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泽便请了慧明大师进书房,两人相互坐下却又相顾无言。
    “君泽,有样东西,我要交给你。”慧明大师从随身带的盒子中,拿出一副画卷。
    秦君泽心有所动,倏然打开,只见那是一副青衣男子的画像,他身骑烈马,于瑟瑟风中疾驰,观他相貌,与自己竟是八九分相似。
    秦君泽淡漠的开口,“师父,他是许太师?”
    慧明大师禁不住眼睛湿润,“对,他就是许太师,也是你的祖父。”
    秦君泽将画放在一旁,低眉掩饰着眸中的情绪,“我听闻许太师是在乱军中被万箭穿心而死。”
    慧明大师点点头,“正是,当年老爷送走了九皇子后,就去了疆场,自此便再也没有回来。”
    秦君泽沉默良久,才道:“护国寺的方丈是为我而死的,我其实是太师与太后的子孙对吗?”
    慧明大师忍不住哽咽,“是的,我没能守护好你的父亲,却有幸看着你一路长大,娶妻生子,他日下了九泉见到了老爷,我也能跟他说道说道了。”
    秦君泽此刻的心情,就像是窗外飘忽不定的白云,他其实早想过自己的身世。若不是与太后沾亲带故,又怎么可能在那种情况下全身而退呢?
    其实对于许太师,他并没有多少感情,他从未见过他,他于自己来说,不过是个陌生的人,是个符号,至于太后,他更不会与她共情。
    只是,他轻声问,“太后是不是……”
    “太后身体欠安,只怕是过不了今年了。”慧明大师轻声道。
    其实太后身体一直不太好,病重时,隆安帝有想要请女医进宫为太后诊治。
    但方太后其实知道,隆安帝并不想让自己活着,便一直不肯,当然更深的原因,是她不想唯一的后代再次卷入无休止的斗争中。
    她的一生,已经全部献给了家族,她不想她的后代再如同她一般。
    第724章 大师圆寂
    秦君泽目光深远悠长,他知道,若不是太后凤体欠佳,这个秘密是不会传到自己的耳中,他看向慧明大师,心底更是难以抑制的悲怆,只怕是师父也……
    慧明大师,目光温和留恋,似有千万言语,却最终只留下一句,“君泽,你以后可要好好的。”
    秦君泽双膝跪地,恭敬的叩拜,再抬首时,慧明大师已是微笑着闭上了双目。
    “师父,师父……”
    “老爷,饭好了。”小麦轻轻扣门,却久久没听到动静,不免怀疑惊讶。
    良久后,秦君泽才将门缓缓打开。
    小麦禁不住愣了下,她从未见过老爷如此模样,连忙问道:“老爷,老爷您怎么了?老爷!”
    秦君泽并未察觉到自己面上的泪水,只怔怔的道:“师父走了。”
    小麦连忙探头看向里面,只见慧明大师已经圆寂了,禁不住也跟着悲痛起来,大声喊道:“老夫人,老夫人,慧明大师走了。”
    秦婆子正跟梅婶一块摆桌子,准备吃饭呢,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吓了一大跳,两人一块忙忙的往书房跑去。
    远远的却见阿泽正在焚烧什么,待他们到得跟前时,却只见火盆里燃烧着的灰烬。
    秦婆子并不会想那么深远,她道:“阿泽,阿泽,你……”
    她也是头一次见儿子竟是泪流满面,悲伤似乎已经控制不住,要溢了出来。
    秦婆子顿时一惊,连忙道:“小麦,你赶快着人去通知阿桃,让她带着孩子们早些个回来。”
    小麦应了声,忙忙的去了。
    “阿泽,阿泽,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难受了,啊。”秦婆子说着说着倒是自己也跟着红了眼圈儿。
    秦家忙忙碌碌的,早引起了李老娘的注意,她忙过来瞧了一眼,“怎么了?老亲家,这是咋了?”
    家里丫鬟小厮们全都出去了,梅婶便红着眼圈说道:“慧明大师,圆寂了。”
    “慧明大师?他在哪儿?”李老娘睁着眯眯眼,连忙问。
    梅婶抹着眼泪,“在书房。”
    李老娘忙忙的过去了,走近了一看,只见慧明大师一身干净透亮的袈裟,双手合十,慈眉善目坐在软垫上,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老亲家抹着眼泪,孙女婿更像是失了魂,整个人的精魄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样,李老娘心底当先就是吓了一跳,连忙道:“阿泽,阿泽啊,大师这是功德圆满了,你且不必过于伤感了,啊。”
    秦君泽却像是没有听见,只神色怔怔的看着师父,脑中回忆起了无数的时光。
    师父教他读书,教他习武,教他绘画,教他所有……
    他不在乎,什么许太师太后以及先帝之间的爱恨情仇,他只是觉得,师父他老人家只为了一个承诺,就倾心抚养自己,为自己奔波,真的值得吗?
    他自幼丧父,缺失的所有,师父全都为他弥补上了。
    秦君泽此刻非常自责,若是他早些找到他,是不是他们就不会这么快的阴阳两隔……
    师父为什么会突然云游四野?
    是不是也在为自己奔波?
    李老娘见着怎么唤,孙女婿也回不过神,当下就有些个慌张了,急忙说道:“这,这是失了心神,赶快,赶快把阿桃叫回来。”
    秦婆子哽咽的,“已经让小麦去叫了,阿泽自小就跟慧明大师亲近,这么多年没见,突然间一下子就这么去了,他这心里肯定是受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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