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愿承认,我还是一眼认出那是太攀的。
    “bunny,睡了吗?”
    “……”我装睡。
    靴子后撤,一张俊脸从另一旁挤进来:“不要撒谎,不然我跟你一起睡,听到没?”
    我睁眼,朝外蛄蛹:“哎?你怎么来了?”
    他微笑,匍匐进来:“来逮你。”
    此时的场景是,我俩上半身都在车底,下半身一人占据车的一边支棱出来。
    卡丽的声音隔老远传过来:“你们俩在干嘛?打啵吗?”
    太攀张口,我看他口型就是要说“是”,当机立断捂住他的嘴:“闭嘴!”
    我感到掌心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滑过。
    “你是变态吗?!”
    我火速抽回手,在裤子上疯狂摩擦。
    太攀一脸坦然:“逼急了就是。”
    “出去说!”
    最终,我俩去了营地后面树下,我经常洗澡那棵。
    “等下,你背过去。”
    我指挥他背对营地上一群吃瓜群众,此刻他们拿着瓜子香烟望远镜,兴致勃勃地看我们。
    “你在害羞吗?”
    “害个屁的羞!他们人均都会唇语。”
    “哦。”太攀与我并排坐在地上。
    我先发制人:“找我干什么?我还想睡午觉呢。”
    “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一句话把我堵死,当然我早就学会了睁眼说瞎话:“我没怎么呀,我平常就这样,慢热。”
    才怪。
    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口道:“我是个觉醒者。”
    我脑袋一热,腾一下站起来:“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
    “好了,坐下来。”他随意的就像刚刚说午餐吃了肉罐头,“现在你已经知晓了我最大的秘密,可以做朋友了吗?”
    我一屁股坐下,脑子嗡嗡响:“你不该告诉我。”
    在基桑加,正常人都不会告诉一个认识不超过一周的人自己是觉醒者,一旦泄露,相当于发出死亡通告,这是最大的把柄。
    “你又不会乱说。”太攀很自信。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我有些恼怒。
    “那你就去说吧,告诉每一个你认识的人。”
    我沉默,他真是个怪人。
    他继续道:“我有一百种跟你做朋友的方法,但那些太浪费时间。我直接告诉你我最大的秘密,你会有安全感吧。”
    “你真是有病,”我忍不住吐槽,“所以呢,你来基桑加做什么?”
    太攀撑着脸看我:“该你了,好朋友应该相互分享。”
    “喂,刚刚还是朋友,什么时候上升到好朋友了?”
    “现在。”
    我震惊于他的厚脸皮:“……我来找人。”
    “找到了吗。”
    “没有。”
    “去哪找,或许我可以帮你一起。”
    “我不知道。”
    太攀挑眉,像看傻子一样:“漫无目的地游荡七年还没找到?”
    我烦了:“关你屁事?”
    “ok.”他摊手,“不要说脏话。”
    “该你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找一个答案。”
    我感觉被欺骗了:“你是文艺青年吗?来基桑加当雇佣兵只为了追寻人生的意义?”
    他抿嘴笑,流露出一种完全松弛的快乐。
    “怎么样,继续做好朋友?”
    “再说吧。”我拍拍屁股站起来。
    “你不要老婆婆妈妈的。”他回头对我说。
    “谁婆婆妈妈的?”
    身后营地突然传出来一群禽兽的怪叫。
    我突然意识到,他刚刚说的话中藏着“老婆”两个字!那恰到好处的回头,精准卡点!
    “你是故意的!”我瞪他。
    太攀无辜地摊手:“谁让你说脏话,要文明。”
    老天啊,快点把他带走吧!别折磨我了!
    “还有,我刚刚说帮你找人的事情你可以考虑一下。”
    我没搭理他。
    整个下午,大家都在阴阳怪气地叫我“老婆”。
    卡丽更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看我,我精准读出了“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很诚实啊小妖精”的意思。
    这怪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第一场大雨来临之前。
    按照以往惯例,这场雷雨要持续一周之久,诺德拉河会迅速从一个小泥坑变成浩浩汤汤、横贯草原的庞然大物,蛰伏了半年的鳄鱼们终于分道扬镳,此后整个草原都留下它们的恶名。
    而在此期间,我们几乎做不了任何事,营地会变成泥潭,小队只能撤回城镇上整修,这也是一年中最长的一个假期。
    大家心情都不错,早早收起帐篷,行李都堆到车顶上去了。大胡子把车载音响开到最大,死亡摇滚震得我头疼。
    “走啦!崽子们!”
    头顶上乌云密布,不时有闪电从中穿过。
    “bunny你在干什么?”
    “等一下马上!”
    我在给我的草原獴小伙伴搭建一个避雨的小帐篷,希望它们安然度过这一周,太攀贡献出两根床腿当支架,狠狠踩进地里。
    “走吧。”他拍拍手。
    “嗯。”
    车子卷起黄土,走到一半时,雷声轰鸣,狂风暴雨骤起。大家跟着音乐嚎叫,身后是滚滚乌云泼下倾盆大雨,如同一头嘶吼的怪兽,顶天立地,车子像蚂蚁一般从它爪间逃脱。
    我戴上耳机只想睡觉,太攀跟我一起挤在后座,明明我俩可以隔开,他非要把行李放另一边靠窗的座位上。
    一路摇摇晃晃,迷迷糊糊中好几次我的头碰到了车窗。
    我闭眼嘀咕:“辣鸡车技……”
    后来,我睡的很香,脑袋靠在柔软的靠背上。等等,这辆破车的靠背怎么可能舒服?
    但我实在太困,无暇继续思考。
    ……
    “bunny,到了。”
    我一下从梦中惊醒:“……这么快。”
    “嗯。”太攀甩了甩手。
    卡丽坐在副驾驶上,透过后视镜朝我挤眉弄眼。
    “你又怎么了,抽筋了吗?”
    “哼哼。”她翻了一个白眼,“职场恋爱啊,要不得要不得,狗情侣会被嫉妒的人沉塘!”
    “你又在乱想啥?”我坐车坐的腰酸背痛,只想下去活动活动。
    镇子里熙熙攘攘,驻扎在各个地区的小队都赶回来了,我扛着行李回宿舍,终于能过上有水有电的现代人生活。宿舍两人间,很不幸,太攀又跟我分在一起。说是宿舍其实就是酒店,门口是全镇唯一繁华的街道,两侧三层楼高的建筑在此地称得上是“摩天大楼”。
    我看了一眼大街上来往的人群,行人穿着各种民族袍子,头上顶着水桶的妇女,赤脚的小孩在当街屠杀牛的肉铺前转悠,这里还有专门打电话的商店。
    但好像哪里不对。
    “怎么了。”太攀走到窗前。
    “没事……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仅仅是瞥了一眼:“那几个小孩不是基桑加的。”
    “你怎么知道?”
    太攀用一种优等生般自豪的语气道:“说的话不一样。”
    真是小瞧他的语言天赋了。
    卡丽猛然推开门进来,我亲眼看到她的表情从“期待”到“失望”的两极反转。
    “……呃,头儿说来活了,叫咱们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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