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漾一瞬不瞬地看着屏幕,她倒不是想知道顾一洋到底会不会回答、会怎么回答,事实上她也觉得顾一洋根本不会理会这种问题,她之所以这么盯着屏幕,无非是想多看他两眼。
    让赵漾大感意外的是,顾一洋居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记者,似乎是准备回答他的那个问题。
    下一刻,她听见顾一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声音干净清澈,懒洋洋的带了几分得意、几分欢喜。
    “那不是谣传,她的确喜欢我,我……咳咳,也非常喜欢她。”
    陈姐震惊地无以复加,“啊啊啊”了半天,忽然发现直播画面卡了,过了几分钟都没恢复。
    她退出了再登录,发现还是那个画面,同一个画面看久了,她忽然发觉了什么:“这个背景……诶,我发现顾一洋刚才就在我们医院门口诶,先前光顾着看他了,都没注意……”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陈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赵漾飞快地下床跑去打开了门,而门外站着的那个人,正是顾一洋。
    赵漾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漆黑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依稀是记忆中那个漂亮又高傲的少年。
    他对她粲然一笑,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亮了。
    “顾一洋,”她慢慢地笑道:“好久不见。”
    ——
    病房里,顾维白躺在病床上,全身插满了仪器。他肺部感染严重,体内多个器官衰竭,尽管带着呼吸机,呼吸仍然十分费力。作为他的未婚妻,苏嫣然很清楚他的病情,她知道他活不了了。但他一直不肯闭眼,她知道他在硬撑。
    苏嫣然看着他,短短一天之内,她的心情大起大落,先是突然接到通知,说是顾维白醒了,她满心欢喜地赶回医院,结果却被医生告知,他们已经尽力了。
    顾维白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却始终不肯咽气,苏嫣然不忍看他这么辛苦,哽咽着劝道:“维白,累了就闭一会眼,我们睡一会儿,好不好?”
    顾维白看了她一眼,用尽所有的力气,艰难地转头看向门口。
    苏嫣然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她似乎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她胡乱擦拭了一下眼角,凑近问他道:“维白,你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他一定是在等什么人,苏嫣然想,只有见到了那个人,他才会安心地离开。
    “可是你爸爸刚才已经来看过你了,你也见到了不是吗?我知道你内心深处其实一直渴望得到他的关爱,他虽然一直对你不闻不问,可到头来总算还留有一丝温情……但你已经见过他了,除了他,还有谁能让你这么……一直为他(她)苦苦支撑呢?”
    这时正好有两个护士从门口经过,大概是新来的小护士,不够沉稳,一激动起来就忘记是在医院了,丝毫不注意控制音量,声音大得整个楼道都能听见:“啊啊啊,顾一洋和赵漾居然在一起了!你听说了吗?他们不仅在同一天康复出院,而且还官宣了!”
    “想不听说也难啊,朋友圈里一片哀嚎,一半是顾一洋的女友粉,一半是赵漾的男粉。”
    苏嫣然看到顾维白在听说跟赵漾有关的事后呼吸变得愈发急促,她马上明白了,原来他一直在等的那个人,是赵漾。是啊,她苦涩地想,她早该想到的。
    她立刻伸手替他顺气,安抚他道:“你别着急,我现在就让人去找她,我一定会你见到她的。”
    她说完就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吩咐下面的人去联系赵漾。
    过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响了,她立刻接通了电话,可没说几句,就起身离开了病房,并带上了房门。
    “你说什么?”病房外苏嫣然压低声音道:“赵漾不肯来?怎么会呢?你有没有跟她说顾维白现在的情况,他快要死了,她从前不是喜欢他喜欢得要死吗?不可能连他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吧?你告诉她,顾维白辛辛苦苦,撑着一口气不散,就只为了见她一面,她就当可怜可怜他好不好?”
    “苏总,我怎么没说?可是赵漾居然跟我说她不认识顾总,不论我怎么说,她就只有一句话……”
    “什么话?”
    “顾……顾维白是哪一位?”
    “好,”苏嫣然气得声音都在抖:“她说她不认识顾维白是吧?你跟她说,有本事她一辈子都别记起来,否则我怕她会后悔啊。”她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
    回到房间里,她收拾好情绪走到了病床边,顾维白看上去似乎是难以支持了,却还是不肯合眼,在看到她走过来后,那双漆黑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她。她知道他在期待什么,她于是在他床边坐了下来,靠近了温声道:“放心,她马上就会过来看你了,要不你先睡一会儿,等她来了,我再叫你。”
    顾维白仍是强撑着不肯闭眼,急促而又痛苦地呼吸着。
    苏嫣然动手替他掖了掖被角:“你看看你,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吗?你应该知道赵漾,你现在这个情况,她心里就算再怎么不肯原谅你,也绝不会不来看你的。你现在这么累,要是不休息一会儿的话,待会她来了,你怎么还有精力去看她?而且她要是看到你是这么一副疲累的样子,心里也会不好受的。”
    顾维白闻言终于慢慢闭上了双眼。
    一旁的显示屏上,在经历无效的收缩之后,心电图终于慢慢趋于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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