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衍绝望地闭上双眼,脑海里想到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模样,心更痛了。
    “婉婉,若是可以,我又何尝不想对你不再说假话......”
    “婉婉,对不起,对不起......”
    ......
    巷口拂过一阵夜风,吹得梁衍脸颊生冷。
    半晌,他僵硬地抬手掩面,掌心下是一片湿濡。
    第50章 中邪      自乔婉走后,王衡之沉寂了……
    自乔婉走后, 王衡之沉寂了好些天,有时就连上朝的时候都在恍神,他始终无法相信,乔婉真的会同梁衍说的那般不堪。
    终于, 在连续上了十日的早朝后, 王衡之终于迎来了一次休沐, 他想也没想的就收拾行李回了鄂县。
    ......
    乔婉自那日回来以后, 把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三日, 闭门不见任何人, 仿佛要与世隔绝一般, 吓得碧儿和府中众人差点都以为她这是去哪中了邪。
    结果第四日, 她突然主动打开了房门,平常得仿佛像个没事人一样。
    只是每到夜里,她总会从家里的酒窖里弄两坛上好的剑南春, 搭配着两斤酱牛肉, 一个人爬着梯子坐到屋顶上独酌。
    那天离开过后,乔婉情绪其实崩溃过好几次,有时候差点就觉得人生没有了意思, 活着已无任何意义。
    可每每难过之际, 她总会想到梁衍那副恶劣的嘴脸!
    他凭什么要那样说她?
    她哪有他说得那般不堪?
    难道爱他也有错了?
    乔婉虽想不通他为何对自己有着这般大的恶意, 但沉淀几天过后还是看开了些,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她觉得不甘心。
    凭什么他梁衍现在过得风生水起的,甚至还马上就要尚公主了,而她却只能窝在家里整日自怨自艾活在痛苦里?
    她也要快乐起来!
    不仅如此,她还要过得比他更快乐!更优秀!
    所以她主动走出了房间......
    乔婉试着去街上转悠了一圈,感受了一下外面的世界的生活气息。她看见街上的小贩为了生计每日早起支摊,看见码头的伙计为了微薄的薪资整日辛苦的抗货, 看见绣坊的绣娘日夜赶工绣得满手都是针眼......
    大家都在为了生活努力地拼搏着,而她竟然还可笑地为那两个不值得的男人失魂落魄,真是丢人!
    越是这样想,乔婉就越发觉得之前的自己有多可笑!
    世间事物千千万,她为什么要揪着那两个男人不放?
    人生苦短,就应该及时行乐!
    从前,乔婉是从不踏足青楼楚馆这种烟花之地的,可自从觉悟过后,她开始尝试着体会下男人们的寻欢作乐。
    事实证明,被三两个小倌围着叫姐姐的感觉却是是很美妙,尤其是他们个个还长得都挺不错的,对她更是温柔备至。
    只是当对方欲脱掉她的外袍时乔婉伸手制止住了,她只是想来体验一下温柔乡而已,既已体会到了,就无须再更进一步了,该有的底线她还是没忘的。
    乔婉就像个情场浪子一般,短短数日就将整个花楼里的小倌全都叫了个遍,而她也如同渣男一般,玩过就扔,绝不叫第二回 。
    不出几日,她就腻了这种寻欢作乐的模式,开始转战下一场。
    但或许是性向不同,乔婉试着玩了好多,却始终提不起什么兴致来,唯一感兴趣的反倒是喝酒吃肉。
    一口烈酒再配上几块牛肉,那种嚼吧嚼吧的感觉确实不错。尤其是烈酒上头以后,晕乎乎的感觉更是舒服,仿佛世间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而她就像是踏在了云端之上,周围除了广阔的天空便是一片苍白,干净的什么都没有,当真是那种万物皆可心无杂念的感觉......
    每每都宿醉到第二天她根本都想不起来梁衍和林崖两人是谁,还要靠记忆的拉扯牵动才能逐渐记起他们。
    可生活又不只有吃喝,乔婉只好在不是吃饭的时间去做些别的事,比如学习骑马,练习射箭,没事的时候再带着碧儿去茶馆喝喝茶听听说书的讲述这世间的奇闻异录。
    乔婉小日子过得越来越顺遂了,却不知整个鄂县的百姓早已将她近来的形迹列入了黑榜之中,原本那些欲去她家提亲的人家全都望而止步了
    这日,王衡之刚一落脚鄂县,便要打听乔婉的近况,哪知刚一入耳的竟都是她近来的一些荒唐离奇的事。
    什么去花楼找小倌啊,赌坊赌|博啊,整日喝酒寻欢作乐之类的,全都是他从前闻所未闻的事。
    他脑中当时就如晴天霹雳了般,惊得他都差点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对方还在继续数落着乔婉的恶劣行径,但王衡之已经是听不下去了。在他眼里的乔婉一直都是很美好的,他实在是无法与他们口中的那人重合在一起。
    经过这几日的苦思,他大概猜出来了,乔婉之前说的那个心上人应该就是梁衍了,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分开了,可他当初分明是瞧见乔婉是很难过的,所以绝不可能像梁衍说得那样,是个很随意对待感情的人。
    当然,在得知乔婉的心仪之人就是梁衍后,他的心里也是经历了一番大起大落。落的是,他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在仕途上与梁衍睥睨了。
    但起的是,梁衍马上就要娶五公主了。他如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驸马了,是绝不可能再来同她争乔婉的!
    想通这一点后,王衡之倒是轻松了许多。
    这次回到鄂县,他就是专门来向乔婉表达心意了。他其实很后悔那日未曾在众人面前护下她,竟任由梁衍那般诋毁。女子的名节那般重要,乔婉那日虽是表现得很洒脱,但她心里定是极其在意甚至难受的,所以他一定要好好的安慰她一番!
    王衡之没再搭理讲话的那人,直接就朝着乔府走去。
    但此时正值午后,乔婉早带着碧儿去茶楼听说书先生讲聊斋的后续了。
    王衡之中榜之事整个鄂县的人都已知晓,如今路上遇见都会客气地问一声“王大人好”。
    到了茶馆,底下的小厮亦是对他极其恭敬,但一听他说起乔婉后,脸色就变了。
    “大人,您来的路上难道就没听说点什么吗?这乔姑娘中邪了您不知道?”
    王衡之闻言一惊:“此话何意?”
    对方赶紧道来:“这乔姑娘自十多日前回来以后就性情大变,据说她自己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三日未出,下人门隔着门板能听到里面传来各种诡异的声音,甚是吓人。乔家本来都已经把隔壁乡的巫师请来了,可谁知她突然又跟没事人一样自己走了出来。
    但是这人虽然出来了,性情却是大不如前,听说她常去花楼那种肮脏地儿,还一次叫上十几个小倌,整个花楼的倌儿据说都被她玩了个遍。许是玩腻了,近几日又跑去马场学男子骑马射箭,甚至还夜夜在府里喝酒寻欢......小的劝您还是别去见这乔姑娘了吧,咱们鄂县现在所有未婚的男儿都是对她避之不及,如今就连媒婆见了她都是绕道,生怕她乔家要求亲嫁女......”
    王衡之闻言甚是愕然,但这种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和自己亲眼所见的到底还是感觉不太一样。所以就算现在乔婉在众人眼中那般不堪,可他还是头铁地想要去亲眼见证。
    他坚持问到了乔婉的位置,然后寻了过去。
    但才刚进里头,他就与乔婉和碧儿遇上了。
    “婉婉你——”
    王衡之激动得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乔婉给打断了。
    她扬着眸姿态优雅散漫地看着他,言语轻佻地问他:“怎么?王公子找我啊?”
    然后,她目光扫了眼方才的那位小厮,又再次落在王衡之脸上,轻笑道:“王公子没听见方才那些话么?我不妨直接告诉你,他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你还要找我吗?”
    她眼眸含笑,面容绮丽,明明看着是很温柔的模样,可王衡之却感受到了几分寒意。
    他错愕了几秒后便又反应过来了,随即便目光灼灼地看着乔婉道:“婉婉,那日的事我很抱歉,可经过这几日的思虑后,我已想通了。不管别人如何说你看待你,但在我心中,你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乔婉,是我一直倾慕之人。”
    说完,他浑身仿佛轻松了许多,迎上乔婉惊诧的目光,他又温柔地继续道:“婉婉,我曾说过,我喜欢你,与你无关。同样,亦与他人无关。”
    “我喜欢你,只是因为是你!”
    这些轻柔的话就仿佛和煦的春风,明明都是些简简单单的字,可偏偏就是叫人听了浑身都觉得舒坦。
    乔婉静静地立在原地看着他,说不感动是假的,只可惜,感动不是爱,她如今心已两空,对他实在提不起劲来。
    乔婉眼眸微转,从容地拒绝了他:“可是,我不喜欢你!”
    王衡之的心又落了下来,但他却没有退缩,而是与她对上:“那又如何?从前你也是不喜欢我的,可我不照旧过过来了么?我也没说非要得到你的喜欢,我只是期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我知道,我自是比不上梁衍那般才学,可我愿意为了你继续努力下去!或许我给不了你显赫的地位,可我能保证,我会用尽余生力气,将我能得到的最好的都给你!婉婉,这是我的承诺,亦是我的心愿!”
    他说得很真诚,眼神炽热感人,可乔婉听在心里却没什么感觉。她的心早在千疮百孔后竖起了一堵厚厚的围墙,她出不去,别人也休想进来......
    乔婉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打量,心里却在酝酿着拒绝的言辞。
    但王衡之似乎是发现了她要继续拒绝他的意思,竟主动开口道:“婉婉,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好吗?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可以先做朋友的......我们再做一次朋友好吗?”
    看他都这般的低声下气了,一旁的碧儿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赶紧撺掇着乔婉要不就答应他吧。
    乔婉耳根子本来就软,此刻再被碧儿一劝说,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王衡之见她答应后喜不自胜,又要拉着乔婉去吃饭。
    乔婉自知自己还欠着他一顿饭,便答应了。
    吃饭是时候他还是同之前那次一样,十分斯文,几乎全程都是在看着她吃。
    乔婉见他这么不死心,恶趣味忽然涌上心头,随即叫来小二上了两坛女儿红,当着他的面就干了起来。
    这几日日日酗酒,乔婉的酒胆算是练了起来,喝起酒来一点也不怯懦忸怩,甚至十分豪爽。
    她一顿操作下来如行云流水,直叫对面的王衡之傻了眼。
    但他受压能力还是很强,即便如此,亦能不动声色地继续观赏下去。
    若是旁人瞧见,只怕老早就开始指指点点了。
    乔婉对他印象稍微缓和了些,饭后,他提出去画舫坐坐乔婉也没拒绝。
    画舫里,王衡之总在主动找她说话。
    “婉婉,你近来可有什么想玩想去的地方?我刚巧还剩两日的休沐期,可以陪你逛逛。”
    乔婉想玩的能玩的其实早就玩了个遍,现在每天也就对说书先生的故事感点兴趣了。
    但对着王衡之,她忽然就不是很想说真话,便故意打趣道:“我啊,近来就喜欢去马场跑几圈,再射上几个苹果,可好玩了!你是不知道,那些奴隶们居然能跑得赢我的马,我每次看着他们被绳子拴着跟在我马后跑的时候可带劲了!还有那些顶着苹果哆哆嗦嗦的侍女们,她们可真有意思呢,居然还吓尿了一个......”
    乔婉说得甚是欢喜,王衡之听完默了片刻后才悟懂她所说的那些娱乐项目。
    把人双手捆住,然后一头拴在马鞍上跟在马后头被马拖着跑。
    头顶苹果给人当活靶子。
    这哪里是骑马射箭?这简直就是在拿人命开玩笑!
    王衡之自小便是习武之人,擅长骑射,可他也从未行过如此荒唐之事。
    可乔婉如今说出来竟是那般欢愉,仿若真的就只是容她取乐的一种娱乐罢了。
    一时间,倒叫他不知该如何接下一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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