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梦境越来越真实,我看见她坐在廊下与母亲说话,她坐在梳妆镜前描眉簪发,我也看到她缠着让我教她武艺,在我处理军务时托腮盯着我,直到我忍无可忍地以吻终结她无声的打扰……
    如此详实,我甚至怀疑现实与梦境孰真孰假,或者说那是我们本该拥有的生活。我无法给予楚青青妻子应得的陪伴,也无法面对嫁为他妇的苏卿辞,更不想看到那个取代了我的陈轲,我开始沉迷梦境,甚至嫉妒梦境中得以和她厮守的“自己”。
    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的责任是保家卫国,而不是在虚无的梦境里,消磨意志。
    我自请出征漠北,圣上很快批复。离京之前,我送楚青青去慈安寺,她去慈安寺求什么我心知肚明,而我这一生,却注定要负她。
    我在寺外等待,我的目力甚好,远远就认出了她的马车。我看着她一步步向我靠近,本以为心如死水,却在看到她时泛起涟漪,掀起滔天骇浪,她站得那样近,却矜持而疏离地问我,近来可好?
    我想告诉她我非常不好,为了远离她,我不得不远赴塞外。最终,我只能说,一切尚好。
    我不惧风沙,不畏战乱,唯独怕你过得不好,怕你在婆家受委屈,怕你的丈夫不爱你不能保护你,怕你独身一人,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卿辞,我爱你更甚生命,却宁愿你永远不知。
    六陈轲
    很小很小时,我就知道,我是不同的。
    我比同龄人更聪明,先生讲过的书我听一遍就不会再忘,周围人心思的话我一眼就能看懂,所以,我在所有人的偏爱中长大,在他们眼里,我是不世的天才,是淮南侯府中兴的希望。
    我却觉得无聊,我厌烦周围的人,我一眼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轻轻松松就能让他们按我的想法做事。我骄傲,却也寂寞。
    父母为我订亲时,我并无触动,不过是身边多一个无趣的人罢了。在苏府,我观察苏父的神情,按他的心意侃侃而谈。其实我知道,屏风后有人。
    成亲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果然美艳不可方物。如果强行塞给我的傀儡如此漂亮,倒也不是很难接受。
    请安,敬茶,回门……她给我的惊喜越来越大,仿佛在荒漠中独行许久,终于遇到另一个相同的人。我想,如果她对我能更真诚一点,我一定会完全离不开她。
    然而,在我彻底沦陷之前,种种迹象让我不得不面对另一个问题。
    她的所爱另有其人。
    那个人是京城久负盛名的少年将才江时应,我骄傲而自恋,能让我敬佩的人少之又少,而江时应,正是其中之一。
    在那之前,我颇为欣赏此人。而现在,我恨不得他从未出现。
    那段时间我的脾气极差,心爱的女人另有所爱,这对天下所有男人都是很大的打击,于我而言,打击更甚。
    那天我在晋王府喝闷酒,在众多美人中一眼相中柳姬。
    我从未告诉阿辞,柳姬的眼型,和她甚像。蒙着面纱时,仿佛她就在我身边,满心满眼,只有我一人。
    我将柳姬带回侯府,女人都是善妒的,或许有了柳姬,她会产生危机感,然后尽快忘掉江时应,换我进入她的心里。
    我特意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希望在她的脸上看到吃醋、愤怒,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波动,只要能撕开她平静淡漠的面具,我就很满意了。
    结果,没有。她笑意盈盈地拉着柳姬的手与她说话,我都不曾享受这种待遇,反倒被一个歌姬捷足先登。我不悦地看着她们俩相握的手,愤而离席。
    如我所料,仅仅三个月,柳姬便被她兵不血刃地处理掉。而她对我的神情更冷,连她的丫鬟都对我没好脸色,我终于意识到,我或许用错了方法,甚至,恰得其反。
    之后,我便由着她的意思,把侯府的管理权逐步交到她的手中,既然她不相信我,那我便给她权利。我曾远远看到过江时应,那时他看着阿辞的马车,眼神痛苦而压抑,我突然便想通了,我是她的夫君,她未来的岁月都将归我。与永远失去她的江时应相比,我有一辈子的时间,让她爱上我。
    所以,她想要什么,便去拿什么吧。反正她整个人,都是我的。
    成亲第七年,是我最喜欢的一年。其一,阿辞生下我们的第一个儿子,其二,江时应这个碍眼的家伙终于走了。
    阿辞,天不怕地不怕的我也常常感到惊恐,如果当年父母没向苏府提亲,如果当年你在屏风后没有点头,我是不是会永远失去你?所以,即使你不爱我也没关系,你还在我身边,便是最幸运的事情了。
    最重要的是,你迟早会爱上我。
    七时空管理员
    “咦,为什么江时应不到三十就战死沙场?他应当封侯拜相名垂千古才是……”
    “等等,为什么千古奸相陈轲没有发动政变?他不是巴不得毁灭一切吗,怎么会在战乱中这么尽心地守护长安……”
    “什么情况,苏卿辞为什么嫁给了陈轲,她不是江时应的夫人吗?千古佳话啊就这样没了?这个楚青青又是谁,我就打个盹怎么会改变这么多!”
    “要不让他们重生试试?不知道能不能回到正轨。让谁重生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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