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星沉默了片刻,拨通幸川的电话,电话那头却是小周的声音。
    姜南星问:“阿九呢?”
    他们那边婚宴已经结束,幸川被小周扶到了酒店房间里,此时正端正笔直地坐在床沿上,闷闷不乐的样子。
    小周有些一言难尽地说:“川哥喝醉了。”
    “哦。”姜南星说,“看出来了。”
    小周说:“你要跟他说话吗?我把电话给他。”
    “他还醒着吗?”姜南星问。
    “还醒着。”小周说,“说到这个,我跟你说,川哥喝醉的时候特别奇葩,每次喝醉后的反应都不一样。”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我听三哥他们说,他小时候刚来集训队没多久的时候,有次被他们骗着不小心把白酒当矿泉水猛灌了一口,他那时候才十岁出头,一点酒量也没有呢,直接就醉了过去。”
    “醉了之后呢,他也不哭也不闹,就坐在屋子里唱歌,还就只唱一首,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唱到大半夜,吵得所有人都睡不着。”
    “后来好长时间他们都不敢惹他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小周还在省队里,没进集训队呢,这些事都是后来听别人说的。
    第一次听的时候还觉得很不可思议,从他认识幸川以来,幸川就一直是他心目中的“神”,可他们说的那些事,却让“神”落了地,变成了有血有肉的人间的英雄。
    后台里人来人往,姜南星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前台的鼓掌声与何种喧哗声不断地传来,像是发生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事情。
    姜南星侧了侧头,脑子里好像也浮现出了小小的幸川,坐在那里固执唱歌的模样。
    她弯了弯眼睛,问他:“他唱一整夜,唱的什么歌呀?”
    小周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一首儿歌。”
    姜南星:“欸?”
    小周:“就‘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啊!”
    姜南星微微一怔。
    小周又说:“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喜欢这首歌,我记得他微信名也叫这个对吧,我记得我刚加他的时候问过他为什么要起个这么幼稚的昵称,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姜南星的喉咙有些发干:“什么?”
    小周说:“他跟我说,他喜欢星星,所以叫这个名字,因为‘一闪一闪亮晶晶’就代表着星星,他希望他的星星永远都闪闪发亮,被很多人很好地爱着。”
    他还记得幸川当初说这句话的神情,那时他们在很北的地方旅行,一帮半大的小子非要去极地挑战极限,半夜搭着帐篷冻得瑟瑟发抖,睡不着的时候,他和幸川就坐在帐篷边看着满天的星星聊天。
    那时他们的年纪都不算很大,幸川是他们中唯一一个拿了奥运冠军的人。
    他在他们中年纪不算长的,但也不算小的,但许是男孩子的世界,向来是强者为王,因此大家都默认他是大家的老大。
    顶着“老大”的头衔,小周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多跟他讲话,况且他性格本来就闷,不爱笑,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后来可能是跟大家在一起呆久了,他才慢慢敞开心扉,变成今日这副爱笑的模样。
    结果那次小周被分到了和他住同一间帐篷,他想了好久才想到一个话题,就是问他为什么要叫这个微信名啊?和他的气质一点都不符。
    话问出口,没打算他会回答他的,但是他却认真思考了好久好久,才淡淡地说:“因为,我喜欢星星。”
    他仰头看向天空,北地的夜色下星子如同一颗颗碎钻被洒在黑色的幕布上。
    他点了点头,说:“没错,我喜欢星星。”
    “我希望我的星星,永远平安、健康、自由,高高地挂在天上,少一点烦恼,多一点快乐,想要实现的愿望都能视线,能得到很多很多爱。”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小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会儿其实根本不明白他这段话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假装自己听懂了,附和道:“会的,一定会的!”
    你的星星会如你所愿,平安长大,岁岁顺遂。
    幸川得到了肯定,终于肯回头看向小周,朝着他露出可以称得上是可爱的笑容。
    小周后来敢跟幸川这么闹,也全是因为那次那件事的铺垫,虽然川神常常会显得很不近人情,但是他心里住着一个喜欢星星的小男孩啊。
    那时候他单纯地以为星星就纯粹是挂在天上的星星,直到后来知道他与姜南星的关系。
    小周说完,就把电话递到了幸川的手里,喝醉的男人眼神中难得透出如稚子般的茫然。
    幸川缓慢地眨了下眼,小周功成身退,关上门就走出去了。
    京影礼堂的后台,暖气轰轰地响着,姜南星听完小周的话,好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手机已经传递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但空气却诡异地寂静着,好多叫不上名字的无名气流冲撞在姜南星的胸腔里,泪意快要从她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没暗恋过什么人,从小到大,想要什么东西,从来都是伸手去要,她不知道暗恋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不知道喜欢一样东西却不敢伸手去要是什么感觉。
    从来骄傲的男人,竟然也有自卑的时候,怕被拒绝,怕失败,怕永远失去机会。
    所以,在与她正式重逢之前,他先让自己成长为最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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