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绍棠曾经跟季容宸说过,他和归舟之间存在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贼人如此狡猾,甚至有可能将墨阳放在了离归舟不远的地方,可就是不让他们兄弟相见。甚至一贯以墨阳的性命相要挟.文尹终于得知贺兰溪知被害的真相,她是发现了闾丘濂的真面目,被闾丘濂追杀,才变成这副模样的。可是他却不能将此事禀告容国公,闾丘濂在众人面前表现得是一位无可挑剔的丈夫。自从贺兰溪知昏迷之后,闾丘濂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他待溪知如何地好,但是偏偏所有人都知道,闾丘大人爱极了他的夫人。
    塔伯宛海喜欢看皮影戏,但是现在太晚了,外面应该也找不到唱皮影戏的了。于是尹天就搭起了简单的装备,把灯光射向墙面就开始了。塔伯宛海用左手大拇指勾住右手大拇指,做了一个老鹰在天空自由自在的翱翔,然后十指交叉,掌心相对,手指岔开成了一只雄健的鹰。这鹰正扑扇着韧劲十足的翅膀,想要起飞,飞翔苍穹。
    尹天便双手合起来,两个大拇指立起做了一匹在辽阔无垠的草原上奔跑的马,说道:“我的小马跟你的小鹰怎么样?”
    “我的小鹰有翅膀,可以飞得很高很高了,小马只能在地上跑.”“阿宛,休息了。”尹天一看现在时辰不早了,阿宛该休息了。
    “可是我睡不着啊……”
    “那我给你讲故事吧。”尹天柔声说道,但是要讲个什么故事呢?给小孩子讲,要通俗易懂,还不能教坏了小孩子。
    “从前有个很平凡的小男孩,在长大一点后,没有一个女孩子爱上他。在他的世界里,他是?孤独的,每天一到晚上,他就会在一片草地上看着星星和月亮。他常常对着星星和月亮自语:如果能有个姑娘能一心一意的爱着我,我发誓如果真的有这个女孩子,我一定会为她做任何事情,包括我自己的生命。
    每天,他都会对着星星啊月亮啊说出那句话,而每天就这样慢慢离去。她是一位公主,在那个王国里,没有谁不尊敬她,因为她是那位有强大威慑力的国王最心疼的女儿……”
    “最后,小男孩跟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还生了一个漂亮的宝宝,对不对?”尹天讲着讲着自己都要睡着了,却被塔伯宛海接了下去。
    “这个故事,我很早之前就听过了,你给我讲话本上没有的故事吧!”塔伯宛海拉住了尹天的手,撒着娇。
    “你还不想睡觉吗?”尹天无奈地看着塔伯宛海,没有想到她这越听故事还越精神了。
    “你讲的故事,我都很喜欢,就不想睡觉了!”可是我讲故事就是为了让你睡觉的啊!
    他从来不知道塔伯宛海原来可以有这么旺盛的精力,按照过去她的作息规律,真是一点儿也不肯松懈。现在好了,大半晚上,只要她没想睡,就绝对不合眼。果然还是小孩子最无忧无虑的,时间充裕的很。什么时候想休息了,就可以休息。
    “你要是有女儿啊,一定是位好父亲。”云阳从来没见到有男人,能对小姑娘这么有耐心地哄着她玩儿。
    “就当是提前练习了。”尹天浅浅一笑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焰月身世
    一个月之后,云行和季容宸救出了墨阳,可是墨阳却意外拔出了弑天剑。此事他们心照不宣地瞒了下来,墨阳已经醒过来了。但是他们决定先回梁洲城,将未竟的事情先完成了。
    鬼市里私铸的兵器场,只要找出背后主使之人,并且能够让他指证安王,至少能够让陛下对安王引起警惕之心。
    如果这一切都是焰月和长公主身边的那名死士所安排的,他们与安王是合作还是相互利用?他们必须要弄清楚,而且要搜集证据,才能向司马鸿揭露安王的罪行。
    “焰月,你是什么人?”归舟这时候才怀疑到了焰月的身上。
    在天羽门的近十年来,归舟即便是担任门主之后,也未对天隐阁天羽门中的其他人身份,身世多加追问。
    原本焰月就是阁主派下到天羽门中的。归舟即便身为门主,也不好直接去查她。更何况他一向用人不唯出身。所以焰月连假的身份都不必准备了。
    “门主一定要知道吗?”焰月看着归舟。她佩服眼前的这个人,仅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就从天隐阁中的一个无名小卒,摇身一变成了天羽门的门主。尽管归舟都从未将他们,包括天羽门下的所有弟子,当成他的下属或者奴隶。但是他们也绝对不可能是朋友。
    “现如今,我应该已经不是天羽门的门主。也没有资格质问你的身世,只是出于好奇吧。”归舟深知一旦他生出了背叛之心,天隐阁的阁主是不会留他的。而他至今都没有听到,说天隐阁对他派下了追杀令。虽然背后的原因不得而知,但是归舟仍然没有再期盼能够重新得到从前的一切。
    “我和楚仁,在天隐阁当中,他应当是你最信任的人,而我永远是忠于天羽门的护法。”焰月回想起从前,也觉得唏嘘不已,“但是我跟他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我们都隐瞒了你,我们的身世。”
    “你既然知道了,他是长公主,想要辅佐的人。而我并不是他们那一帮的人,事实上我也绝对不可能是。”
    “你……”归舟看着焰月,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现在看来,除了长公主和楚仁那一帮,焰月也是其中一支。可是他若是将此事禀告夏怀舜,依着夏怀舜如今对焰月的信任,他想必也不会相信,他这个企图乱闯皇宫的贼人的话。
    “也许有一日,我会被派来取你的性命,或者是异地而处。总之是再次相见,不会是什么好看的局面。”焰月看起来还是念着这些年来,和云行出生入死多次的情分。
    焰月和长公主模样相似,气质也相似。只是少了一些华贵之气,但是或许正因为如此,才能让夏怀舜更加地信任她。夏晏乔始终都太骄傲了,甚至夏怀舜在她的面前,永远都只是仰望着她。从前他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而夏晏乔是先帝最宠爱的公主。可如今他是天祈是皇帝,夏晏乔也离开了平阳公世子。可是夏怀舜面对着皇姐的时候,始终都难以突破那条界限。
    而焰月的不同,在于她懂得了解夏怀舜的心思,并且无论说出什么话,都恰到好处,从来不会忤逆,更不会试探夏怀舜的喜恶,难怪深得陛下的心意。
    长公主也是知道皇后培养了这么一位女子留在夏怀舜的身边。她更知道那个女子与她十分相似。从洗墨那里,她也得知了那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天隐阁中的人。
    长公主心中难免有些不安,之前云行离开之时,她便猜到自己是忽视了那名天羽门的护法。于是便想了法子到夏怀舜的面前,揭露她接近夏怀舜或许是有所图谋的实情。
    “殿下若是心有疑虑,此刻就可以了结了臣女的性命。”焰月紧闭双眼,微微仰起脖颈,浑身写满脆弱。
    “起来吧。”夏怀舜将焰月留在身边,的确是心有不舍了。
    只可惜焰月不是颜姝,而是当年被灭族的褚家之女——褚乐夭。
    褚乐夭虽然出身富裕却身世坎坷。当年是褚家助夏氏先人建立了天祈。可是天祈皇帝登基之后,却容不下功高盖主的褚氏先人。好在天祈皇帝对褚家并没有赶尽杀绝,还给他们留了点后路。褚家家产丰厚,子孙后代生活都过得不错。然而到了褚乐夭爹这一代,他们却经历了灭门惨剧,褚家灭亡的那一日,发生的一切都被藏起来的褚乐夭看到了。
    褚乐夭看到了她父母被杀死的一幕,深刻地记住了那些杀死她父母的人。还看到事后当今朝廷的人跑来找叔叔,褚乐夭没有办法,只能尽早逃离。后来又被人追杀,受了重伤失去了记忆,是天隐阁救了她。
    化名焰月留在了天隐阁。天隐阁中,除了楚仁是另有身份,所以并没有被抹去记忆。焰月也同样是如此。而云行是靠着自己,记住了那些本来就要忘记的事情。
    后来得知,原来这一切都是皇上安排的,虽然褚家在朝廷已经没有势力,但褚家如今富可敌国,皇上便不能放过他们。于是焰月深深地记住了仇恨,并且发誓一定会为亲人报仇,哪怕付出再怎么惨痛的代价。
    自从季容宸和归舟回到梁洲城,归舟发现季容宸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倒不是性情大变了,只是似乎总是心事重重的。
    “你是还在担心弑天剑之事?”归舟也知道,此事想必会给季容宸带来不少麻烦。他也从未想过,墨阳竟然就会是那个能够拔出弑天剑的人。难道墨阳的身世竟然另有玄机?
    “你找了墨阳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能够团聚,为什么还要到这里来?”比起归舟留在他的身边,他更愿意归舟和墨阳一起平安地生活着。若是日后弑天剑一事暴露出来,且不论朝廷,只是江湖上的那些自称名门正派之人,又能够放过他们吗?
    “你这是明知故问吗?”归舟听到季容宸这么问,莫不是他失忆了?之前还说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一起面对呢,现在这么快就都给忘记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恩怨
    季容宸看了归舟一眼,沉默不语。
    “不是说过要一起面对吗?你可别说是因为嫌我拖后腿。”归舟没有给季容宸反驳的机会,就先走了。
    天祈的皇宫佛堂中,挂着三个人的画像,一位是开国皇帝夏煜卿,另外两位是他的父母。
    “阿折。“夏煜卿穿着银光凛凛的盔甲,拨开帷帐,终于等到了褚南松。
    “殿下。“褚南松看着这个威风凛凛的男子,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
    “殿下,出事了!“帐外有人禀告道。
    “什么事儿,大惊小怪的?”夏煜卿厉声道,话已经传了出去,却没有动静。
    “出什么事儿了?”褚南松见夏煜卿表情突然变得很凝重。夏煜卿如令已是一国之主,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被什么事情给影响。由此可见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了不得的大事。
    当初帐外的三万将士逼迫陛下赐死褚南松,陛下都无所畏惧,坚决护下了褚南松。那一幕似乎已过经年,而如今,陛下却对他起了疑心,想要置他于死地。
    .其实褚南松认识夏煜卿这么久了,对他的脾性可以说是十分清楚了。甚至褚南松知道夏煜卿什么时候说的真话,什么时候是假话。可是刚才那一瞬间夏煜卿,差点儿就将他给骗过去了。也许他真的心中有些后悔了吧。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夏煜卿没想到连褚南松都在骗自己,明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甘心潜伏在东陵国做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侍卫,不是居心巨测,很难解释的通吧?
    “你为什么……““我留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褚南松看着夏煜卿,眼神里没有了杀敌之时的目光如炬,只有面对着夏煜卿时候独有的柔情,“那就是陛下。”
    “既然你们想要看到褚南松的尸首,那我就将他的尸身,悬于城门三日三夜!”
    夏煜卿终究是没有杀褚南松。可是百日之后,褚南松却没有离开。
    “你说你为什么要回来?”夏煜卿看着褚南松,心中既有后悔,又有痛恨。他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接受褚南松从此在他的身边消失了。可是他却又这么简单地回来了!
    “你是北凌国的皇子,你要我如何相信你?”夏煜卿死死地盯着褚南松,他明明可以称王,何必要俯首称臣?
    只要北凌皇帝后继有人,就会继续贼心不死。谁能担保他不会卷土重来?褚南松本是北凌国的皇子,可以享受万千荣寿,却甘愿与夏煜卿联手开创天祈。
    你和他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战场上数次舍身相护,同生共死的情谊,在你面前难道抵不过那虚无缥缈的血缘之情吗?你所凭仗的不过是,他对你自小到大的一点情意罢了。可你对他的这一点好,不过是你为了可怜下属的一点施舍罢了。又怎能比北凌皇宫的权势更加吸引人呢?
    虚无飘渺,舍身相护,护的只是他吧。
    两者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可是夏煜卿从来就没有问过褚南松。若是有那么一日,他愿意先问问褚南松了。
    褚南松的回答是“若我愿意呢?为了他曾经施舍给我的一点好。”
    褚南松就是褚家的先祖,曾经陪着天祈的开国皇帝夏煜卿创造了一个理想中的国家。终于,夏煜卿称了帝,却再也没有褚南松了。夏氏、褚氏的恩恩怨怨一直纠结到了今日,都没有解决。
    重华宫,锦沅天妃也在看着凡间发生的一切。锦沅天妃曾经在凡间历劫,她的情劫就是天祈开国皇帝夏煜卿的父亲。也是大洲的太子,后来才投身于开疆拓土,建立一个新的国家。
    “我想要的答案,你永远都不会给我,我又何必再追问?”
    “你不信我?”
    “信,所以才会问。”苏锦沅看着眼前的人,语气也是十分地冰冷,“我不相信这宫中竟然真的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了,如果是这样冰冷彻骨的皇宫,那个皇位,无论是谁坐了上去,又真的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吗?”
    湛王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美梦,他想要为整个大洲百姓谋福祉,自以为能够为大洲的做出改天换日的变革,可是他却脱离了大洲的现实。
    可是如此一来,大洲多了个太子殿下,却少了个夏景渊啊!
    “即便你做出了选择,我也是没有权利干涉的。”苏锦沅自知无论夏景渊做出怎么样的选择,或者在将来如何做,她都是没有权利干涉了。
    “你有。”夏景渊缓缓地转过了身来,“你一直没有问过我,君煜的死是不是与我有关,我现在可以解答你的疑惑。”
    “不用了。”那个答案,还有她一直在等的那一句解释,都已经不再重要了。苏锦沅也曾经恍惚,她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的是那个答案吗?
    “这杯酒,我敬你。”苏锦沅端起了酒樽,“谢你这么多年对我们母子的照顾。”
    在此之前,苏锦沅想过很多种可能,她心中唯一想得最多的,便是要替君煜报了仇。
    “好。”
    “夏景渊,我是一个自私的人。”苏锦沅看着夏景渊的眼神,不知是怨多一些,还是情多一些,“君煜的仇,交给你了。我继续留在这里,不仅不能再帮到你什么,反而只会是拖累,所以,是时候该离开了。”
    夏景渊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男人,从前她以为自己还能帮到他什么。可是现在彻底没有办法了。她不想留在这里,一点一点对他失望,也对自己失望。
    后来苏锦沅带着孩子离开了。直到夏景渊抱憾而逝,他们两个也再没有见一次面。苏锦沅在又过了五年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天祈真的出现了,只是那真的会是夏景渊理想中的国度吗?难道不会变成下一个大洲吗?
    那一次的历劫很成功,锦沅回到了天上,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凡间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子辰君和流云下凡历劫,居然正好碰到了夏景渊的后人。
    天庭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传的谣言,锦沅天妃曾在凡间动情,还有了孩子,后来却嫁给了天帝,抛弃了凡间的丈夫。
    重烨不相信,决定亲自去凡间看一看。
    第一百六十章 明君
    楚仁才是天祈的正统,夏晏乔正想办法笼络朝中大臣。她已经有了先帝的遗诏,只需要太后当众将遗诏宣读,便能够笼络人心。这些年来,夏怀舜对天祈的治理。大家都看得很明白了。他不是一位明君,便应该择明主而取代之。
    当初夏晏乔也是告诉夏怀舜,一位国家之主,并不应该以姓氏来论定。可惜了,夏怀舜偏偏不能成为一位爱民如子、勤于政务的好君王。
    “我相信,我认识的楚仁,心中没有富贵荣华。既然你无意于此,为什么还要参与谋夺天祈的政权呢?”归舟虽然不懂朝政,但是也明白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处,人再想脱身已经很难了。况且,恐怕连他都不愿意辜负,众人为他筹谋的一切,夏怀舜的帝位原本就不是正统。多年来,高令璟把持朝政,天祈才有了当年先帝统治时候的盛况。
    可是高令璟毕竟是后宫之人,后宫干政,明不正言不顺。甚至会给其他朝臣留下许多的把柄来。也因为引来了夏怀舜多年的嫉恨。
    夏晏乔迟迟不行动,也是在琢磨高令璟的心思。她与高令璟虽是母女,可是别说是心意相通了,连和和气气地相处都不能做到,两人更多的是以太后与长公主的身份谈话。
    也许正是因为她们两个都太要强了,不愿意说一句软话,不愿意妥协。
    “你难道还认为这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吗?”楚仁声音极其冷漠,似乎他已经接受一切了。
    贺兰溪知没有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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