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磊在她脚边跪下,肃然道:“奴才所言,没有一字虚言。”
    “贵喜儿如今身在何处?”韩淑无力问道。
    凌磊苦笑道:“回娘娘话,当初为娘娘接生的,一共有五人,三名稳婆,还有一位孔院判……孔院判早在娘娘诞下麟儿之后不到几日便即死去。正是因为知道孔院判死去,贵喜儿就知道事情不妙,他想逃走,可是韩尚书在宫内早就派人暗中监视他,根本出不得宫中一步。他自知必将被杀死灭口,大限将至,却不愿意死的不明不白,恰好他被杀之前,奴才这边需要一些药材,派人去取,他借机故意生事,并不派出药材,那是有心要将奴才引过去。奴才当时心里有些气恼,亲自去了一趟,他在那时候才趁机将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书信塞给了奴才,将偷梁换柱的始末原原本本写在了密信之上。奴才看过之后,心里吃惊,只以为贵喜儿是发疯,没有理会,但是过了没几日,贵喜儿却正的死了,都说他是误服了药材……那时候奴才才相信,贵喜儿信中所言,恐怕是真,毕竟谁也不敢将那么大的事儿拿来开玩笑。”
    韩淑道:“密信在何处?”
    凌磊忙道:“事关重大,那封密信奴才不敢留在身上,当日便将它烧毁……但是奴才对天发誓,今日所言,没有一字虚假,但有半丝欺瞒,愿遭受五雷轰顶。”顿了顿,更是压低声音道:“奴才时候亦曾暗中打听过,除了孔院判早死,那三名接生的稳婆也是不知去向……!”
    韩淑嘴唇发紫,全身瑟瑟颤抖,正在此时,却听得屋外脚步声响起,凌磊紧张起来,却听得门外传来尖细的声音:“皇后娘娘,韩尚书派人过来禀报,群臣一个时辰之内便要来到乾心殿,还请皇后娘娘速速更衣!”
    韩淑一时间不知哪里来的气力,霍然站起,厉声道:“本宫倒要去找他,看他如何解释此事!”她咬牙紧咬,便要出去,凌磊却急忙起身,小步跑到韩淑山前跪下拦住,急声道:“皇后娘娘,您……您切不可一时冲动,如此前去,必受其害!”
    韩淑冷视凌磊,凌磊低声道:“娘娘,韩尚书党羽遍布,此时不可与之正面相抗……!”
    韩淑冷声道:“你说本宫该当如何?”
    正当此时,猛听得外面传来“喀嚓”一声巨响,那是天边传来的惊雷之声。
    ……
    ……
    雨终究还是下了下来。
    阴霾的天气本就昭示着阴雨降至,一阵惊天动地的巨雷过后,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数百臣子顿时都处在了暴雨之中。
    正当群臣遭受着暴雨的冲洗之时之时,在稀稀拉拉的雨滴声中,“刺啦啦”的声音缓缓响起,太极殿的大门终于是开了,群臣的目光顿时都投向那太极殿正门,很快就从里面缓缓走出数名身着白缟的太监来,当先一名太监走到玉石栏杆边上,望着广场上黑压压的大臣们,终是用一种尖利的声音高声唱道:“皇上驾崩了!”
    在不少大臣震惊的目光之中,这位太监连唱了三次,他身后十多名白缟太监立时齐声悲唱道:“皇上驾崩了!”
    声音之中,太监们率先跪下,而处在臣列第一位的韩玄道已经紧跟着跪下,数百名大臣几乎也在同一时间跪在了广场上。
    广场两侧无数的白甲将士一只手拄着长枪,也都齐齐跪倒在地,上千人在宽阔的广场上跪倒,场面甚是壮观。
    很快,便从臣列之中传来悲泣嚎哭之声,无论是否真的感伤于皇帝陛下的离去,身为臣子在这个时候还是表现出了他们应该表现出的反应。
    太极殿外,暴雨之中,尽悲声。
    方为清老泪纵横,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哪里是雨水哪里是泪水。
    群臣在大雨之中悲泣良久,韩玄道终于第一个起身来,脸上满是悲伤之色,回过头,高声道:“诸位大人,圣上驾崩,举国同悲,我等不能在此一直哭下去,还要入殿商议后事才成!”
    他的言语在如今其实与圣旨无二,此言一出,便有一大批臣子起身来,韩玄道第一个往太极殿内行去,不少臣子在大雨之中已经颇有些受不了,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立刻紧随而入。
    片刻之后,广场上的大臣们都已经纷纷进了宏阔的太极殿内,只是此时那张龙座之上,空空荡荡,而接下来除了要商议如何处理皇帝的后事,最为紧要的,却是商议那张椅子是由谁来坐。
    不少大臣脸上兀自带着悲痛,不一刻,大批的太监抬着箱子到了殿内,众官员打开箱子一看,却都是已经制作好的丧服。
    “皇后娘娘吩咐尚衣监赶制而出,请诸位大人换上,稍后便要前往乾心殿!”管事太监解释道。
    便有臣子心中冷笑,且不说外面的甲士已经披上了白缟,便是眼前这几百套做工精细的丧服,那可不是一夜之间便能赶制出来的。
    但是此时此刻,谁又敢多说一句话,纷纷换上了丧服,而太监宫女们早已经将太极殿的金银之物都盖上了白纱,整个太极殿内一片素白,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虽然龙座上没有了皇帝的身影,但是按照礼制,身为内阁首辅的韩玄道还是带领着群臣向着龙座行九拜大礼,其中自然又有不少人悲声号哭。
    等到群臣起身之后,韩玄道神色凝重转过身拱了拱手,沉痛道:“诸位大人,圣上驾崩,天地皆悲。然则国不可一日无君,圣上的江山社稷,也必须要有新君接掌……!”他扫视了群臣一眼,缓缓道:“如今渤州郡起兵叛乱,韩漠更是拥兵自重,国家危难之时,又值圣上驾崩,正是雪上加霜,我等身为大燕臣子,却要以大燕的江山社稷为重,必须今日便要确立新君,稳定民心,否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当下便有许多大臣纷纷赞同道:“韩大人所言甚是!”
    “皇后娘娘懿旨,我等随后便要前往乾心殿祭拜圣上,然则前去之前,本官不才,却是有几句话想要与诸位商议!”太极殿甚是宏阔,虽然容纳了好几百名臣子,但是韩玄道的声音极是响亮有力,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本官说一句犯上之言,如今皇后娘娘正值伤心之事,诸多国事难以操持,咱们身为臣子,却要为皇后娘娘分忧。后继之君,不可迟缓,迟则生变,本官愿与诸位就在此商议个章程,确定新君之选,再入乾心殿同禀娘娘,尔后向天下昭告圣上驾崩的消息,却也同时昭告天下新君之选,不知诸位所见如何?”
    吏部尚书韩信策第一个出列道:“韩尚书此乃老成谋国之见,国不可一日无君,正当早做决定。”
    当下便有不少官员纷纷附和。
    有一些官员心中甚至在想:“这韩玄道总不会借这个机会谋朝篡位吧?”太极殿外便是大批的白甲御林军,如今俱都掌控在韩玄道的手中,虽然韩玄道在这个时候谋朝篡位,必遭天下人唾骂,但是若韩玄道一意孤行,违背礼制,却也未必有人能阻挡得住他。
    但是更多人心里却是明镜儿似地,觉得当前形势,在没有完全搞定韩漠和赵夕樵之前,韩玄道如此精明的人物,绝不至于做出谋朝篡位将自己至于众矢之的的处境。
    韩玄道苦笑道:“圣上驾崩,太子即位,这本是祖上之制,可是……诸位也都知道,太子一年前去边关巡视,一去不回,杳无音讯。朝中也是明里暗里派了无数人前去打听太子的下落,却一直没有音讯……!”说到此处,满脸黯然之色,摇了摇头。
    有官员心中便想:“你还当真愿意看到太子回来?你韩玄道派了人去找寻太子,这话倒也不假,只不过你是想找到太子将他带回来,还是派人前去刺杀,那就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了。”
    很多事情虽然没有说破,但是就在官场上的官员们心里自然都有一面镜子,朝局是一个什么样的形势,那也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在官员们的眼里,韩氏一族权倾朝野,而代王是韩淑所生,那么韩族也就等于是代王的母族,对于韩家来说,代王登基才是最符合他们利益的选择。
    朝中自然少不了逢迎拍马之辈,韩玄道话声刚落,便有一名官员上前道:“韩尚书,虽然按照祖制,圣上驾崩,该由太子即位,但是……但是如今太子杳无音讯,难道寻不到太子,咱大燕国就不可另立新君?正如韩大人所言,如今我大燕国正处于危难之时,渤州赵夕樵、西北韩漠,俱都野心勃勃,谋逆之心已显,如果此时不能有新君登基稳定天下民心,只怕……只怕我大燕百年基业危在旦夕啊!”此人慷慨成词,一副悲怆之色,倒也是一位演技派官员。
    第一一二一章  头颅而已!
    大势所趋,韩玄道的意思已经十分清楚,谁也不愿意让那名官员抢了头功,纷纷进言,都是大言如今大燕国处在危难之时,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当前要务乃是稳定民心重振朝纲,有许多事情那也是顾不得了。
    只是谁都知道,有些事情虽然摆在那儿,但是有些话却不能轻易说出口,毕竟燕太子是皇帝早早就确立的储君,按照礼制,那是正统的皇位继承人,这个时候虽然大家明白韩玄道很可能是要让代王继位,但是韩玄道这话没说出口,谁也不敢轻言废了失踪的太子而拥立代王。
    韩玄道见到火候已到,这才轻叹一声,大声问道:“诸位的意思,该当拥立何人登基?”
    这话自然是废话,但是却又颇为玄妙。
    皇帝只有两个儿子,太子既然失踪不见难以继位,那就只可能是代王继位,此话都不用多问,但是韩玄道故意问出来,不过就如同大多数的野心家一样,在丑恶的灵魂之外披上一层装模作样的皮囊而已。
    他如今固然权势滔天,但是正因如此,他反倒要做作一番,有些话就算是他的意思,却也要借别人之口说出来。
    满朝文物,十之其四是韩氏一族的官员,另有三四成也是投身在韩族之下,饶是如此,却依然还有一部分朝中的老臣,虽然官职未必显赫,虽然手中也没有多大权势,但是他们却代表着一股势力,一股士人的势力。
    其中少不得将礼制紧抱于手的固执之臣,韩玄道权倾朝野他们未必会说什么,但是真要将祖上礼制任意践踏,这帮人只怕就要出来说话了。
    韩族虽然如日中天,但是一个国家的所有官职当然不可能全部都由韩族官员来担任,而且韩族官员之中真正有办事能力的并不多,一个国家只靠韩族的人来治理,那当然是天方夜谭。
    韩玄道固然希望韩族掌控燕国,却并不是希望燕国衰败下去,他需要掌控的是一个强大的大燕国,而不是一个走向衰亡的国家。
    他固然要将那些强有力的政敌扫除,但是他却还需要依赖燕国的才干官员来治理这个国家,总不可能将所有韩族以外的官员俱都杀死。
    虽然已是权臣,可是他却要在表面上掩饰自己是权臣的事实,这就是最为讽刺之处。
    韩信策知道这个时候,也是需要自己出马了,实际上在如今的朝堂,韩信策已经隐隐是韩玄道之下的二号人物,不但如此,更是吏部尚书,内阁要员,说话自然份量十足。
    他瞥见韩玄道的眼睛似有若无瞥了自己一眼,知道这个另择皇子违背礼制的黑锅只能由自己来背,心中无奈,却也不敢犹豫,拱手道:“诸位大人,你们所言甚是,如今的情势,只怕是难以等到太子回京,咱们只能继续派人找寻太子的下落,可是新君登基刻不容缓,好在除了太子殿下,尚有代王殿下……!”说到此处,他微顿了顿,大部分人并无异色,但是却也隐隐见到有一些人皱起眉头来,到了这个时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韩信策只能硬着头皮道:“不知由代王殿下登基……可否妥当?”
    大厅内一时安静下来。
    官员们面面相觑,都不吭声,而韩玄道微一沉吟,却皱眉道:“这……是否有违祖制?”
    韩信策只能将戏演下去,拱手道:“诸位,圣上如果在世,也定希望大燕江山永固。正如诸位方才所言,如今赵夕樵韩漠之流拥兵自重,赵夕樵更是已经起兵造反,如此形势,若是不能当机立断新君登基,那么必将导致国无君父,人心不齐,这后果那可是不堪设想啊。”
    既然有韩信策挑了头,其他人便不怕担干系,韩派官员纷纷附和,朝堂内一时热烈无比。
    方为清在这数百官员之中,只是一个中下等的官员,不显山不显水,只是此时他的脸色却已经十分难看,袖袍内的双手微微抖起来。
    身边一名官员瞥了他一眼,瞧他神色古怪,似乎有些神不守舍,不油压低声音问道:“方大人,可是身体……不舒服?”
    方才群臣在外面淋雨,如今也都是湿漉漉的,这方为清五十多岁,年纪大了,身边官员自然以为方为清是因为淋雨而受了寒。
    方为清转过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那官员一眼,这种眼神和表情,却是让他官员心中有些发毛,干干一笑。
    而此时,朝列前方的重臣们则是在互相迎合着,已经有人道:“虽说有违礼制,但是这礼制定下来,最终的目的,还不是要让国泰民安。拥立代王登基,就是要让社稷稳定,正是利于国家社稷。等到代王登基之后,由太常寺和礼部筹划,新君率领文武百官祭天祁告也就是了!”
    众官纷纷道:“正是如此!”
    ……
    方为清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笑出声来的,但是他突然发出的大笑声在这肃穆的大殿上却显得那样的刺耳,比之外面传来的惊雷声更让人感到吃惊。
    如此庄重,如此肃穆的场合,官员们一个个神情紧张凝重,甚至有些官员兀自还带着因为皇帝去世的悲色,可是这一阵大笑,却让太极殿那紧张的气氛陡然一转,不是转的轻松了,而是变得更为的诡异。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投向了方为清。
    更有不少人已经皱起眉头来,而方为清大笑过后,见到所有人的目光投过来,在这一瞬间,他却觉得自己的脑子变的清明起来。
    当年的热血和激情似乎一瞬间就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早有一名官员厉声喝道:“方为清,你笑什么?圣上驾崩,举国同悲,你还能笑得出来?你这是在亵渎庙宇殿堂!”
    方为清看了看左右众官一眼,此时他却也不管会不会如韩青所说,会有人出来相助,他只觉得在这个时候,总要有一个人出来说一句话。
    眼前那虚伪的戏码他看的心中都想吐,明明是当着百官之面操控朝政,却还要惺惺作态披上一层衣裳,方为清心中即是不屑又是痛恨。
    士人的尊严在这一刻涌上心头,自古以来,武将死战,文臣死谏,这才是真正地尽了一个做臣子的本分。
    方为清知道,如果就此沉默下去,那么燕国的士人便将臣服在强权之下,而士人最后的风骨,也将就此画上一个大大的笑谈。
    他有了必死之念,心头反倒是放松下来,却没有了畏惧之感,上前两步,挺胸大笑道:“自古以来,圣君驾崩,新君继位,自然有其一套章程。今日圣上驾崩的消息刚刚昭示出来,你们就在这里迫不及待地讨论后继之君的问题,置圣上于何地?”他冷然笑道:“不思立刻去拜祭天子,却在这里费尽心思要立代王为帝……!”他目光直视韩玄道,毫无所惧:“既然圣上刚刚驾崩,那么我等为何不去乾心殿拜见皇后娘娘,或许圣上留有遗诏也未可知,为何要急着在此有我们做臣子的先行议定储君?圣上头七未过,有些人如此着急,心里究竟有何打算?”
    如果说之前的大笑声已经让朝臣们大吃一惊,方为清这句话说出来,那就是让大臣们豁然变色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少人心中暗叹:“这老东西完了!”
    方为清这话虽然没有点名,但是那最后一句话是在说谁,谁都能听得明白。
    以韩玄道的实力,无论明暗,要想弄死方为清,那与捏死一只蚂蚁实在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如果方为清能老老实实地混下去,只怕还能有命活着告老还乡,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站出来,而且将锋芒直指韩玄道,那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只是有些人在心里却也暗暗钦佩方为清敢为天下先的胆气。
    韩玄道面不改色,神情淡定,早有不少韩派官员对方为清怒目相向,纷纷呵斥,一名官员甚至当着百官之面快步走到方为清面前,手指着方为清的鼻子道:“你是在发疯吗?你区区一个侍御史,在这里大放厥词,想要谋反吗?如今我等正在商议国之重事,你这是在亵渎朝堂,按律当斩!”
    “好一个按律当斩!”方为清官职虽然不高,但是此时却很有胆气,毫无所惧,厉声道:“不错,我方为清确实只是一个侍御史,在诸位大人眼中实在不入流,在朝中也素来没有什么权势,但是身在其位谋其职,我方为清既然是侍御史,干的就是说话的职责。自古至今,本官倒也没有见过不让御使说话的,而设立御史台,不是让御史们逢迎拍马,乃是让这些人见到国之弊端,就敢于不畏生死站出来说话……至于亵渎朝堂,本官不敢领受这欲加之罪。既然是群臣议事,难道本官就不能说话,难道这朝堂上就是某些人的一言堂?有些人冠冕堂皇,却大出无父无君之言,而本官只是要说几句公道话,就要按律当斩……!”他狂笑起来,指着自己的脑袋,冷声道:“头颅而已,要取便取!”
    第一一二二章  百骑入狼穴
    方为清近乎逆天之举,让整个太极殿的气氛一时间更是降到冰点,身处刑部的一名韩派官员已经厉声道:“方为清,你这是趁圣上驾崩之机,欲图不轨吗?”高声叫道:“来人,将方为清这连臣贼子拉下去砍了!”
    殿外白甲武士听到命令,立刻有数名白甲武士冲进来,欲要将方为清带下去行刑,便在此时,从臣列中又响起一个声音来:“方大人不过是在尽御史之责,御史本就是直言不讳,若是因此而斩杀方大人,恐怕没有道理吧?”
    当这个声音出现之后,方为清一颗心顿时落了下去,不管他今日是否要被砍了脑袋,但是至少今日他还是有同伴的。
    这大燕国的文人风骨,并没有消失。
    方为清出头,众人还以为这老家回发了疯,但是此时这声音传出来,却是让众人又是一惊,目光纷纷投过去,有人立刻认出是太仆寺少卿游岭。
    韩玄道冷眼旁观,他心思何等慎密,方为清陡然出现,他就感觉事情有些古怪,此时游岭却又站出来,韩玄道立时感觉今日是要出现一些麻烦了,这两个人绝不可能是心血来潮,事先恐怕是经过了谋划。
    韩玄道并非没有注意京中的动静,实际上京中大小事务都在他耳目之中,只不过像方为清游岭这类没有实权的官员,他所花的精力自然是少很多,也没有精力去关注这样的官员。
    可是现在他却隐隐感觉到,自己掌握大权以来的第一次大规模反击风暴似乎正在逼近过来,他甚至已经隐隐猜测到这群人与谁有关。
    以他现在的实力,只要稍微抬下手,甚至说只需要一个眼神,这两名官员便将人头落地,甚至能因此而将即将到来的风波扼杀在萌芽之中。
    但是他对自己有着十足的自信,他自信便是大燕国的天塌下来,他也有能力撑住,几个文人想要掀起风波,自己也是片刻间便能消除。
    最为紧要的是,他想要看看即将到来的究竟是怎样的风波,更想借此机会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敢于站出来反对自己。
    一个权势的建立,本就是经过铁血而来,韩玄道打一开始就有这种准备,只不过要杀人,他通常喜欢一网打尽,要打到敌对势力的真正痛处,所以他愿意等下去,等着今日有更多的人浮出水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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