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是两间并排的平房,带一个宽大的院子,装饰简陋,连墙粉都没刷,露出红色的砖块。文萱先扭头检视了一下还在沉睡的夏夏,随即推门下车,取出钥匙打开院子的门。
    半个月前,她未雨绸缪地从一对老夫妇手里租下这间看瓜田的屋子,那是在她打算解决掉陈志平之前。
    潜意识里,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之所以看中这里,主要是因为房屋独门独户,四周均是茫茫一片的瓜田,邻居都在几里地之外,大热的天,谁也不会来关注这块地方。
    老夫妇膝下无子,靠几亩薄田度日,对文萱的租赁要求不明所以,文萱也不便多加解释,用高额租金堵住了两人的嘴。夫妇二人利索地搬离了瓜棚,反正他们在村落另有房子可住。
    开了院门,文萱重新上车,将车子倒进去,之后就将小院的大门锁上。
    她先把小冬抱下车,让她帮着自己把后备厢里的食物和水运送进屋内,两间房都照文萱的要求收拾成相似的格局:有床、桌子和几张凳子,其余用不着的东西都被堆在角落。
    文萱把小冬安置在左边的房间里,这里没有空调,房东按着文萱的要求买了两架风扇。她给小冬调好风扇,又留了两本漫画书和一些零食给她:你好好在这儿玩着。
    小冬抬头问:夏夏阿姨跟不跟我一起玩?
    她还没醒呢!
    那等她醒了能不能和我玩?
    文萱摸摸她的脑袋,叹了口气:等她醒了再说吧。
    她走出房间,但没关上门,八月底的天气格外炎热。
    灰色的帕萨特静静停泊在院子中央,四周极为安静,能够听到阳光炙烤大地的吱吱声,此外,就只剩树上的知了在没完没了地鸣唱了。
    文萱把夏夏半拖半抱地拽进右边的房间,途中夏夏似有感知,哼唧了两声,但并未醒来。
    在制造那瓶特殊的果汁时,文萱考虑到夏夏可能只会喝上几口,特意在果汁里掺入了足量的药粉,没想到夏夏实诚,一口气便灌下去半瓶,这会儿即使意志想醒过来,肉体恐怕也敌不过药性的力量。
    文萱好容易把夏夏放倒在床上,自己也折腾出了一身汗。她开了风扇对准自己使劲吹。
    有时她难免会想,自己或许天生就是个罪犯她料到了陈志平的意图,料到了叶吟风的反应,还料到了夏夏会如此容易入彀。
    只是,如果有得选择,她还是宁愿这一切从未发生。
    等稍微舒适了一点,她便打开随车装来的一只皮箱,里面有锤子、老虎钳等工具,她取出一副两边带扣的锁链,一头锁在铁床的栏杆上,另一头,她朝夏夏的手和脚来回扫,最终选择锁住她的左手,而钥匙,则被她丢入自己的随身拎包内。
    做完这一切,她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上午十点了。她再次给叶吟风打电话,但迟迟没人接,莫非他还被困在小冬的房间里?
    为了保证安全,她给叶吟风打电话用的是早就准备好的黑号,且在对方话机上无法显示号码,所以只能是她打出去,别人没法打给她。
    文萱转身,刚好看见小冬站在门外,一动不动注视着自己,眼神里仿佛还带着谴责她亲眼目睹了母亲对夏夏的所作所为,而她这般年纪虽然对很多事似懂非懂,却也能大致判断好坏。
    小冬文萱勉强笑着解释,我在跟夏夏阿姨玩个游戏,你先别出声好不好?
    小冬的眼眸忽闪忽闪的,看看母亲,再看看被锁住的夏夏,眼睛里逐渐流露出困惑,但出于对母亲的信任,她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文萱牵着她的小手走出去:你想不想吃西瓜?这里什么都没有,但遍地都是西瓜呢!
    小冬再次点头,水果对小孩子通常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尽管方圆几里都看不见人,出于谨慎,文萱还是没有多在瓜田里逗留,她挑了两只瓜皮呈暗青色的大熟瓜,一手一只捧了进来,而后又将门锁死。
    西瓜又红又甜,但被阳光曝晒过,吃上去热乎乎的,仿佛烧熟了似的。
    小冬吃得津津有味,文萱则有些心不在焉,拿出手机无聊地拨弄着,尝试性地一再拨叶吟风的号码,当嘟嘟的音忽然变成一声喂时,她浑身都震了一下,几乎想松一口气,但实际上她只是迅速起身,往门外走去。
    叶吟风终于和她通上了电话。
    邱文萱,你在哪儿?电话中,他的声音听不出愤怒,多少有点疲倦。
    文萱不理他,反问道:你报警没有?
    你把我手机里的录音删得一干二净,我报警有什么用?
    文萱笑起来,转而道:你是怎么从房间里出来的?
    叶吟风无心与她探讨这个,重复刚才的问题:你到底在哪儿?你想干什么?
    我在哪儿是不会告诉你的。文萱顿一顿,叶吟风,我要走了。我们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见面了。你会有一点点想我吗?
    你为什么出尔反尔?叶吟风忍着愠怒,你这么做,只能害了自己,难道你打算带着小冬一辈子过逃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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