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娶商嫦,其实是走捷径,这与萧澄之前的表现不符。
    萧沂作为萧澄的军师,给他分析过利害,萧澄还是执意求娶,只因商嫦年满十六,商家要给她定亲。
    花这么多心思娶回来,怎么可能不喜欢。
    “太子幼年时在宫中曾因下人的疏忽险些落水神王,是商大姑娘路过救了他,从此他便对商大姑娘时有关注。”
    原来还有这纠葛。
    那萧澄书房里画上的那个背影,不是极有可能就是商嫦?
    分析来分析去,结果是这两人都误会对方,明明是两心相悦非要搞成怨侣。一个不说,一个不问,真的是长着舌头不知道说话!
    月楹心思一转,一个想法渐渐成形,嘴角微勾。
    萧沂戳了戳她唇弯,“又打什么主意呢?”每次她这样笑,就是想出了什么鬼点子。
    “保密!”月楹觉得自己也真是操心,不仅得给人治病,还得解决感情问题。
    萧沂俯身亲她的唇角,“真不告诉我,兴许我能帮你?”他大概能猜到是萧澄与商嫦的事情。
    “不……”她的话戛然而止,猛嗅了两下,蹙眉道,“你身上哪来的脂粉味?”
    她确定这不是睿王府任何一个女眷的香粉味道。
    萧沂没有被质问的心虚,他回来已经洗了澡,还是被发现了,知道她的鼻子灵,不想这么灵。
    “去了趟琼楼。”他大方承认。
    月楹含笑看着她,笑容中潜藏着几分危险,“去做什么?”
    “喝酒,听曲,赏……花。”他语调故意拉长。
    月楹抚上他的耳后,“赏什么花?”
    “美人花。”
    “胆子大了,敢逛青楼!”月楹眼神瞬间凌厉,手上使劲,捉住了他的耳朵。
    萧沂吃痛,却笑得更欢,还笑出了声。
    他双臂收紧,“楹楹,我很开心。”
    “萧不言,我很生气。”
    萧沂捏了捏她的小翘鼻,“楹楹,你醋了。”
    她的情绪会因他的举动而有所变化,萧沂真的很高兴,从前,不论他做什么,月楹永远都是淡漠的神情,他不怕她生气,只怕她不理人。
    “西戎使臣来京,想去琼楼,我做个陪客而已。”萧沂解释道。
    “真的?”
    “琼楼里你认识的人比我多,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说的也有那么几分道理,月楹放过了他的耳朵。
    萧沂这话也提醒了她,回京也有些日子了,是该挑个时间去一趟琼楼,不知晚玉找到弟弟没有……
    “明日陛下在麟德殿设宴招待使臣,我可能会晚些回来。”
    “与我交代什么,我明日又不会在王府。”她还没答应嫁他呢。
    萧沂莞尔,“楹楹可以当耳旁风,但说不说是我的事。我的行踪,你永远有权知道。”
    绵绵情话听起来还是挺动人的。
    ……
    薛府。
    “多谢岳姑娘了,还特意跑一趟。”秋烟含笑迎月楹进来。
    月楹道,“小侯爷本就是我的病人,说不上麻烦。”
    薛观的伤虽然好了,复诊还是必要的。
    然薛观太忙,只能月楹上门。
    “小侯爷恢复得不错,按时服药就好。”月楹把完脉,收拾着药箱。
    薛观边整理衣服边道,“岳姑娘,什么时候把你家小闺女带出来见见人啊。”
    月楹弯了弯眉,那日萧沂回去可是和她吐槽了好一会儿薛观,说他家闺女才三岁,薛观就惦记上了,真是狼子野心!
    “小侯爷不用这么着急吧?”月楹不会给儿女包办婚姻,总要他们自己愿意才好。
    秋烟啐他,“你就这么担心你儿子找不到媳妇?”
    “我们薛家人难娶妻,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天给了薛家娃娃脸的基因,同时带来一个问题,历代薛家子弟,男性基本都是超过二十岁之后才成亲的,无一例外。
    月楹道,“那不挺好。”优生优育,二十岁放现代还是早婚呢。
    薛观是觉得,自家这皮小子,若不早些定下来,怕是要等到而立才能娶上媳妇。
    秋烟一点也不着急,找媳妇这事儿,他们急又没用。
    正说着话,阿谦带着薛恒进来了。
    “见过爹爹,娘亲。”小少年六岁的年纪,唇红齿白,一身白衣,腰间一条宽厚黑色腰封,身姿挺拔。
    只是本该胜雪的衣衫,现在却灰扑扑的,衣摆上更有许多泥点子。
    “又去哪个泥坑里滚了?”秋烟拉过儿子,拍掉他身上的灰,又指了指月楹,“这是你岳姨母,喊人。”
    薛恒向他娘吐了吐舌,拱手给月楹行礼,“岳姨母。”
    薛恒长相随了薛观,一张圆脸圆眼圆脑袋,看着就有想揉捏他那张团子脸的冲动,这点倒是与她家知知挺像的。
    “初次见面,也没带什么礼。”月楹寻摸着身上,她不爱带首饰,还真没东西可以送,浑身上下只有药。
    “岳姨母不用给我礼,今儿见到您这样的大美人,恒儿就很高兴了!”话是这么说,薛恒小眼神不住地往她药箱上瞟。
    “这孩子嘴真甜。”月楹挑眉,就这情商,薛观确实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月楹摸着药箱,“感兴趣?”
    薛恒点点头,没有掩饰。
    “过来挑挑。”月楹大方道。
    薛恒瞥了眼爹爹娘亲,见两人都微微颔首后,才敢上前。
    薛观道,“你岳姨母的东西,可都宝贵着。”
    小少年眼神掠过这些瓶瓶罐罐,最后选了个最平平无奇的瓶子,“这个行吗?”
    月楹轻笑一声,“小家伙真会挑,行,送你。”月楹说到做到。
    “是什么东西?”秋烟问。
    “我最新研制的百毒丹,可解世间百毒。”
    “恒儿,这不能收。”秋烟说着就要拿回来。
    薛恒依依不舍,还是很听娘亲的话,月楹盖住她的手,“诶,送他无妨。”百毒丹做起来不难,如今蒸馏器又回到她手中,更是容易。
    薛恒闻言,忙道,“多谢岳姨母!”
    秋烟瞪了这小子一眼,他抢先道谢,再拒绝就显得有点矫情。
    薛观摩挲着下巴,想着岳姨母这称呼要是去掉一个字,就再好不过了。
    薛恒拿着百毒丹,笑得开心。
    阿谦道,“岳姑娘的东西能救命,小少爷可得收好了。”
    秋烟听出画外音,忽想起阿谦拿出来的那颗假死药来,她当时并未去计较假死药的来源,如今细想他一个伙头兵,怎么会有这么珍贵的药。
    秋烟问出疑惑。
    月楹笑道,“当日他帮了我一个忙,我送他的。”
    有那颗假死药,薛观才能撑到月楹来,原来追根溯源,假死药也是她做的。
    秋烟感激之情更盛,儿子又拿了她的百毒丹,实在是不好意思。
    拉着月楹去了薛府库房,霸气道,“岳姑娘看上什么,直接拿走!”
    月楹险些被满库的五颜六色的玻璃闪瞎了眼。
    “怎么会有这么多琉璃制品?”月楹抓了一把玻璃弹珠,这个工艺,堪比现世了。最奇怪的是,这边的人怎么会做这种带花纹的弹珠。
    秋烟道,“岳姑娘不知吗?琉璃大家安先生,是梓昀的曾祖母。”
    “安先生,是个女子?”月楹嘴唇微张。
    她曾听商胥之提过这位安先生的大名,大雍开国年间,朝局不稳,民众缺衣少食,远无今日富足。
    是安先生带着人开挖矿产,大雍现有的几十座矿产,有一半都是安先生寻到的矿源。
    这其中包括能制琉璃的石英矿,安先生花了许多年时间,烧制出了这种通体透明的琉璃。华美的琉璃引得周边国家争相购买,让当时国库吃紧的大雍好好松了一口气。
    彼时安先生已经嫁与了薛家先祖,高祖皇帝钦赐诰命,安先生却拒绝了。
    安先生开矿不为身后名,只为百姓。
    高祖皇帝感念她的功绩,特许她已女子之身入朝,将勘矿之法传教与世人。
    百年来,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学习安先生勘矿之术,既而发现更多矿产。这些收益与安先生之人,尊她为师。
    十年前安先生去世,着素衣之人站满了十里长街。安先生的事迹流传下来,只是大家都有些淡忘她是个女子。
    月楹听罢,忽觉脸上有湿意,一摸,已是满脸泪痕。
    她为什么要哭呢?
    明明是在听别人的事迹,仿佛她真正见到了那位奇女子,经历了她的一生。
    月楹尘封已久的记忆翻涌,这位这记忆久到她都要以为是上辈子的事情。
    可不就是上辈子吗?
    她曾有位地质学专业的好友,然,一次飞机失事,让她们阴阳两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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