回了眼神,埋首在他颈窝里。
    你气我伤了许忆,我过会儿向他道歉。你觉得我胡思乱想不信任你,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再怀疑你。楚棠,求你原谅我。郁恪抽噎着,颤声道,你不是喜欢我了吗?难道之前你对我的柔情都是假的吗?
    楚棠轻轻喘了口气,似乎是被抱得太紧了,郁恪下意识松了松手臂,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对劲的直觉,立刻低下头看楚棠,声音慌乱无比:哥哥你怎么了?
    楚棠脸色苍白如纸,比郁恪还要白几分,双眼微微阖着,眉头紧皱。
    郁恪看到他虚弱到说不出话,脸上青白交加,双手颤抖,慌张无措,又自责无比:是不是被我气到了?哥哥别吓我,我、我太医!黎原盛!快叫太医过来!
    他一边喊着,一边低头看楚棠,楚棠腰间的凤凰白玉上蔓延开耀眼的红色,郁恪嘴唇颤抖,去看自己的手腕,上面也已经布满了红线,仿佛因为吸饱了他体内的血,而有生命里似的,延长了许多。
    黎原盛立刻叫乾陵卫去找太医,连忙过来看一眼,震惊道:国师大人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楚棠心口的痛意蔓延。这股疼痛来得意料之外,着实叫他自己也措手不及。他握住郁恪的手,虚弱道:你别、别担心,去找、找
    尚未来得及说完,他便身体一软,失去了意识。
    昏过去前,他听到了郁恪惊慌害怕的叫喊声:楚棠!哥哥!
    楚棠往他怀里一倒,郁恪稳稳接住他软倒的身体,自己却好像支撑不住了,膝盖一软,重重跌坐到地上,却牢牢抱着楚棠,没有让他磕碰到半分。
    他拦腰抱起楚棠,几乎是立刻便强自镇定下来,站起来,厉声道:叫太医过来。今晚的事,全部不许外传!
    是!
    失去意识之后,楚棠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温暖的红绡帐里,朦朦胧胧的,一切感觉都变得虚幻,时而嘈杂时而混乱,身体随着四周摇晃而摇晃,却一直有一个宽厚灼热的怀抱拥着他。
    很快,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剩耳边那人熟悉的声音。
    楚棠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了意识,可眼皮太沉重了,他挣扎几次,便不挣扎了,安安静静躺着。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大殿内,烛光摇曳,漆黑的夜色凉如水,安静无比。
    躺在榻上的人闭着双眼,素衣长发,却掩不住面容的清丽。
    对不起哥哥,我好像总是把事情搞砸。郁恪抚了抚楚棠的脸,自责道,都怪我,你气我是应该的。
    我不是故意要和你争吵的,我只是怕问出来,会听到不想听的答案,又怕你嫌我烦人,嫌我幼稚不懂事虽然我在你面前,确实总是不成熟,还时常闯祸,惹你烦心。
    我太怕了,楚棠。你的人生大多都没有我,我怕追不上你,心里总是不踏实。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怀疑你,你睁开眼看看我好吗?
    郁恪不知疲倦似的,自顾自说了好多,絮絮叨叨,一直都没停下,时不时低头亲亲楚棠苍白的唇,像是怕打扰到楚棠休息,和他往日的吻都不一样,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我好怕,楚棠你醒醒,你看看我。
    没有人回应。
    郁恪握着他的手,沮丧地低下头,道: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吃醋了,你不喜欢的我一定改。
    殿内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却一直都没有停。
    第二天,郁恪出来时,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似乎是一整夜都没有合过眼。
    黎原盛赶紧上前,道:太医说他们已经在研制了,陛下您
    昨晚连夜赶回宫,太医却都查不出国师是生了什么病。郁恪当即大怒,黎原盛用国师好歹劝住了他。
    昨晚太医院的灯也都没有熄过,一直亮着。
    郁恪摆摆手,眼里像是凝着一层霜:那只狐狸呢?
    黎原盛一愣,随即回道:在园子里呢,奴才这就去把它带过来。
    楚棠稍微恢复意识时,就感觉耳边总萦绕着吱吱的叫声,他慢慢睁开眼,往旁边看去。
    郁恪正背对着他,手里提着小火狐的颈皮,冷声道:楚棠晕倒是不是与你有关?
    小火狐委屈地蹬蹬腿:不是我弄的,他命里本就该有这一劫,那个梦里不是说楚棠是别国的国师吗,是因为他那时用自己的气运换了国运,才会导致他以后每世都有这一劫。
    郁恪低吼道,凭什么要用楚棠的命来换什么国运,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小火狐解释道:那时情况很复杂郁南的情况可不比你郁北差,楚棠的性子你也知道,在其位谋其职,且郁南的皇帝对他有恩,他不可能不报恩。
    郁恪烦躁道:那怎么解决?
    小火狐叹了口气:我也是怕那咒运这一世对楚棠还有影响,才久久没离开。事实上,我们有解药,医治百病的广陵散本来是给楚棠用的,可之前系统不知情,竟然同意了楚棠给妈妈用,所以到如今也就没有解那个咒运的药了。
    郁恪手里一紧:所以呢?
    哎你别急嘛
    身后传来一道虚弱而清冷的声音:郁恪。
    郁恪立刻扔下了狐狸,转身,惊喜道:哥哥!
    你醒了!郁恪扶起他,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楚棠摇头,道:你先出去吧,我和它说几句话。
    郁恪手一僵,随即点头,讨好地道:好,我出去。
    第107章 楚楚有致
    天色稍亮, 净瓷玉阶,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去,宫人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脚步轻轻, 像是怕惊落荷叶上的露珠。
    安静的大殿内,御炉香气, 宽敞大床上,罗帐挂起。
    楚棠坐在床上,一身素衣, 背靠着柔软的金丝靠枕,漆黑发丝垂落,在身畔萦绕,显得人越发纤瘦, 肌肤似雪,一尘不染。
    因为还虚弱着,楚棠唇色微白,眸色冷淡,像玉琢冰雕似的,明净美丽得不像话。
    郁恪看了一眼楚棠冷淡的侧脸, 抿了抿唇, 小声道:那我先出去了。
    楚棠颔首。
    郁恪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门前,身后始终没响起楚棠的声音, 他眼眶红了红, 还是垂头丧气地走了。
    小狐狸被主人随手扔了后, 似乎是感应到另一个主人心情不好,一直安安分分地蹲在地上,眼睛盯着床上的主人,乖巧地舔了舔爪子。
    楚棠拍了拍身侧:过来。
    小火狐后腿一蹬,火速跳上床,蹲到楚棠身边的位置,尾巴绕了一圈脚,多余的尾巴尖还轻轻点着楚棠的手。
    楚棠问道:我方才听到这病的由来了,既然广陵散没有,那可有其它方法?
    小狐狸亲昵地用头拱了拱楚棠,抱怨道:还是主人够冷静,郁恪刚才都慌得六神无主了,把我的皮揪得好痛。
    楚棠伸出手,抚了抚小狐狸的后颈,算是还了郁恪留下的孽债。
    小火狐舒服地眯起眼睛,情不自禁叫了两声:吱吱。
    楚棠唇角弯了弯,性子极其好,没有催促。
    过了一会儿,小火狐才从忘我的状态中醒过来,道:哎我是不是还没有回答你
    你说。楚棠道。
    小火狐清了清嗓子,几根胡须抖了抖,正色道:方法有二。第一个方法郁恪不是用了牵情蛊吗?他体内有子蛊,在这个咒运生效之前,子蛊吸食过你的血,所以郁恪身体里的血液可以帮你清掉那个咒运。
    楚棠手一顿。
    小火狐继续道:这个方法还挺特殊的,因为我之前万万想不到郁恪会将牵情蛊用到你们之间,却因祸得福,多了一种方法。不过其他血没用,只有心头血可用。
    楚棠毫不犹豫摇头,道:不行。
    小火狐瞄了一眼楚棠,他神色淡淡的,倒没多生气,也不是着急,仿佛只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取心头血这事,楚棠以前便听说过,在郁北,这算是一个酷刑。用银锥刺入活人的心脏,让人清醒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被源源不断地取出来,看着自己的生机一点一点流逝,直到死亡。
    小狐狸道:不用多少,就一碗而已。
    楚棠摇摇头,声音轻轻的:不行。
    莫名奇妙取别人的心头血,就算是其他人,楚棠都会拒绝。更何况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小孩。
    小火狐尾巴尖绕了一圈楚棠的手腕,道:这个不行,还有另外一个法子。我们系统商城里有另一种治愈露,和广陵散作用差不多,但是需要积分一万。
    楚棠沉默了一下:我还有多少?
    小火狐略带同情地看着主人,道:还剩一分了。
    楚棠多聪明,迅速联想到那个未完成的隐藏任务,不说话了。
    小火狐劝他:宿主你别抗拒呀当初郁恪追去现代,你们在一起了,心疾又没发作,我便以为该完结撒花了,所以就没再分发任务,导致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可获得积分的方法了。
    那个隐藏任务叫什么【舍己为人帮助皇上成家立业】,说是和郁恪举行成婚大典便可完成。
    自从扫了一眼那张羊皮卷,这个任务早就不知被楚棠丢到哪个犄角旮旯了,再也没想起过。
    楚棠很少有什么**,但一旦起了什么心思,从来都是随心所欲。他那天答应和郁恪在一起,想的是郁恪孤身来到现代,无依无靠,便心生怜爱,又觉得自己没谈过恋爱,可以与郁恪试一试。等不适合了再分开,也算是一场正常的恋爱。
    他那时既没有和一个人白头偕老的憧憬,也没有撩完就跑的意思。更多是见一步行一步的佛系心态。
    所以对这个可以算作许诺付出一生的任务,楚棠即使并不反感,但到底也不曾放在心上。
    他对这种仪式,还是存有敬重感的。
    楚棠一言不发地靠在软枕上,微微低着头,修长的脖颈弯出一道漂亮的线条。
    小火狐看出他的拒绝,叹了口气,道:宿主不愿意也是正常。虽说你们现在算是两情相悦,可郁恪到底不是个成熟的情人,确实配不上你的性子。
    楚棠睫毛动了动。
    他想,郁恪真的是个不成熟的爱人吗?
    楚棠歪了歪头,认真想了想,半天下不了结论,坐得有些累了,他掀开薄被,下了床,走到窗边。
    窗户紧紧关着,似乎是有人怕风吹进来冷着殿里的人,又或者怕吵到他休息。
    在很多事情上,郁恪细心得简直不像个养尊处优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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