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锡立即附和道:“三公子英明。”
    *
    屋内,正要下床的小姑娘动作停住,看着岚香,干净瞳仁微睁大,有些怔然,“你方才说什么?”
    岚香伺候她穿鞋,闻言看向她,笑道:“是二爷吩咐的,要将姑娘当夫人一般伺候着。”
    说完,岚香自己低下头弯眸笑了。
    柔兰这下听清楚了。
    她一怔过后,烧着耳尖别过头去,蹙着眉,轻呸了声,“臭男人。”
    净会骗人。
    嘴里一套一套的,让旁人以为是怎样的君子,可其实……
    呸!
    柔兰正无声恼怒着,要站起身来,可才一使力气,便又跌回床上。
    岚香见她像是很难受,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着急道:“姑娘怎么了?”
    柔兰咬着唇,过了好半晌才开口,“我身上不舒服,你能不能……替我烧些热水来。”
    这话落下,小姑娘的耳朵已然红透了。
    她其实是想沐浴的。
    但是这大白天的,若是一早起来就要叫水沐浴,着实也太奇怪……不就是明摆着说了祝辞对她做了什么吗。
    想到这里,柔兰又恼得厉害,巴不得把二爷恶狠狠地咬一口。
    岚香明白地低头,掩住嘴角笑意,“好,奴婢去给姑娘烧水。”
    将衣裳妥帖备好,岚香退了下去。
    等到柔兰好不容易见过自己收拾妥帖,已是折腾得浑身没力气。她才走出屏风,外间已有数个丫鬟侍立,桌上摆了精致吃食。
    她昨日只傍晚的时候喝了点水,其余什么都没吃,现在确实饿极了。
    这些东西一看就知道是谁吩咐准备的。
    小姑娘咬咬唇,只当不知道,慢慢走过去坐下,蜷长羽睫低垂着,只吃自己的。
    岚香见她埋头吃饭,扫了桌上的菜色,盛碗参鸡汤端到她旁边,“二爷说了,姑娘昨日累坏了,奴婢特意让人做了参汤,给姑娘补补身体。”
    话落,小姑娘看着那碗参鸡汤,整个人僵在那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旁边几个丫鬟捂住嘴笑起来。
    “我、我……”小姑娘咬牙,“我补什么?我不吃,要吃让你们家二爷自己吃去。”
    说话间,眉头紧紧蹙着,因为说话中气不足,这话不凶,反倒多了些娇气。
    岚香被挑来伺候柔兰,除了有功夫傍身,最重要的是会动脑子。
    听见她的这番话,岚香沉思片刻,明白了,“姑娘可是对二爷不满意?”说着,福了福身笑道,“姑娘不用担心,届时奴婢会转告二爷。”
    小姑娘僵住了。
    转告二爷?
    转告什么,转告她说他不行这句话?
    心中浮起这句话的瞬间,小姑娘细白的贝齿已经将下唇咬得泛白,又羞又恼,说什么话都不知道了。
    “我、我没有说他……”
    她现在已是怕了他了,他这样、这样的人,若是叫他知道她说他不行,那不
    此时,大敞的屋门外,小满飞快地跑进院子。
    看见她在桌边坐着吃饭,小满惊喜道,“姑娘你醒了呀。”熟稔坐在她身边,眼睛变得亮晶晶的,看着她道,“姑娘,你是不是有小宝宝了?”
    说着,竟还好奇地去摸她的肚子,“小宝宝是不是就在这里?”
    柔兰拍掉她的手,“没有!”
    小满缩回手,睁大眼看她,揉搓着手委屈道:“可是昨日祝二爷同你待了那么久,我听岚香姐姐说,从下午进去就没出来了,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会有宝宝?”
    从外面遥遥地传进来一道声音,拉长了语调,语调妩媚:“什么宝宝?”
    屋里的人都朝外看去。
    “莺娘子。”岚香有眼力见,知道就是这位莺娘子就是将夫人的下落告知二爷,此时见她来,便带着丫鬟朝玉莺一福身,退到了门外去。
    即便是冬日,玉莺依旧着一身妃色薄纱衣裳,露出一片白腻肌肤。
    她手上捻着绢帕,挑眉笑着迈进来:“都这么熟了,我不请自来,不会怪罪吧。”
    这话似乎只是客套话,玉莺一边说着,却是很不客气地坐下了。
    她扫了桌上的菜色一眼,语气拈酸吃醋,“这待遇倒是真好。”
    小满板着脸,很不客气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若不是我,祝二爷还不知道你们家姑娘的下落呢,你们可得感谢我才是,我可是救了你们姑娘一命呢。”
    说着,玉莺看向小满,“你刚刚说什么宝宝?”眼风一掠,揶揄笑道,“不会吧,这么快?我可记得昨儿个祝二爷才到的这儿,就算能中,也得再过段日子才能看得出来吧?还是……”
    玉莺瞧着柔兰,笑容加深,“还是祝二爷床上能耐了得?”
    不愧是混迹酒楼多年的伎子,说的话露骨又直白,饶是小满也听得臊红了脸。
    “你真不知羞!”小满想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玉莺不屑哼道:“要这个来做什么?”
    说完,玉莺又瞥向柔兰,笑容里藏了揶揄,“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柔兰咬唇道:“我只是想问你,你和二爷非亲非故,为何……”
    据她所知,玉莺只是登福酒楼的一个歌伎,为何能将她的下落传给祝辞?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你就别管了。”
    玉莺挑眉移开身子,自顾自舀了碗甜羹,细细吃了两口。
    小满原本是有许多话想说的,可是现在看见玉莺来了,就也待不下去了,起身哼道:“我不和她在一块,姑娘,我出去了。”
    见小满离开,玉莺也没抬眼看,认认真真地吃着。
    “这祝家的东西就是好啊,”玉莺挑眉轻笑,“泼天富贵,是寻常人想也不敢想的福分,难怪让人舍不得离开。”
    顿了顿,玉莺又看向她 :“往后你若进了祝家的门,嫁了祝二爷,可别忘了……”
    最后一个我字还没出口,小姑娘已经挪了个方向,盯着地上的毯子道:“你想多了。”
    玉莺倒是愣了,“什么?”
    “难道你不嫁祝二爷?”玉莺道,“为什么,你不喜欢他吗?”
    玉莺极是纳罕,看着她小巧的侧脸,忽然笑起来,“你真不嫁给祝二爷啊?”她放轻了声音。
    柔兰不吭声了。
    玉莺收回视线,搅着瓷碗里的甜羹,悠悠道:“那可就坏了,祝二爷豁出命去救的姑娘,临到死之前,人姑娘还不答应嫁呢,这都是什么事儿……”
    “你说什么?”
    柔兰这一句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猛地看过去,剔透的瞳仁皆是无措,“什么到死之前?”
    这段时间二爷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在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都做了什么事情?
    玉莺搅动甜羹的动作一顿,妩媚的眼睛抬起,看向她道:“你不是不喜欢祝二爷,不关心他吗?还管他死活做甚?”
    柔兰咬住唇。
    她想起昨日见到祝辞时的情景。
    那时她其实隐约觉察出了不对,冥冥之中好似感觉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还有昨日一反常态的二爷——
    他不是这样丝毫不克制欲|望的人,他素来淡欲,克制惯了。
    昨日一个下午再到晚上,他都没放过她。可第二日一早,他便离开了,几乎没睡多久。
    是什么事情这样着急?
    柔兰尽量让自己撇开昨日的那些不堪回忆的画面,只仔细揣摩他的神情。
    是。
    好像是有些不对……
    柔兰无措地看向玉莺,“他怎么了?”
    见小姑娘确实急了,眼眸又微微泛起红,玉莺笑了笑,忽然压低了声音,“祝三公子,你应当见过吧?”
    “据我所知,他好像也在找你呢。”玉莺望着她,意味深长地笑,“原本以为这位祝三公子是个草包,没想到他也能想到,找你身边的人套话这个办法。”
    柔兰眼中浮起愣怔,隐约出现一个名字,却还是攥住手,“谁?”
    玉莺继续道:“李溯道这小子喜欢你,这本来也没什么,”她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笑道,“可这小子太蠢,被祝三公子那草包说了几句话,以为把你的下落给他,他就能把祝二爷给对付了……”
    “结果现在的局面就是,”玉莺看向她,“你的下落暴露,祝二爷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为了护你,祝二爷自然只能亲自前去了。”
    “你应该知道的,这祝三公子背后,可站着庆王呢。”
    说到这里,玉莺盯着她,唇角又勾起妩媚的笑。
    柔兰浑身发冷。
    好似有寒意从背后一点一滴传上来。
    玉莺说到这里,她已经能将事情都串联起来了。
    祝延如今同庆王一党,祝延是经庆王授意,才要把她抓回去。
    当年的事情父亲母亲虽然不让她知道,哥哥没有和她详说,可她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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