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严肃慑人,若是一般女子,只怕会被他吓得落荒而逃,可清河公主可不是一般女人,她才不会被他轻易地吓倒。
    “江北塘,本宫不明白。要不你再和本宫说清楚一些?”清河公主娇笑着折下一柳条,染着鲜红蔻丹的手伸过去,用柳条挑逗着他,像是在逗猫逗狗一般。
    江北塘脸倏地一黑,大手蓦然往前伸去,大力握住她的手腕,目光冷厉地凝望着她。
    清河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内心没想到他下手会如此不知轻重,柳眉微拧,“哎呦,你弄疼本宫了。”
    那声音娇娇媚媚的,不知是无意的,还是刻意的。
    江北塘只觉得格外的暧昧,不由皱着眉头,放开了她,不料清河公主收回手后,却得寸进尺地朝着他靠近,手攀在他的肩膀上。
    “将军好大的力气,把本宫都弄疼了。”清河公主见江北塘俊脸黑得吓人,心中好笑,脸上却一副委委屈屈地模样,“将军不信的话,本宫给你看看?”
    江北塘额角一疼,内心不禁有股想把她拎起丢下湖的冲动,好歹还是忍住了,他皱着眉道:“抱歉。公主可以放开我了吧?”
    要他行军打仗容易,要他应对这样轻浮又霸道的女人着实难,若是一般的女人他倒是可以将人丢到一旁,可她的身份尊贵,他也不能太过于得罪她。
    清河公主倒是没想到他会一本正经地和自己道歉,不过这道歉两字干巴巴的,一点诚意也没有,清河公主笑着放开了他。
    “公主,强扭的瓜不甜。”江北塘冷声道,他不善言辞,不知该如何劝清河公主放弃自己,想起昨日自己妹妹与他说的这句话,觉得很符合当下情境,便说了出口。
    但清河公主却没被他这句话堵住,反而像是听到了极有趣的话,脸上笑容加深,“本宫都没尝过这强扭的瓜,怎知晓甜还是不甜?总得尝过了,不甜之后再把他扔掉。”清河公主柳眉微扬,意味深长地说道:“江北塘,你说是不是呢?”
    江北塘先是一怔,而后脸色变得越发冷沉,他觉得自己被她轻薄调戏了一番,“你到底想做什么?”江北塘语气生硬地问。
    清河公主看着他有些憋红的脸,不禁有些好笑,她打听到这男人是不近女色的,从来没去过那些秦楼楚馆,他大概只知道打打杀杀了,这男人虽然不解风情,不过却甚合她意。
    “本宫从第一眼看到你就挺喜欢你的,你考虑一下,做本宫的情郎吧。”清河公主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江北塘内心此刻已经有些不耐烦,他很想甩手走人,不过还是忍住了。
    “公主,我们才见过两面便谈男女之事未免太快了些。”
    对比江北塘冷硬的神情,清河公主脸上笑容仍旧和煦,“既然如此,我们便再相处一些时日,我看今日天气甚好,不如你同本宫去游湖如何?”
    江北塘可没有这兴致与她游湖,忍无可忍道:“公主,我想我之前已经与你说过了,我并不喜欢你。”江北塘有些恼,只觉得两人一直在重复说着没用的话,略一思索又补充了句:“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清河公主脸上笑容蓦然滞住,内心顿时有股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不悦感,“是谁?”
    江北塘看她露出一副不满的神色,只怕她会去为难李兰芝,便没有说出口,他沉声道:“此事与公主无关。”
    清河公主见他不肯说,只当是借口,清河公主以前遇到不喜欢的人时候,也会说自己已经有心上人,看着这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就不像是有心上人的样子,而且她派人去查过,也没查出来他有什么相好,清河公主当即娇笑了起来,“江北塘,本宫不是三岁孩童,你莫要骗本宫。”
    江北塘沉着脸,不愿再与她继续纠缠,“公主可还有别的事?没有的话,我便告辞了。”
    清河公主见他一直冷冰冰的,也没什么趣味,加上这地方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便决定先放他走。
    “江北塘,本宫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你认命吧。”清河公主笑盈盈地看着他,一副势在必得的神色。
    江北塘眉微微一皱,正要回话,清河公主却阻止了他,抢先道:“本宫再给你几日时间考虑考虑。”言罢擦过他的身子,洒然而去。
    江北塘回头看着那抹窈窕婀娜的背影,一时之间,只觉得头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 *
    是日,江北塘在书房中处理一些事情,闲下来之后,江北塘靠在椅背上,伸手揉了揉眉心,他闭上眼睛,想要假寐片刻,忽然想起来昨日与清河公主的那番对话,内心不禁心生些许烦躁。
    他从椅子站起来,走到窗旁,负手而立,视线落向庭院的春景上,目光透着一丝凝重,那清河公主骄纵任性,只怕是个大麻烦。
    正思索着,有侍卫敲门而进。
    “何事?”江北塘看着他手上捧着一木匣子,问道。
    那侍卫回禀道:“将军,清河公主让人送来了东西。”
    江北塘目光微凝,“来的人还在?”
    侍卫回道:“已经走了。”
    江北塘内心叹了声,随后淡淡道:“放桌上吧。”
    侍卫将东西放到桌上,便退了出去。
    江北塘皱着眉头,走到桌前,犹豫了下,才打开那十分精致的木匣,木匣里面是一把剑。
    江北塘抽出剑刃,只见剑身轻薄剔透,映出他半边脸,仿佛凝着冰雪寒芒,是一把难得的好剑。
    也不知晓这位公主去哪里弄到的宝剑,江北塘正欣赏着剑,门声再次被人敲响。江北塘指尖一顿,看向门外,神色严肃:“何人?”
    “哥,是我,我带兰芝来看你了。”
    外头传来江瑾春的声音。
    江北塘神色一松,冷厉的脸有了淡淡的笑容,“进来吧。”他一边说一边将剑收了起来,合上紫檀木匣。
    门轻轻地开启,从外头走进来两女子,一女子身材高挑,眉眼英气,与江北塘有几分相似,乃是他的妹妹江瑾春,另一女子身材娇小,模样俏丽,却是李兰芝,
    李兰芝的五官不如清河公主大气明艳,不过很柔和,没有攻击力,整个人给人一股温柔和顺,知书达礼的感觉,是江北塘喜欢的女子类型。
    江瑾春笑嘻嘻地把李兰芝推到了江北塘面前,“哥,我知道你想嫂嫂了,便把她带了过来。”
    听闻“嫂嫂”二字,李兰芝瞬间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江北塘见状,便斥了江瑾春句:“瑾春,别胡乱说话。”
    江瑾春撇了撇嘴,“难道哥哥不想么?”说着又把李兰芝往江北塘身上一推,然后笑嘻嘻地溜了出去,留两人独处。
    李兰芝跌入江北塘的怀中,不由羞得满脸通红,急忙从他怀中离开。
    江北塘轻叹一声,“瑾春太胡闹,待我改日好好训斥她一番。”
    李兰芝连忙替她说话,“她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别怪她。”
    江北塘怔了下,而后深深看了她一眼,笑道:“其实瑾春说得倒也不假。”
    李兰芝闻言脸瞬间变得更红,内心则暗暗欢喜。
    他们两家住得极近,李兰芝与江北塘是青梅竹马,小时候常一起玩的,长大之后,便有了男女之防,不敢常常见面,但两人早就互生情意,互定了终身。李兰芝和江瑾春关系也好,江北塘不在府中,李兰芝也常常来找江瑾春玩,有时候想见江北塘她也是借口来找江瑾春。
    自从江北塘了战场之后,她的心便一直悬着,如今他得胜还朝,她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李兰芝将八宝攒盒放到桌前,看到桌上的木匣子有些奇怪,但也没问什么,一边打开攒盒,一边微笑说道:“我在家做了些糕点,拿过来给你尝一尝。”
    江北塘走到她身旁,将那木匣子往旁一推,而后帮着她把格子拿下来,他顺手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咽下去之后,才笑道:“在荆北时,一直想念你做的糕点。”
    李兰芝听闻他这话,内心欢喜,又有些羞涩,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移开,“喜欢的话你便多吃点,以后我常给你做。”
    江北塘点点头,一边拿起另一块桃花酥,一边说道:“好啊,等你嫁给我之后,就可以常给我做了。”
    李兰芝闻言瞬间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捏着罗帕,不好意思再做声。
    两人其实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们两人私下也订了终身,两家的父母也有此意,只不过李兰芝的父母要江北塘回京之后再商议此事,如今他得胜还朝,料她父母再无异议,江北塘已经打算过段时间便请他父母上门提亲。
    江北塘看着她隐隐发红的耳根,不由莞尔一笑,随后视线不经意间扫到桌上的木匣,脸色不由一沉,心中变得有些烦躁。
    * *
    公主府。
    一富丽堂皇的浴室内。
    池面雾气缭绕,清河公主靠着浴池,闭目养神,心中想着江北塘会不会同意当她的情郎,清河公主在其他男人面前一向自信,唯独在江北塘面前,没那么自信,她觉得江北塘不喜欢自己,可是越如此,她越是想得到。
    “公主,您泡得很久了,小心把肌肤弄皱了。”
    耳边传来宫女小心翼翼的声音。
    清河公主睁开凤眸,缓缓站起身,露出她那傲挺若峰的胸线,不盈一握的腰肢,纤长健美的腿。
    清河公主懒洋洋站在九弦衣架旁,张开双臂,由得宫女们为穿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
    清河公主忽然想起一事,瞥了自己的贴身宫女彩云一眼,问道:“今日那王少卿是不是来找过本宫?”
    彩云回答道:“嗯,那会儿公主正在午睡,奴婢便让他走了。”
    清河公主点点头,略一沉吟,语气冷淡道:“明日你把他送给本宫那些肉麻的情信全部找出来还给他,让他以后不必再来找本宫了。”
    彩云怔了下,回答道:“奴婢知道了。”
    清河公主想起那一封封肉麻的情信,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之前看着还觉得有些趣味,如今只觉得肉麻难当。
    那王少卿乃是国子监祭酒的儿子,生得面如傅粉,丰神俊朗,人也是极有才华的,算是清河公主暧昧的对象,若没有遇见江北塘的话,他便是她的下一位入幕之宾了,遇到江北塘之后,清河公主只觉得那王少卿没什么意思,让她一点劲儿也提不起来的。
    清河穿完衣服,出了浴室,坐到榻上,端起宫女端来的香茶,刚饮了一口,便有宫女捧着一匣子进来。
    清河公主看着那熟悉的匣子,美眸一凝,不等宫女答话,便蹙眉不悦道:“江北塘命人送来的?”
    那宫女低眉敛目,有些紧张道:“是。”
    清河公主内心升起一股郁火,声音微厉:“可留了什么话?”
    那宫女战战兢兢道:“只有一张字条。”言罢恭恭敬敬地将匣子和字条递了过去。
    清河公主接过字条,让那宫女退了下去,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无功不受禄。
    清河公主气得一拍小几,咬牙切齿地骂道:“不识货的匹夫。”亏她费尽心思给他找了这把宝剑,这男人真是瞎了眼。
    第136章 ◇
    ◎他一个男人有什么所谓?◎
    皇帝在永山举办了一场春狩。
    清河公主往年对春狩没什么兴致, 今年知道江北塘也会去,便有了几分兴趣,自从那日在城郊见过一面之后, 清河公主便再没有见过江北塘, 后来她送了他一宝剑,被江北塘拒收之后,清河公主一直心存怨言,没有去找他。清河公主给了江北塘几天时间要他考虑做自己的情郎,不过答案显而易见。
    江北塘不会同意当她的情郎。
    清河公主自然不会就此收手, 她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人也一样,不过她对他还没有到痴迷的地步, 所以她还等得起。
    清河公主一干人等到达永山山麓时, 只见平地空旷之处已经设好行营,旌旗猎猎, 甲胄齐整,清河公主被众人簇拥着往自己的营帐而去。
    行至半途, 斜刺里闪过一道人影, 清河公主不由看过去,恰好与江北塘深邃的眸光对上,清河公主心中顿时一喜, 真没想到刚来就碰上了他。
    江北塘穿着玄色翻领长袍, 腰系金銙银蹀躞带,足蹬乌皮靴, 身形高大魁梧, 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 清河公主不由看入了迷, 以前她觉得习武之人太过粗鲁,不解风情,如今见了他,她却改变了想法,习武之人比那些只会拿笔的书生更有男人魅力,不解风情也不错,有挑战性。
    看到清河公主,江北塘神色微变,脸上并不如清河公主那般面带笑容,反而像是撞了鬼似的,别开脸,大步进了营帐。
    清河公主见状不由蹙了黛眉,眯了眯美眸,而后看向自己身旁的彩云,“本宫今日妆容如何?”
    彩云有些莫名,但还是仔细看了她一眼,然后恭恭敬敬地说道:“公主今日妆容很好。”
    清河公主撇了撇红唇,“那他是怎么回事?”她一心念着他,却不想这男人却避她如蛇蝎,清河公主先是感到不悦,随后却又笑了起来,无妨,人如今就在她眼皮底下,还怕跑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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