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屋子,紧紧关上门,林轻染才大口喘气,她听见沈听竹剧烈的咳嗽声,懊恼的敲了敲脑袋,完了完了,自己该不会将他的病气得更重了吧……
    *
    林轻染这一觉睡得不踏实,第二天醒来还有些昏昏沉沉。
    沈听竹更是一夜都没睡,连清早卫先生来替他诊脉,都只能无力的靠在躺椅上假寐,眼下带着青。
    听到屋外蹑手蹑脚的脚步声,沈听竹淡问道:“卫先生不是说我需静养么,如今这吵吵闹闹的怕是适得其反。”
    林轻染皱皱鼻尖,“吵吵闹闹的”是在说她?
    卫先生朝正站在屋外,探着脑袋往里望的林轻染看了一眼,笑道:“静养是不错,但适当的刺激也能起到相辅的作用。”他收回诊脉的手,“世子的脉象较之前有力许多,这就是好现象。”
    沈听竹抿着唇不说话,屋外高提着心的林轻染则大大舒了口气。
    脉象有力,就说明自己没有气着他,那反过来是不是代表,他其实很喜欢……
    定是这样,迟早她要撬开他的嘴让他说实话。
    想起昨夜,林轻染捂了捂脸颊,好烫。
    等卫先生离开,林轻染才端着早膳进去。
    一进屋她就盯着沈听竹的脖子看,牙印已经退下了,留了浅浅的瘀红,沈听竹的肤色极白,所以尤其明显。
    林轻染暗自咂舌,她怎么咬得这样用力。
    “疼么?”她自己怕疼,所以问完就皱起了眉。
    沈听竹听到从她嘴里吐出这两个字,眉头都拧紧了,沉声道:“不疼。”
    不疼就不疼嘛,凶什么。
    林轻染摆好了碗筷,坐下来叫他一块儿吃。
    也不知沈听竹是认命了,还是不耐烦和她纠缠,二话不说就端起碗吃起来。
    连三七送来的药,他也是干脆的服下,眉头都不皱一皱,林轻染只闻着那药味,都觉得满嘴苦,他竟一点也尝不出么?
    好吃的难吃的,酸甜苦咸,都尝不出,她难以想象换做自己得有多么难熬。
    沈听竹放下药碗,抬眸看着林轻染,道:“你看到了,我会吃饭服药,所以你不必再耗费时间待在这里。”
    林轻染觉得他还是不要开口说话比较好,说出来的话她一句也不爱听,不过看在他已经这么可怜的份上,这次就不和他计较了。
    林轻染点点头起身。
    沈听竹淡漠的移开视线,袖下的手早已握紧到骨骼都在生疼。
    林轻染虽然不是真的要走,但见他不说挽留,连句告别都没有,还是极为生气,她将袖子甩的高扬起,踩着步子离开。
    沈听竹重重闭眼,但凡不是到了绝境,他都不会放她走,而如今,他只求不会成为她的牵绊。
    中午的药是三七送来了,林轻染没有出现,应当是走了罢。
    沈听竹没有问,沉默的喝下药,他口中没有滋味,心里却像是尝到了浓厚的苦涩。
    他从袖中取出装有饴糖的小罐,拿了一粒已经递到唇边又放了回去。
    罢了,起码他还能靠记忆回想起些甜,若是放到口中就什么都没了。
    *
    林轻染自然没有离开,而是去药房找了卫先生,仔细询问沈听竹的病症。
    “世子真的没法恢复味觉?除了针灸喝药就没有试过其他法子了?”林轻染已经问第三遍了,“比如用极苦的食物刺激?”
    卫先生被她问得都不耐烦了,放下手里的草药道:“确实可以这么做,但世子服药已有十多年了,你觉得那还不够苦?”
    林轻染灰心的垮下脸,叹了口气,心里钝钝的泛了疼。
    卫先生笑她分不清轻重,“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到灵玉草保住世子的性命,活着不比什么都重要。”
    林轻染自然知道,活着是重要,可如何活着不是更重要么,她转着思绪,又问:“那若是给他很吃难吃的东西,能有用吗?”
    “可以作为一种刺激,但有没有用。”卫先生摇了摇头。
    林轻染一点也不气馁,“至少得试试。”
    至于什么难吃的东西,林轻染已经有了主意。
    *
    夏日里天暗的迟。
    林轻染端着饭菜去到沈听竹屋子里时,天边还有些余晖洒下,半落在屋内,但没能照到沈听竹身上,他阖眼躺在藤椅上,沉在暗色里。
    林轻染轻声道:“起来吃饭了。”
    沈听竹蓦然睁开眼睛,紧盯着她,“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林轻染这回是真生气了,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他身前弯下腰,本想狠狠训上他几句,可看到他眼里的隐忍与痛楚,就又心软了。
    改用指尖戳了戳他他的脖子上印记,抬着眉,故意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我最后说一遍,我是不会走的,你再说这样的话……小心我又咬你。”
    那酥麻入骨的感觉随着她指尖的触碰,再次传入他的五脏六腑。
    “你敢。”
    沈听竹声音绷紧着,亦是真的恼怒了。
    她究竟知不知道,他能放手一次两次……第三次,未必可以。
    几次的交锋下来,林轻染清楚他对自己不过是色厉内荏,“我有什么不敢的?”
    有过一次,第二次她咬得驾轻就熟,不过这次她没有用劲儿,只用齿尖刮过他的脖颈,算作警告。
    觉察到沈听竹微乱的呼吸,林轻染起了玩心,故意促狭地反复去磨他,最终齿尖停在他的喉结上。
    沈听竹几乎是沉沦般的向后仰头,下颌绷紧。失而复得的狂喜与内心的挣扎交织,他做不到推开也做不到抱她。
    林轻染最初只是想咬他一口,可不知怎么就变了味,她颤着眼睫悄悄仰头看他,他是真的生得很好看,尤其现在这样,那双桃花眼闭着,只有一点泪痣坠在他泛红的肌肤上,隐忍又招摇。
    林轻染说不出心口的涟漪是为了什么,也并不在意,只记得自己也看过不少话本子,稀里糊涂的就开口,“二表哥,你是不是喜欢我这样咬你?”
    她喜欢“二表哥”“沈听竹”轮换着地叫,全凭心意。
    沈听竹像是被雷电劈中了一般,嘴唇抿到干涩发白才睁开眼,慌乱又怒不可遏,“你再不起来,我当真扔你出去。”
    林轻染都习惯了他的口是心非,见他越是如此,就越是无法无天,语调软绵绵的勾转着,扇惑人心般地说:“你若承认了,我就再咬一咬。”
    作者有话说:
    感谢送出营养液的小天使:jisoo的妹妹、腱小宝、小看怡情、泪雾嫣、燕歌行1瓶,陈路周是我新老公、绝缘体2瓶,何所冬暖6瓶,嗯哼5瓶
    第060章
    沈听竹呼吸一粗,狼狈不堪的低声怒喝,“林轻染!”
    林轻染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越发坏心的凑近一些,“我在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听竹身上苦涩的药香莫名变得好闻,也更浓烈。
    林轻染竟还想再凑过去,咬一咬,磨一磨,她脸烫的厉害,热意将脑子冲击的晕乎乎,水眸变得迷惘至极。
    林轻染喃喃吐字,“二表哥,你就承认了吧。”
    “你喜欢我这样,你还喜欢我。”发颤的声线,同时乱了两人的呼吸。
    沈听竹紧握的双手几乎将躺椅的扶手折断!
    再喜欢又能如何,他承认了又能如何,他确实可以贪这一时的欢愉,可待他身死之后,她呢?她又该如何?
    沈听竹紧咬着牙关闭眼,瞬息又睁开,眸光变得凉薄而寡淡,薄唇轻动,一字还未吐出,林轻染软腻的掌心已经先一步按在了他唇上眉眼不大高兴的颦着,“除了承认,其他字你一个都不许说。”
    沈听竹拉下她的手,林轻染一时不稳,差点跌进他怀里,却被他用手臂隔开,可谓冷漠。
    沈听竹依旧看着她,“你闹够了么?”
    “没有。”旖旎消散,林轻染气急败坏的起身,就没见过比他还嘴硬的人。
    沈听竹无视她的忿忿,漠然道:“饭菜该凉了,吃饭罢。”
    看着桌上自己幸苦做得饭菜,林轻染更加气恼地跺脚,“你自己吃罢。”
    她转过身,裙裾擦过沈听竹的衣摆,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沈听竹下意识想抓住她,然而抬起得手却不敢伸出,只是慢慢放下。
    他静默良久,才坐到桌边。
    看着面前两碟不大看得出名目的菜,沈听竹皱了皱眉,做菜讲究色香味,他虽尝不出味道,但前两样还是能分辨的,显然这几道菜一样都不占,万草居的厨子绝做不出这种东西来,更不会端到他面前来,除非……
    沈听竹想起从前见识过林轻染的厨艺。
    他握着筷子的蓦然收紧,她不见了一日,是去后厨了?
    安静的将饭菜吃干净,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却还不见林轻染的身影。
    沈听竹找来三七问话:“林姑娘呢?”
    三七道:“林姑娘带着雪团去外头散步了。”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乱走,他透过窗子向院中看,许久还是不见人来,沈听竹放心不下,让三七推着自己出去寻。
    两人才到院里,就碰上了迎面走来的林轻染,怀里还抱着雪团。
    林轻染与雪团玩闹了许久,早已经消了气,见他便问:“二表哥要去哪里?”
    沈听竹上下看了看她,“随便走走。”又对三七道:“我倦了,回去罢。”
    一见着她就说倦了,分明是躲她,林轻染朝着他的背影皱鼻,先将雪团带回了房,给它摆好睡觉的窝,才走出去找沈听竹。
    林轻染站在屋檐下叩门,这次门开的很快。
    沈听竹看着她抱在怀里的一摞衣服,怔了片刻,“你又要做什么?”
    林轻染解释道:“我想着反正都得来你这里沐浴,干脆就将衣裳带了些来。”
    沈听竹皱眉,他竟忘了命人再去准备一个浴桶。
    在他愣神的时候,林轻染已经从他身侧挤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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