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怼怼手中扇子轻敲隐约还能听见不远处剧场内的两句对话,然而却是没有听见一句掌声、笑声:“诶?鹤仑这唱完京剧怎么连个掌声也没啊,这怎么了这是?”
    其它人纷纷跟着点头,同样也是十分的不解。
    这种东西基本上已经属于老演员的舞台经验了,即使还没上台演出,他们都肯定知道这、这、这几个点是肯定有掌声、笑声、叫好声的。
    尤其是其中比如唱京剧叫小番、大段贯口的时候,那除非是你唱劈了、说错了,否则肯定是死好的!
    “会不会是刚开场观众还有点没状态啊?”孟鹤糖想了想说道。
    烧饼摇了摇头猜测道:“难不成是大家伙拉来的人有事没来,人太少了???”
    “要是人少有可能,人一少观众就会放不开,这个以前德芸社没火的时候我们遇到过。”栾怼怼点头道。
    “要真是那样的话,一会儿还真得靠常乐你们再好好热热场子了。”
    张九玲笑道:“常乐哥肯定没问题,那热场简直不要太夸张。”
    沈常乐点了点头表情却是有些古怪,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是什么情况。
    热场那也得有观众啊!好家伙,小剧场里边的观众都被干爹郭桃儿拉到后边偷偷藏起来了,一个观众都没有,再大的本事没场怎么热场呢???
    思虑至此,因为他们这次说的都是短则七八分钟,多则十几分钟的小段。
    所以此时外边的工作人员通知,上一场张鹤仑和王九珑的相声已经演完了,该轮到沈常乐和烧饼上场了。
    “常乐加油!!!”
    “你肯定没问题,好好发挥!”
    “加油常乐哥!”
    “烧饼好好发挥!!!”
    德芸社的众人站起纷纷给两人加油打气,沈常乐和烧饼谢过之后跟着工作人员往剧场内走,正好和回来的张鹤仑、王九珑撞上了。
    烧饼眼神一亮赶紧开口问道:“怎么样怎么样?里边什么情况?”
    张鹤仑一脸无奈道:“你俩做好心理准备吧,剧场内没观众,就师父和小岳岳俩人,最好少互动,踏踏实实说好点…………哦对了最最重要的,小心师父画道!!!”
    “画道???咋滴师父改送水的小力本了???”烧饼一脸纳闷道。
    “饼哥你们上台就知道了,加油。”王九珑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两人道了声加油就离开了。
    沈常乐和烧饼对视一眼耸了耸肩道:“踏踏实实说呗没事儿,咱们走吧。”
    烧饼答应了一声,两人随即从后门走进了小剧场舞台,左右站立住抬头观瞧,果然是空荡荡的剧场就两个人在。
    好在两人之前也有了底神情谈不上多惊讶,规规矩矩的鞠了一躬就开始了表演。
    沈常乐看着台下一坐一站笑吟吟盯着自己的两人淡定开口:“刚才两位相声说的特别好,现在换我们哥俩伺候您一段。”
    “诶是。”烧饼站在桌子后台以稳为主,慢慢适应着。
    沈常乐道:“听的出来啊,大家…………啊不这两位观众的掌声和笑声呢,对于相声不是特别的喜爱。”
    郭桃儿微微一乐,听懂沈常乐的潜台词轻轻鼓了两下掌。
    “诶您这话说错了啊,人要不喜欢上这来干嘛啊?”烧饼赶紧拦住道。
    沈常乐笑了笑道:“对对对怪我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他们不喜欢三俗的相声,就像前边那两位说的就比较俗,跟我比就完全差远了。”
    “嚯!您这口气很大啊,您意思您说的相声就不俗了???”烧饼一脸好奇道。
    沈常乐笑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的相声特别的俗!!!”
    “我滴妈呀!这么个!差远了啊???那照您这么说,您是他们低俗届的祖师爷啊!!!”烧饼一脸惊讶的吐槽道。
    “噗…………”
    “哈哈哈哈哈!!!”
    此时的后台,一大批观众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一个个憋的脸都快红了。
    而一旁坐着的于千也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默默的在沈常乐和烧饼名字下画了一道。
    前后两个房间都画道,然而这道和道之间就不一样了,郭桃儿画的是减分,而于千画的则是加分。
    舞台上…………
    沈常乐笑道:“虽然吧我的相声俗,但是我的俗并不是三俗,而是通俗。”
    “通俗???”烧饼反问道。
    沈常乐道:“对通俗,通俗简单来说就是更贴近于民间的东西,广大老百姓都是理解,都能明白,取材于民间的相声。”
    烧饼道:“哦…………那您能具体的说说吗?”
    基本入活了。
    郭桃儿本来故作严肃的一张脸,面对着沈常乐却是怎么也严肃不起来,不由自主的就露出了赞赏、赞许的笑容。
    没办法确实是节奏太好了,开头拉着上组张鹤仑的相声稳稳铺垫,随即就是一个亮眼的好包袱,然后随即又借着这个包袱直接回到了通俗、民间的这个话题上。
    短短的几句话中却是处处透着语言的精妙,中间的转着看不出一点的尴尬和突兀,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
    这点上别看张鹤仑和王九珑也都是德芸社老相声演员了,但是短短的开场几句话,给人的代入感已经是云泥之间了。
    真tm好!!!
    郭桃儿看着舞台上的沈常乐,莫名有些理解自己师父候三爷当时看自己演出时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就是好!!!
    而这时的后边房间里边,师父于千那更是满眼的欣赏掩饰都不用掩饰了,默默的又在黑板上给两人各自又添了一道。
    沈常乐道:“比方说啊我们这个相声四门功课,说、学、逗、唱、这个学就是很大程度上取材于民间。”
    “比如学这个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草地里蹦的,还有各种人说话方言土语,地方戏曲还有比方说各个地方的呦呵,您说这个是不是取材于民间?”
    烧饼点头道:“哦那还真是,这可都是人民自己的智慧凝聚成的宝藏啊,不过这东西现在可是没有了。”
    沈常乐道:“这怎么能说没有呢?这个我就会啊。”
    “哦这个您会?”烧饼道。
    沈常乐道:“那当然了就比如说这个呦呵声,人们讲究的叫九腔十八调,棕绳翘扁担。”
    “以前过去有那个卖菜的,前后扁担挑的十几种菜,走街串巷的吆喝就跟唱歌一样特别的好听。”
    “哦?那您给学学?”烧饼道。
    沈常乐道:“大概就这么唱的你听啊。”
    “香菜、辣青椒、勾葱、嫩芹菜、扁豆、茄子、黄瓜、架冬瓜、卖大海茄、卖萝卜、胡萝卜、扁萝卜、嫩芽的香椿、蒜儿来、好韭菜啊!!!”
    “好!!!这还真跟唱歌一样好听!!!”烧饼夸道。
    小剧场内郭桃儿和小岳岳同时鼓了鼓掌,学的确实是又够味又够高,一副好嗓子展露无遗。
    沈常乐道:“那肯定啊,就这一嗓子走在海河边上蓟县都能听见。”
    “好家伙这么远啊?”烧饼道。
    沈常乐笑道:“蓟县也有一个卖菜的。”
    “嗨…………”烧饼道。
    沈常乐道:“还有咱们比方说包子,一般也有呦呵的。”
    “哦那我知道,津都有名的狗不理嘛。”烧饼道。
    沈常乐摆了摆手道:“不不不那你可说错了,狗不理人家那是店,坐商不吆喝,咱们说的是走街串巷的。”
    “哦这两个还不一样。”烧饼道。
    沈常乐道:“那肯定了,走街串巷的一般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大爷,手里挎着一个小竹篮儿,里面盛着二三十个小包子,上面盖着小棉被儿,白天还不出来。”
    “这怎么白天不出来呢?”烧饼道。
    沈常乐道:“这是给晚回家的人准备夜宵的,比如晚上站岗值班的人啊,比如赌钱的等等这些。”
    “而且他们的呦呵也特别的有意思,就两个字肉包,但是这肉字他能喊的嚯大嚯大的,到了包这个字可能就顺风跑了。”
    “这个别说还挺有意思的,您能来来吗?”烧饼点头道。
    沈常乐道:“那我给您学学啊,比方说我是你爸爸,晚上没事干出门卖包子去…………”
    “去别说我爸爸!”烧饼一推沈常乐道。
    沈常乐道:“那我当谁爸爸???”
    烧饼一打眼来了主意道:“这还不简单,除了咱们俩,还有谁站着就谁呗,小岳岳你说他。”
    “噗…………”
    “哈哈哈…………”
    岳云朋扇着扇子一脸的蛋疼,此时后边的房间里边又是一阵压抑的笑声,捂着嘴噗噗噗跟放屁赛的。
    沈常乐道:“行那我就免为其勉当岳云朋的父亲了好吧,大晚上拿着篮子出去,这就开始了”
    “肉!!!………………包儿”
    烧饼有些不可思议道:“哦中间就间隔这么久啊?”
    沈常乐道:“对这都是吆喝,除了这些其实还有一种吆喝是最有意思,也是最好听的,。”
    “哦?您说的是?”烧饼道。
    沈常乐道:“就是卖布头的,整匹的布,撕下来当布头卖。”
    “这就是以前街坊大妈都图便宜吗,爱买这样的,如果你说一丈三四,一丈五六,回去做点裤子,大褂就够了,就是有一样,这样的东西收尺寸。”
    “这什么叫收尺寸呢?”烧饼道。
    沈常乐道:“就是不能下水,你看着合身的,一下水直接大褂改紧身背心了。”
    烧饼道:“好家伙!”
    沈常乐道:“当然这些都是闲话,最主要还是听他们的吆喝,不过这吆喝你得帮帮忙,一共两句词。”
    “就是在我让价的时候你态度好点来两句,掌柜的别让了,求本,再让就赔了,神情就是真实一点点。”
    烧饼道:“诶行我听明白了,我肯定好好来。”
    沈常乐点了点头因为时间的原因他把中间的一部分东西都舍弃了,这就可以直接开始唱了:
    “哎,吆喝着卖,哎呦吧,吆喝着卖我这布大件了吧,不要那一桩,再来这一桩,桩桩件件大不相同不一样儿嗒,瞧瞧这块布,你看看这个色,没有褒贬没有蘸儿没有窟窿眼儿,这是什么色,这是本色白,它怎么那么白,怎么那么白,你说怎么那么白?”
    烧饼道:“这我哪儿知道啊…………”
    沈常乐笑了笑道:“因为它是白的!”
    “废话!”烧饼无语道。
    沈常乐笑了笑继续朗声唱道:“怎么那么白?气死头场雪,不让二路霜,气死了头号地洋白面儿了吧,气死赵子龙,也不让小罗成,谁见过薛白袍亚赛那个小马超哇。不提这种白,单提这种布,买到家里去,缝被单儿啊、做被里儿、裁门帘儿、你砸裤褂儿去吧,禁铺又禁盖,禁洗又禁晒,禁拉又禁拽,禁蹬又禁踹…………”
    “好家伙这人干吗呢这是?”烧饼纳闷道。
    沈常乐道:“被窝里有棘了狗子。”
    烧饼:“好么。”
    沈常乐继续唱:“十年呐八年盖不坏了它,说面子有多宽,这布匹有多厚,那锥子锥不动,这钢针剪不透,你是那多么快的剪子都铰不动了它!!!”
    烧饼:“嚯,这是布头???”
    沈常乐笑道:“这是钢板,气焊焊,铆钉铆,做得了往外一溜达。”
    烧饼摆手道:“人也没有穿这个出去溜达的。”
    沈常乐道:“吆喝半天没人要,扔到边儿上,又拿起一块来,这块是黑的。”
    烧饼捧道:“诶……”
    沈常乐唱:“哎,不要那一桩,再来这么一桩,不要那一点,还有这么一点,这块儿了那里块儿了大不相同不一样儿嗒。刚才是块白,这块是块黑,它怎么这么黑,怎么这么黑,你说怎么这么黑???”
    烧饼道:“因为它是黑的!”
    沈常乐笑道:“学得快啊你!”
    烧饼道:“就这个啊?太简单了。”
    沈常乐唱道:“真正烟薰皂,烟煤搀煤灰,这个屎壳螂啊钻炕都没有它来黑,包公炸麻花,黑个脆嗒!!!”
    “嘿好家伙真能说。”烧饼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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