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才有一两个北辽士兵冲上来,但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就被大庆士兵砍了脖子。
    北辽士兵整体在向前推进,炮车也是,炮火轻而易举地上了城墙,大庆士兵的伤亡也开始惨重了起来。
    “轰……”炮弹就在承影身边不足一丈处爆炸,碎砖雨点般砸了下来。
    承影扑在景缃之身上,被打得晕头转向。
    他说道:“王爷,这里太危险了……”
    景缃之打断他的话,“快下去!”
    承影知道,夜焰进入射击范围了,他赶紧翻身下去,抓住了鸟铳。
    景缃之瞄准夜焰的胸口,深吸一口气,再缓慢吐出,就在他的手指勾上扳机时,薛万山突然挡住了夜焰的左半身。
    目标还在移动,而移动靶最难。
    景缃之再三瞄准,机会都不是很好,他的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
    等了大约盏茶的功夫,夜焰终于不动了。
    “砰……”景缃之扣下了扳机。
    这一声混在“砰砰砰”的连珠铳中,隐蔽性极强。
    透过望远镜,景缃之亲眼瞧见子弹从夜焰的右胸钻进去。
    他愕然地看过来,随即痛苦地向地面坠了下去……
    随即,承影射中薛万山,然后是一干副将参将,他们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地倒了下去。
    第152章 设计
    撂倒夜焰,景缃之又把目光放到了逼着辽兵往前冲的校尉和连珠铳射手身上。
    他们死了,就没人逼着辽兵往前冲了。
    没有将领,士兵们就成了散兵游勇。
    辽兵潮水般地往回涌,一干低阶武官束手无策,只好拼了命地挤到夜焰等人身边。
    夜焰捂着胸口,面白如纸地躺在铃铛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目光呆滞地落在乱成一团的战场上,两道清泪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殿下,殿下,呜呜……”铃铛大哭起来。
    “闭,嘴。”夜焰声如蚊蚋,“本王,还,没,死呢。”
    一名校尉见机赶紧扑了过来,“殿下,退兵吧。”
    夜焰呼哧呼哧地喘了好几口气,深深地望着城门楼上那个昂然屹立的高大身影,“退,退兵。”
    铃铛松了口气,“来人,上担架,上担架啊!”
    夜焰等将领被担架抬走了。
    景缃之放下望远镜,淡淡一笑,“命够大的。”
    承影道:“王爷,他没死,会不会……”
    “不会。”景缃之斩钉截铁,“尽管本王希望他死,但他这会儿不死也是好事。”
    承影撇了撇嘴--在他来看,这是他家王爷脸面下不来,为自己找补呢。
    一干将领听说北辽退兵的消息,立刻上了城墙。
    关志昌看着退去的敌军,喃喃道:“这是什么情况?”
    恰在这时,一名始终在城墙上督战的参将从城墙东边跑了过来,见到景缃之后,单膝跪地,无比崇敬地说道:“王爷英明神武。”
    关志昌已经猜到这一切与景缃之有关,但他还是想不出来,景缃之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他问道:“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缃之指了指抱在承影怀里的两把鸟铳,笑道:“擒贼先擒王,本王一次性解决了北辽的所有将领,他们若想卷土重来,需换一批新人才行。”
    他伸手在城下比划了一下,“估计换将需要几天,我们加快速度整治城关,把门前的陷阱和壕沟挖起来。”
    关志昌道:“好,老夫这就安排下去。还有……王爷的意思是,夜焰等人都死了?”
    景缃之摇了摇头,“本王可能射中了他的肋骨,伤了肺部,能不能活要看运气如何。”
    肺部受伤可不好治。
    关志昌松了口气,“夜焰是绝对的主战派,只要他死了,北辽的气焰也能削弱许多。”
    景缃之注视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尸体,“但愿如此。”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遂吩咐严凉,“你往锦阳走一趟,把朱光正先生请来。”
    关志昌一愣,锦阳的朱光正好像是比较有名的版画大家。
    他下意识地问道:“王爷找朱先生做什么?”
    景缃之道:“先不忙着收尸,让他老人家把这一幕画下来,拓印一些,本王让人发到北辽去。”
    关志昌蹙起了眉头,“辽人野蛮,只怕会起报复之心。”
    景缃之摇了摇头,“辽人或许有野蛮的,但野蛮不能和愚蠢等同。这残破城墙,这哀鸿遍野,难道是我大庆求来的吗?”
    关志昌拱手道:“王爷言之有理。”
    “王爷英明!”一干将领心服口服——别看人家不出面,一出面直接退敌,当真是少年英雄!
    落鹰关大捷。
    消息在两天后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住在久安大街、垂柳巷第七家的人自然也听说了。
    英俊的年轻人站在天井里,仰头看着狭小的天空里唯一的一朵白云,说道:“看来,遮在建宁帝头顶上的乌云散得差不多了。”
    侍立一旁的常叔劝道:“主子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其他的事属下最为擅长,交给属下就好。”
    年轻人揉了揉发僵的脖颈,转过身,进了堂屋,“夜焰亲自上了战场,命还送了半条,尽管结果不尽如人意,好歹了却一桩心愿。与他比起来,我连面都没露过,未免太过无能。”
    他在太师椅上坐下,接过小厮送来的热茶,轻抿了一口,“杀不了建宁帝倒也罢了,若连景缃之我都奈何不得,这天下也许真的不该我得。所以,常叔不必劝我,不拿到秦禛,我绝不离京。”
    “好吧。”常叔无奈地轻叹一声,“主子,都说昭王不待见秦二,万一……”
    年轻人一摆手,“没有万一。景缃之只是表面不待见罢了,他迟迟不纳侧妃就是证据。这一来表明秦禛恃宠而骄,二来景缃之有意纵容。常叔别忘了,上次景缃之可是亲自救下了秦禛,他出现的时机及时得不能再及时。”
    常叔点了点头,“主子英明。”
    “英明什么!”年轻人摇摇头,放下茶杯,“常叔再去打探一下,景缃之退兵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是。”常叔拱了拱手出去了。
    年轻人也起了身,吩咐小厮:“走吧,我们出去走走。”
    鹿鸣街,依依香坊。
    秦家二房开了四家店,客流量分散,每个铺子的顾客没有以往多了,但生意依然不错,门口停了好几辆宝马香车。
    年轻人快到香坊时,目光在几辆马车上扫了一扫,便在其中一辆的不远处停下了脚步,佯装等人。
    盏茶的功夫后,香坊里传来了吵闹声。
    “你这是什么态度?”
    “姑娘既然不想买,不妨去别处逛逛,小店可招惹不起您这尊大神。”
    “谁说我不买,不买我干什么来了?”
    “找茬儿呗。”
    “你怎么说话呢,店大欺客,说的可真没错。各位都别买了,这家太黑,伙计忒不是东西,在他家买,你们是有钱不会花了吗?”
    “你和昨天、前天、大前天的人是一伙儿的吧,说说吧,你家姑娘或者你家老爷是谁,为啥没完没了地找我家麻烦。”
    “放屁,你家德行不好,东西不好,还不让人说了吗?”
    “噗嗤!”车厢里有人笑出声来了,声音娇柔,一听就是女子,“如月还蛮会骂的,比李妈妈还强些。”
    “姑娘,如月的爹娘都不是善茬儿。”
    “那正好,明儿个再让她爹娘来。”
    年轻人踱过来,站在柳树和马车之间,说道:“原来是赵三姑娘。”
    大概是太过突然,车厢里的人慌了,马车也跟着晃动了几下。
    年轻人又道:“赵三姑娘天天找秦家二房的麻烦,昭王府的人知道吗?”
    车窗被打开了,一个大丫鬟探出头,见到年轻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外强中干地说道:“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
    “是么。”年轻人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请依依香坊的人来认一认?”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不是说你认错人了吗?”大丫鬟急了。
    “罢了,如水。”赵三姑娘把大丫鬟叫回去,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俏脸,“这位公子所为何事呢?”
    年轻人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赵三腼腆地笑了笑,“公子说笑了,我乃女流之辈,帮不上公子什么。”
    年轻人凑近一步,“赵三姑娘当然能帮。”
    赵三警惕地往后缩了一下,“公子请自重。”
    年轻人不再向前,“你找依依香坊的麻烦,不就是想对付昭王妃吗?怎么,敢做不敢当?”
    赵三辩解道:“我不过让下人买点东西而已,吵起来也不关我的事,你不要瞎说。”
    年轻人道,“是吗?我认识昭王妃的表哥程自如,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他顿了一下,“侧妃品行不端,皇上取消成命似乎顺理成章。”
    赵三的脸黑了下来,“你不要胡说八道。”
    年轻人道:“我从来不胡说八道,听说护国寺的案子至今没找到凶手,如果翻出来,不知会不会……”
    赵三打断了他,从车上跳了下来,小声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年轻人道:“秦禛,你帮我得到秦禛,我帮你得到景缃之,如何?”
    赵三冷哼一声,目光在年轻人脸上凝视片刻,“她到底有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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