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云皇后被我皇兄掳至雪域皇宫,陛下与他交涉。我皇兄乃狡诈之人,提出条件要陛下攻打香泽。陛下明知是陷阱,却不顾一切跳了下去,一来陛下担忧你的安危,二来陛下隐有希望攻下香泽后便可名正言顺地解除你香泽之后的身份,三来方国师野心日大,希望有朝一日可扩大西陇国界,陛下此举亦是遂了他的心愿。但当时陛下因那莲藤神功已至反噬阶段,得了严重的心疾,太医嘱万不可操劳累顿,故与国师商定用了替身之人。
    却不想云皇后已然从我皇兄手中逃脱,半途为方国师所截,陛下惊闻,不顾医嘱,彻夜赶赴。再后来的樊川之变云皇后想必比我更清楚,陛下回宫后一蹶不振,几近垂危。若不是诸位太医与宫中侍卫高手联手将陛下一身邪功散去,陛下恐已登仙。
    云皇后与香泽陛下一同坠江后,香泽国便由十六王爷主政,后,有探来报安亲王派了大量暗侍于我西陇国境内监视了所有的咖啡茶饮铺,陛下以为蹊跷,亦派人尾随香泽暗侍。直至半月前陛下抱着你浴血而归,此事方告一段落。
    初融眼见着陛下一扫多年阴霾,渐露喜色。她眉间扫过一丝黯淡,深为陛下欣喜。
    她转向我:不知云皇后听了初融说了这许多后,可曾领会陛下多年的苦心与伤痛?
    我怔怔然不知如何回答。
    初融这几年与孩儿得陛下悉心照拂,无以为报,只盼陛下能得偿所愿,也不枉一番煎熬。西陇皇后离去前眼里隐有几分湿润。
    天空中驼云倾倒,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命运的开始往往毫无征兆,他悄悄伸出手来,把种子掩埋在土壤下,神秘地微笑着,等待着开花结果的那天。一颗五彩斑斓的种子未必种出的便是喜剧,而一颗拙朴晦暗的种子未尝不能开出最绚丽的花朵。
    我坐在宽大的延庆宫内殿内,闭上眼睛,任凭往事一幕一幕走马观灯般涤荡脑海。我们曾经是最相爱的一对恋人,我们的爱似那云境琼花,美得没有一丝杂质,纯得没有一点尘埃,然而,过于完美的东西似乎总是引人产生破坏的心理。命运之神亦嫉妒了,他拆散了我们,用一根误会的金钗划出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银河,从此天各一方,各自憔悴。
    三年,却如浮生半世,再次重逢,物是人非。我,已被倾轧得面目全非支离破碎,再也配不上这份纯净深切的情;心,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原来的轨道跌落在了那净水白茶的凤目里;而身,却也早已不由自主。虽非本愿,而我却已孕育了两个生命,此刻,他们都在子夏飘雪的掌控中,叫我如何能放得下。
    傍晚,有宫女来请安:夫人,今日陛下筵席,恐宴罢时已近深夜,陛下让奴婢传话于您今日便不过延庆宫了。
    我略一点头表示知晓。
    雨过后的空气干净而舒适,我推开窗户享受夜风的轻柔。身后有一个脚步声款款站定,有几分熟悉之感。我回头,看见一个慈目舒眉容颜未改的凤袍女子和蔼地望着我。
    我俯下身跪拜在一片绒毯织锦之上:容儿不孝,拜见姑母太后娘娘!
    我儿快快起身。一双曾经细腻无暇如今却隐隐划上了几道岁月痕迹的手将我搀扶起来,容儿受苦了。
    姑母我哽咽不能言语。
    姑姑将我揽入怀中,慈祥地抚着我的长发,宛如仍当我是那个幼年爱撒娇的稚女。姑姑的怀抱一如记忆中的温暖舒适,散发着栀子花的清香,让姑母看看我们云家的小姑娘如今是出落得如何美貌。姑姑轻轻给我擦去泪水,慈爱地端详着我。
    容儿益发地清瘦了,这几年唉,叹造化弄人啊姑姑秀眉微颦。
    我擦着眼泪,泪中带笑,见着姑母,容儿一时喜极而泣,让姑母见笑了。
    姑母拉着我的手轻轻拍了拍:在姑母眼里容儿永远是我云家长不大的女娃娃,哪有见笑之说。
    姑母这几年可还安好?想到桓珏因我屡次患病,姑母想必也操碎了心。一时间,我竟觉得无颜面对如此和蔼待我如亲母的姑姑。
    哀家年事已高,如今看着陛下妻贤子乐,在这后宫之中颐养天年倒也无甚可挂心。姑姑抬头望向窗外浓浓的夜色,言语状似无心。
    我心中一动。
    夜色正好,容儿可愿陪姑母出去走走,叙叙姑侄之情?
    姑母邀约,容儿自当相陪。
    殿门外的侍卫照例拦住了我们,说了一番与早上对西陇皇后一般的话。
    姑姑柳眉一蹙:怎么?哀家的懿旨你们如今也敢违抗了吗?俨然是我所陌生的位居凤鸾顶端的太后。
    侍卫垂首一跪:属下不敢。
    唉,起来吧,也不为难你们了。我们去去便回,皇上不会知晓的。
    这不待侍卫回话,姑母已然牵起我的手仪态端庄地跨过门槛踏出了延庆宫。
    御花园里夜来香芬芳吐露,涤净的夜空里星辰璀璨,有流萤持盏飞舞环绕在我的周身。姑姑让身边的侍女给我披上轻裘,亲自为我系上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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