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左凌泉一袭白袍不紧不慢跟着,肩膀上扛着没睡醒的还在打盹儿的团子。
    仇大小姐瞄了左凌泉一眼,神色稍显古怪,走到秋桃跟前,把伞遮在头顶:
    “早。昨晚睡得舒服吧?”
    “呃……”谢秋桃脸有点红,勾了勾鬓角的发丝:“睡什么呀,昨晚上在修炼呢……”
    仇大小姐又不瓜,见秋桃还想糊弄她,也不多说,手腕轻翻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红色小荷包,放在秋桃手里:
    “那。”
    “嗯?”谢秋桃略显不解,打开荷包看了看,却见里面装着神仙钱:
    “仇师姐,你给我钱做什么?”
    “红包呀,瓜熟蒂落、终成眷属,我这当姐姐的祝贺一下也是应该的。”
    ?!
    谢秋桃脸蛋儿顿时红了,见仇师姐猜到了,不好再糊弄,只能采取鸵鸟策略,低头来了句:
    “哎呀,仇师姐你说什么呀……我们赶快喂饭吧,小灵龟都饿坏了。”
    说着从伞下钻过去,跑到湖边,开始投食。
    而蹲在左凌泉肩膀上的团子,听见‘喂饭’二字,顿时醒了过来,嗖的一下飞到秋桃跟前。
    左凌泉满眼笑意,来到跟前,想和两个姑娘一起开玩笑;但瓜瓜脸皮儿薄,不好意思和他光天化日亲近;秋桃初尝禁果的,和瓜瓜在一起,更是不好和他在称兄道弟打闹。
    左凌泉凑不进去,只能站在湖畔,看着两個姑娘,提着一篮子鱼干,喂嗷嗷待哺的小灵龟。
    团子此时非常的乖巧,没有调皮捣蛋,而是很勤快的帮两个人喂灵龟;不过喂的方式,是它从食盒里吃三条小鱼干,喂小灵龟一条,毛过拔雁、走兽留皮的风范,颇有灵烨的几分神韵。
    玄武湖养的灵龟很多,不过大点的都能自己找吃的,需要喂养照顾的也就百余只灵龟崽崽。
    等到喂完后,左凌泉就和秋桃一起,拜见了下谢温夫妇,之后便带着四个姑娘一起出门,重新构建黄粱福地。
    黄粱福地可以辅助修士渡红尘劫,算是万金难求的修行之所,但监兵神殿管理太差,为了宗门利益把福地改造的有点畸形。如今重建,左凌泉自然不会再把黄粱福地交到监兵神殿手里,而是放在了天帝城附近,作为奎炳洲公用的修行资源,交由二叔吴尊义掌管。
    吴尊义的道行,在修行道说实话并不是很高,但本事有目共睹,威望较之商寅也不逊色,奎炳洲修士对此自然没意见,就是监兵神殿有点肉疼。但胳膊拧不过大腿,能作为元老之一占些份额,妖刀古辰便心满意足,也说不得什么。
    新黄粱福地的位置,放在天帝城南方千里之外的松山一带,左凌泉过来前,天帝城已经开始着手准备。
    上次‘服务器’被连根抱走,无奈提前结束闭关的奎炳洲修士,得到消息也大半赶了过来,在松山附近等待。
    黄粱福地的梦境,‘太虚古藤’是关键,但想要栩栩如生、真假难辨,还是得数万人同时入梦,以过往阅历共同编织梦境,才能让梦中世界和现实别无二致。
    左凌泉和四个女子一起,来到松山地下打造好的洞府内,张徽和雷弘量已经等待许久,赶忙现身迎接。
    左凌泉和雷弘量打过一架,算认识,但不是很熟,交谈几句后,就开始‘手植仙藤’。
    崔莹莹把早已准备的滕苗,种在了祭坛的五色土里,而关键步骤,自然由掌控青龙神力的梅近水来做。
    梅近水以生长复苏之力,不过几刻钟时间,便让稚嫩的小滕苗变得亭亭如盖,开着小黄花的藤蔓,覆盖整个地底,根须往外蔓延不下数十里。
    左凌泉对花草一道见解不高,有梅近水操刀,他自然不会在班门弄斧。在后面等着无聊,就弄了一块石碑,放在五色祭坛外,以剑气刻下:
    ‘梅近水、崔莹莹、谢秋桃、仇悠悠、左凌泉,手植于此……’。
    团子瞧见没自己名字,顿时不开心了,飞到石碑上摆出凤凰展翼的造型:
    “叽叽叽……”
    左凌泉自然不会忘了团团,又在石碑的顶端,刻了个圆滚滚的雕像。
    梅近水回头发现石碑,觉得光留个名字太单调,没啥寓意,就用手指在后面,又加上了一句:
    现实无悔此劫何需渡,心中有愧回头亦不迟。
    左凌泉站在跟前,看着梅近水写下这两句告诫后辈的言语,稍作酝酿,本想赋诗一首,但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
    “甚好。”
    梅近水收起指尖,回望左凌泉,眼神带着三分调侃:
    “名垂万载的场合,肚子里没货可不行,既然留了名,肯定要留下几句劝诫之言,以供后人谨记,你说是不是?”
    左凌泉有点尴尬,摇头道:“我一个剑客,又不是书生郎,临阵磨枪能憋出啥,要不就这样吧。”
    梅近水感觉左凌泉已经被她榨的一滴都不剩了,本想就此作罢,但想了想,又凑近笑眯眯道:
    “没彩头提不起劲儿是吧?你不是想看‘没毛的老虎’吗?三声之内,你能想出一首切合当前意境的诗,我就让你看一眼。开始数了哈,一、二……”
    ?!
    左凌泉浑身一震。
    梅近水此举,更多是调戏左凌泉,顺便压榨一下试试,并不觉得昨天就已经‘绞尽脑汁’的左凌泉,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想出一首切合意境的诗词,让她阴沟里白给。
    但可惜,梅近水还是太小看了色胚的驱动力有多大。
    梅近水数的很快,但‘三’字尚未出口,就发现浑身一震的左凌泉,连思考的动作都没有,直接抬手道:
    “等等,我想到了!”
    ?!
    梅近水调笑的表情一僵,有点难以置信:
    “这么快?伱想到什么了?”
    左凌泉其实啥也没想到,只是叫停计时,给已经瞬间把功耗提升到极致的脑子争取时间。
    这种偷偷作弊,肯定不能让水儿发现。
    左凌泉轻咳一声,做出胸有成竹的模样,还目光意味深长的看了梅近水一眼,示意——这可是你自找的。
    然后缓步走到石碑前,撩了撩袖子,轻轻吸了口气,准备开始刻字。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拖时间动作下来,估摸过去了十几声,而已经快冒烟的脑子,在‘没毛老虎’的恐怖驱动力之下,硬是从神魂深处,挖出了一首并不陌生,但以前根本没想起来的诗。
    梅近水眼神儿有点不对,有点怕真把自己玩进去了,但这时候反悔,左凌泉肯定不写了,心里更遗憾。
    在羞死人和心痒难耐之间,梅近水觉得前者更好接受,所以硬是没改口,站在旁边看着左凌泉刻字。
    左凌泉做出得到高人的模样,在石碑上刻下了: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首《金缕衣》,告诫后人不要好高骛远、活在当下,可以说非常适合用来告诫在黄粱福地渡‘红尘劫’的修士,顺便还对水儿展现出了三分‘想折花’的占有欲。
    梅近水眼神讶然,如果不是知道左凌泉诗才并不好,她还真以为左凌泉是当场现写的这手寓意无比切合实际的诗句。
    左凌泉行云流水写完后,飘得和‘李杜传人’似得,回过头展颜一笑:
    “梅仙君,如何?”
    “……”
    梅近水眨了眨眼睛,虽然不大想承认,但还是如实回应:
    “完美。”
    左凌泉点了点头,凑近几分:
    “那彩头……”
    梅近水眼神儿有些复杂,但也输得起,稍作迟疑,就平静道:
    “回去再兑现。事先说好,只准看一眼,不许动手。”
    左凌泉从来‘君子动口不动手’,对此诚恳点头: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要是动手,我给你背十首诗词。”
    十首?!
    梅近水眨了眨桃花美眸,面对这个诱惑力惊人的誓言,她心里竟然还挺想左凌泉言而无信动手摸的。
    在‘软肋’的趋势下,梅近水迟疑不过转瞬,就微微点头:
    “一言为定。你肯定动手,所以最好把十首诗词准备好,若是没法兑现……”
    左凌泉保证道:“放心,我绝对不动手。”
    梅近水听到这保证,有点纠结,但最后还是顺应心意,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邪气微笑,意思约莫是——水儿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忍不住上手,所以你最好把诗词先准备好!
    左凌泉的打算是直接动口,对此自然是半点不忌惮,回头望向三个姑娘:
    “你们要不要也留两句?”
    三个姑娘临时抱佛脚,憋不出啥好句子,怕‘遗臭万年’,都没有上来题字。
    而在旁边看热闹的团子,倒是很来劲儿,落在石碑面前,认真酝酿许久,看向左凌泉,意思约莫是:
    鸟鸟说,你写。
    左凌泉有些意外,但也没说啥,来到跟前抬起手指。
    团子落在左凌泉肩膀上,摇头晃脑道:
    “叽叽……”
    左凌泉聆听片刻,轻轻点头,在石碑上郑重刻下了:
    叽叽,叽叽叽叽,叽……
    ?!
    啥玩意?
    背后的四个姑娘,都是目光怪异,觉得这一人一鸟,怕都有点大病。
    偏偏左凌泉还目光专注,刻的很认真。
    而团子也是心满意足,半点不觉得这有啥问题。
    毕竟这就和‘无字天书’一样,天神留下的大道至理,本就要凡世生灵去参悟,说明白了,多掉天神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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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霹雳——
    一身春雷,出现在天地之间,滂沱大雨从天而降,黄豆大的雨珠,砸在老旧房舍的房顶上,噼啪作响。
    屋外下着大雨,屋里也同时下着小雨。
    身着麻衣的少年郎,蜷缩在铺着茅草的床铺上,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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