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嫌弃蘸料不合意,还是勉强用了些,把肚子填了个半饱。
    后厨里的宁樱满脸不痛快,那尊大佛蹲在食肆里,谁还敢上门来啊,这样搞下去,她迟早被他玩儿完。
    真该给他的汤锅里添点砒-霜药死他丫的!
    翠翠见她满脸不快,担忧问:“娘子,外头的客人什么时候走啊?”
    宁樱瞥了她一眼,“我估摸着,他是打算在这儿住下了。”
    翠翠:“???”
    宁樱知道她心中憋了不少疑问,解释道:“那个很凶的男人……是我以前的死鬼前夫,还没死透的那种。”
    翠翠:“???”
    她虽然脑子不好使,但也不至于没有点常识,那般俊的郎君,怎么可能是姜娘子的前夫呢?
    不是她埋汰姜娘子的样貌,而是两人的差距委实太大。
    宁樱也没心思跟她说太多关于李瑜的事,只恨恨地搓洗盆里的帕子。
    外头的李瑜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后厨来,倚在门口,双手抱胸看主仆二人窃窃私语。他身量高挑,跟竹竿似的杵在门口,把宁樱吓了好大一跳。
    李瑜居高临下斜睨她们,问:“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死鬼前夫,且还是没死透的那种?”
    宁樱:“……”
    翠翠像见鬼似的跑进屋躲着去了。
    李瑜一副大爷模样,淡淡道:“渴了。”
    宁樱收起心里头的不痛快,回道:“妾身这儿的水可不是白送的。”
    李瑜已经不会被她气着了,而是笑问:“讨口水喝还得给银子?”
    宁樱伸手去讨,厚颜无耻道:“二公子财大气粗,不会连这点小钱都没有?”
    李瑜斜睨她,伸手从袖袋里掏出一枚金锞子,“晚上住你这儿了,你昨晚一个铜板就把我打发了,我可没你这般小气。”
    宁樱抽了抽嘴角,一时竟忘了说话。
    那厮脸皮贼厚,把金锞子塞进她手里,自顾朝她的厢房走去,“我犯困,想躺会儿,勿要来打扰我。”
    宁樱忙道:“妾身的屋里有老鼠!”
    李瑜:“你都不怕我怕甚?”
    宁樱:“妾身盖的被子许久都不曾洗过了,脏!”
    李瑜:“你人我都不嫌脏,还嫌你被子不成?”
    宁樱:“……”
    这无赖!
    她忙追了上前,哪晓得李瑜已经熟门熟路进屋了,宁樱赶紧伸手阻拦道:“二公子这般矜贵的主儿,岂能屈尊降贵到这腌臜地儿里受委屈!”
    李瑜垂眸睇她,往前走了一步。
    宁樱拦着不让他过,他似笑非笑道:“姜娘子这是想来投怀送抱么,嗯?”
    宁樱忙后退两步,李瑜自顾往前,大言不惭道:“大白天的,矜持一点,你那小婢还在隔壁屋呢。”
    宁樱:“……”
    那厮当真不要脸,脱了靴,大咧咧往她床上一躺。
    那床小了些,他个头高,几乎都快把床给占满了。
    他无比嫌弃,就当着她的面拉被子盖上,把手枕到脑后,见宁樱还不走,无耻道:“姜娘子这是打算跟前夫重修旧好么,我可不能让你白嫖,是要收铜板的。”
    宁樱:“……”
    她忍无可忍啐道:“臭不要脸!”
    李瑜啧了一声,懒得理会她,当真闭目小憩。
    宁樱在床前站了许久,拿他没法,只得恨恨关门出去了。那门被她重重带过,“砰”的一声把李瑜吓了一跳,他笑盈盈道:“脾气还不小。”
    说罢嗅了嗅被褥,是他熟悉的脂粉香,他把头埋入进去,心情愉悦至极。
    跟他耍流氓,当他李瑜不会似的。
    这么一尊大佛在食肆里,几乎没有客人敢进门。
    不过街坊邻里总是好奇的,毕竟李瑜实在招眼。
    这不,萧三娘的八卦心蠢蠢欲动,探头探脑过来打探。
    宁樱正懊恼着,瞧见她的身影,立马变脸笑着打招呼。
    萧三娘一个劲儿往后厨瞧,暗搓搓问:“听说食肆里来了大人物,可是当真?”
    宁樱干笑道:“我们这种小地方,哪来什么大人物。”
    萧三娘不信,上下打量她道:“我还听说是从京里来的,姜娘子你也是从京畿来的,多半是熟人。”
    宁樱皱眉。
    萧三娘戳了戳她,“都是街坊邻里,有什么困难大家都可以帮一把。”
    宁樱应声好。
    二人正寒暄着,正在厢房里小憩的李瑜忽然被一阵嗡嗡声吵得心烦。
    这会儿临近初夏,蚊虫自然也飞了出来,那恼人的小家伙嗅到了床上的美味儿,嗡嗡嗡围着李瑜最珍惜的脸转。
    他平日里是非常爱惜那张脸的,毕竟像他那么臭屁又自恋的小公主怎么能容忍一点瑕疵呢?
    结果那该死的蚊虫不知好歹,盯准了他的脸猛地撮了一口,很快就遭到了李瑜的无情审判,一巴掌打到脸上,只听“啪”的一声,手心一滩蚊子血。
    李瑜受不了地坐起身,半边脸还粘着蚊虫尸体的印子。
    他毛躁地打量屋里寒酸的摆设,憋了一肚子邪火,他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为一个女人这般折腾自己!
    大概是疯了吧。
    李瑜恨恨地下床到外面处理手心上的蚊子血,那蚊子是花蚊,毒性大,被叮咬过的脸顿时发痒。
    他用清水擦了擦,忍不住挠了一下,结果更痒了。
    那傲娇的小公主一手叉腰一手挠脸,不高兴地往前头走去。
    一打起门帘,萧三娘就扭过头,只见那郎君通身的贵气,身量挺拔,眉眼生得委实俊俏,让她一时瞧直了眼。
    猝不及防见他出来,宁樱变脸道:“你出来作甚?”
    李瑜没好气道:“姜娘子委实刻薄,连养的蚊虫都刁钻得很。”
    宁樱:“……”
    萧三娘两眼放光,好奇问:“这位是?”
    李瑜瞥了她一眼,毫不吝啬回答:“姜娘子的死鬼前夫,还是没死透的那种。”
    萧三娘:“……”
    宁樱尴尬地把她拉了出去,压低声音说这会儿不方便。
    萧三娘识相地走了,还忍不住扭头往回看。
    把她打发走后,宁樱愠恼地质问李瑜,“二公子好端端的跑出来作甚?”
    李瑜挠脸,回怼道:“谁让你养的蚊虫这般厉害,一叮就是一个包,奇痒无比。”
    见他半边脸红了一片,果真起了好大一个包,宁樱心道叮得好!
    李瑜不高兴道:“赶紧拿药膏给我用用,痒得我钻心。”
    宁樱被他娇气的模样逗笑了,当即去厢房拿驱蚊药膏。
    李瑜跟在她身后,东张西望,哪哪都嫌弃。
    取来药膏,李瑜坐到床沿,宁樱用食指沾上少许涂抹到他的脸上,凉津津的,是要舒服许多。
    那时二人的举止亲密,犹如闹别扭的小夫妻。
    李瑜得寸进尺地环住她的腰身,难得的软下身段,说道:“阿樱跟我回去。”
    宁樱冷哼一声,丝毫不给他颜面,态度非常强势,“你想得美,谁乐意伺候你这大爷谁伺候去,阿樱没兴致。”
    李瑜憋了憋,“你不过就是仗着我喜欢。”
    宁樱歪着头看他,“阿樱就仗着你喜欢跟你作对,你能怎样?”
    李瑜:“……”
    一时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宁樱继续戳他的肺管子,“你若有本事就放阿樱一马,让阿樱痛痛快快地过这市井日子。”
    李瑜用她方才的话回绝她,“你想得到挺美!”又道,“你让我不痛快了,我岂能让你痛快?”
    宁樱破罐子破摔,“那就相互折腾吧。”顿了顿,“这里的蚊虫可多着了,二公子身上流着皇族的血,可矜贵了,相信二公子定能满足它们的胃口。”
    李瑜:“……”
    宁樱继续道:“你看这腌臜地儿,岂是你这种天之骄子该来的地方?那福临客栈不好吗,干嘛非得来这儿跟自己较劲儿呢,不是瞎折腾吗?”
    李瑜:“……”
    宁樱语重心长,“二公子打小就娇生惯养,哪受过这样的罪,若让京中的老王妃知道了,不知得心疼成什么样子。
    “听阿樱一句劝,回去吧,勿要瞎折腾了,京城秦王府才是你的归宿。
    “好好的一个世家子弟,何苦跟一个婢子较劲儿,要这般放低身段作践自己呢,何苦来哉?”
    她一番劝说下来当真跟长辈似的苦口婆心,有理有据的,差点把李瑜都说懵了。他愣了半晌,才道:“我干什么与你何干?”
    宁樱露出老妈子劝说迷途羔羊的表情,“二公子怎么就糊涂了呢,你千里迢迢追到江南来,依阿樱之见,府里定然是不知情的,若是知道了,必不会放你出府离京。
    “你此番之举,与你的身份大不相符,为了一个已经送出去的婢子折腾成这般,恐叫京中贵女们看了笑话。”
    李瑜不满道:“你既然知道我会让人看了笑话,为何还不同我回京?”
    宁樱:“可是阿樱回去了就成了那个笑话,当初好不容易拼死挣来的前程,岂能就此砸到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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