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着头,静静看着面前的芝士蛋糕,脑袋里的思绪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可是就在这一团乱麻里,他突然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是经常在他眼前出现的,只会对他展现的钟朝舟温柔的笑脸。
    “我……”
    钟朝舟见崽崽一口蛋糕都不吃,正在心里抓耳挠腮想着怎么哄,却听见江羽帆细小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我想好了。”江羽帆抬起头,神色认真地看着钟朝舟,“反正迟早要面对,那就一起面对。找个时间,把我爸妈和你爸妈还有钟爷爷都叫上,咱们两个一起说。”
    钟朝舟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嗯,一起说。”江羽帆重复了一遍,点点自己的头以彰显自己的决心,“这是咱们两个的事情,我不能……”
    说到这里,江羽帆停顿了一下,他别过头,看向桌脚,嘟囔道:“我不能只让你一个人挨打挨骂。”
    钟朝舟没忍住笑了:“你就这么坚信我会挨打挨骂呀?”
    “那不然呢,或许陈阿姨和钟爷爷不会,你爸呢?你俩闹矛盾那都是惊天地泣鬼神的,那次你还离家出走……”
    “得得得得!打住打住!黑历史不要再提了好吧?”往事当真不堪回首,钟朝舟直接打断江羽帆的话,继续正题,“把家里人叫到一起,一起说,是吧?你确定吗?”
    江羽帆重重点了一下头:“确定。”
    “那好,那就按你说的来。”钟朝舟轻轻拉起江羽帆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摩挲着,嗓音温柔,“我们一起面对。”
    出柜这件事真的很影响人的心情,尤其是今年过年江羽帆的奶奶和姥姥也都来了阳城,而且过年也是非常重要的习俗,于是江羽帆和钟朝舟决定不影响过年,想着等到暑假回来的时候再找个机会和家里说。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一天,二班的同学们同学聚会出来玩,还是在万达商场,趁着周围人少,钟朝舟悄咪咪去拉江羽帆的手,两个人的手从简单的触碰慢慢演化为了十指相扣,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舟?小帆?”
    如同平地一声雷,听到那个声音,钟朝舟和江羽帆浑身一僵愣在原地,好在他们反应快,立刻分开了拉在一起的手,钟朝舟咳了两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回头干笑道:“妈,你……你怎么在这儿啊?”
    “没怎么啊,店里今天休息,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路过,过来逛逛。”
    江羽帆深呼吸了几次,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清醒,然后扭过头,微微颔首:“阿姨好。”
    “嗯,你好。”陈瑾笑着整整江羽帆耳边的碎发,“怎么样?和同学出来玩儿的开心吗?”
    江羽帆点点头:“开心。”
    “开心就行。你开心,阿姨就开心。”陈瑾笑了笑,“那你们继续好好玩儿,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走了没两步,又退回来,看着钟朝舟,认真且严肃地说道,“还有你啊,照顾好小帆,这儿人多,别让人家撞着他听到没有?”
    钟朝舟:“……哦,好。”
    听到钟朝舟答应,陈瑾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江羽帆:“………………”
    钟朝舟:“………………”
    “崽崽,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先冷静一下哈……”
    “你是不是想说你妈妈刚刚可能看到咱们两个拉手了。”
    “……”
    “啊,是,猜得真准。”
    钟朝舟摸摸自己的鼻子:“那可是我妈,我太了解了,她刚刚的反应,一些微表情和微动作,都是在她看到了她自认为自己不该看到的东西后才会出现的。”
    “所以呢?”
    “所以……你觉得咱俩还要再拖吗?”
    “……”
    江羽帆低头沉吟了一会儿:“今天晚上,只叫上你妈妈和我爸妈,先和他们说清楚。”
    “行,听你的。”
    晚上十点多,在家里的老人都睡了之后,江羽帆和钟朝舟才敢把自己的家长叫到一起——聚集在钟朝舟家的小客厅里。当然,江羽帆家不可能只有他爸妈来,他的亲亲哥哥和嫂子也来了。多这两个人对钟朝舟来说无所谓,因为江羽青和曲影是年轻人,对这种事情的接受程度说不定会更高,到时候有他们在中间,可能他们和爸妈起冲突的可能性还会小那么一丢丢。
    家里的长辈们刷刷刷在沙发上坐了一排,等着站在面前的两个年轻人说出把他们聚集在一起的目的。
    在这一双双雪亮的眼睛的注视下,钟朝舟感觉有些心慌——他在学校面对一排穿着警服的校领导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那个……妈,叔叔阿姨,羽青哥,曲影姐,我……我有件事……”
    “我们。”江羽帆打断钟朝舟,他直视着钟朝舟的眼睛,无比认真,一字一顿地说道,“是我们,我们有事情要说。”
    钟朝舟抿着唇,心里有淡淡的感动。
    眼前这个看上去很清冷、很冷漠、很没人情味的少年,实际上比任何人都注重情意,他把他们之间的感情看得很重很重,他在一次次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我不后悔和你在一起,我会和你一起面对所有事情,无论是什么艰难险阻,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钟朝舟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加速的心跳,良久,他睁开眼,一把握住江羽帆的手,把他的手死死攥在手心里,鼓起可以说是生平最大的勇气,说道:“我和江羽帆在一起了,谈恋爱的那种在一起,从高二的时候就开始了,我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我们……我们不想永远躲下去,我们想在你们面前也可以光明正大,我们也希望能得到你们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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