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告诉她这些干嘛,又不跟她拉呱。
    “谣妹,二四呢?”
    李谣向门口看去,就见骆清川带头进来,后面跟了骆清亮、骆清喜、骆言峰、骆传军,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年轻男人,她想这就是徐小玉堂叔吧。
    “他出门办一点事,一会儿就回来。”李谣请他们到堂屋坐。
    “不了,你跟二四说我们到村委等他。”骆清川笑着摆手,带他们离开。
    李谣:“……”
    别以为她没有看出来,骆谦二伯带他们到村委显摆,不是显摆几个大老爷们,是显摆村委。
    李谣站在大路上,目睹骆清川指电线杆,指电线,指大喇叭……骆清亮等人大为吃惊。
    骆谦驼两袋鼓鼓囊囊的麻袋回来,麻袋里有今年新棉花、布、毛线、毛线针、七顶帽子、扣子针线,还有两双皮手套。
    骆谦把麻袋搬到屋里,给自己倒一杯茶,就听到李谣说:
    “你二伯带骆清亮他们来了,在村委等你呢。”
    骆谦捧搪瓷茶缸捂手:“他们找我到市里买种子的。”
    “天气越冷,绿色的菜越贵……”李谣还未来得及说小青菜生长周期短,一个冒热气的茶缸递到她眼前,她咬住茶缸边沿,呷了一口茶。
    她润了嗓子,睨他:“我想吃洋柿子和黄瓜。”
    如果她没有记错,现在可以育洋柿子、黄瓜苗,10-15天之后,就可以把苗苗摘到地里,过年前后苗苗长高开花,下年三月份就可以卖洋柿子、黄瓜。
    现在没有人种植大棚菜,洋柿子、黄瓜夏季上市,洋柿子5分钱一斤,黄瓜3分钱一斤。他们提前至少三个月卖洋柿子、黄瓜,洋柿子、黄瓜至少能卖到8分钱至1毛钱一斤吧。
    骆谦闻言垂眸喝茶,菠菜和小青菜生长周期45天,留四亩地12月中旬种菠菜、小青菜,能赶在年前卖菠菜、小青菜,空心菜、韭菜各种半亩地,种一亩地芹菜,甭管芹菜长多高了,年前就要卖芹菜,好让大伙儿吃上芹菜猪肉饺子。
    骆谦笑出声。
    黄瓜、洋柿子各种一亩地。
    等卖掉其他大棚菜,再在其他大棚里种黄瓜、洋柿子。
    那时候开春了,在非大棚地里种其他菜。
    骆谦心里火热,放下茶缸跑到村委。
    一群大老爷们坐在墙根上晒太阳,一群妇女边纳鞋底边竖起耳朵听大老爷们唠嗑。
    看此场景,骆谦脑子里冒出一句话:骆清亮等人来余郢走亲戚的,还是老亲。
    骆清亮注意到骆谦,他站起来跟余郢大老爷们握手告别,其他人见状站起来和余郢大老爷们握手。
    余郢大老爷们一直和他们握手,送他们到路口,一直挥手,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几人乘上到市里的大巴车。
    这个时间点,车上没有几个人。
    骆清亮几人一直感慨余郢跟县城没啥两样,说骆谦搬家真的搬对了,如果骆谦不搬家,骆谦能被李谣爹李正、骆清海烦死。
    骆谦闻言,头发登的支棱起来,他刚听说他大伯的事,这还没有几天呀,难道又发生了比他大伯‘逼婚’更让人恼怒的事:“怎么说?”
    “李正不是村长么,他跟他们村妇女主任收超生户钱,给超生户保胎……”
    骆清亮还没有说完,就被骆清喜打断,骆清喜纠正道:“在李家村,甭管你有没有超生,你都得给妇女主任、村长钱。你不给钱,那行,村干部动用武力残暴打胎。李家村村干部十分霸道,有一个叫李小酒的孕妇回娘家,他们观察到李小酒怀孕,非常理直气壮问李小酒要罚款,李小酒娘家人怕死了村干部,替他女儿先垫钱,交待他女儿回婆家拿钱还他。
    李小酒回到家问婆婆要钱,她婆婆第一反应就是她儿媳妇骗她钱补贴娘家,婆媳俩为了100块钱闹了大半个月,李小酒差点流产,她婆婆气疯了,带人到李家村撕李小酒娘家人,李小酒娘撞墙说她家确实替李小酒垫了100块钱,李小酒婆婆被李小酒娘家人泼皮样气晕了,被人抬到镇上医院,她在医院醒来,拔掉针跑到计生办告李正、妇女主任。
    李小酒婆婆本意是通过李正、妇女主任揭露李小酒娘家骗她家钱,她没想到李正、妇女主任真的收了李小酒100块钱罚款。”
    “李正和妇女主任被追……”骆清川一时想不起来那个词语,骆清亮提醒他,他拍脑门说,“追责,他俩不可能继续当村长和妇女主任。所以呢,李正跑到家里问我你现在住哪里,他说他现在退休了,有一大把时间给你带孩子。”
    骆清川唾骂李正不要脸,顺带骂他大哥更不要脸,天天嚷嚷到二四家养伤,他怎么能开得了这个口。
    至于他三弟妹和骆谦哥嫂,骆清川不好说他们,就没有提他们。
    骆谦庆幸他没有搬到镇上,否则,非得被他们烦死。
    到了市里,骆谦轻车熟路带他们到种子店。
    骆谦没有犹豫,直接买了菠菜、小青菜、芹菜、空心菜、韭菜、洋柿子、黄瓜种子。
    其他人:“……”
    皆瞪大眼珠子看骆谦。
    骆谦得意的侃侃而谈自己的打算。
    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市底下有那么多县,而且他们县还和平城接壤,加上徐小玉堂叔,一共六家种大棚菜,六家菜合起来根本供应不了那么多地方。
    骆谦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其他人却感触颇深。
    骆传军把骆谦喊到角落里,他红着脸,低声问:“那个……你在不在村里卖种子?”
    说完,他想当场刨一个地洞钻进去。
    骆谦猛捶骆传军后背,乐说:“我和谣妹打算开春在余郢卖种子,我俩还担心我俩不卖种子,我和谣妹回村,大伙儿捶死我俩,你家卖种子,我和谣妹能够保住小命咯。”
    骆传军脸更红,就像烧红的铁块。
    “你俩聊好了吗?”骆清亮站在种子店门口喊。
    “好了。”骆谦高声回应。
    他俩回去。
    骆清亮给老板递烟,老板把烟别在耳朵上,喝了一口茶,仔仔细细跟他们说每个种子怎么播种,说到洋柿子、黄瓜,他反复强调怎么育苗,洋柿子、黄瓜长多高,他们开始给它们搭架子。尤其注意,冬天气温低,就算有大棚,夜匀温不可能达到12度,日匀温不可能达到20度,这时候,花粉活力不好,当洋柿子开花,他们得人工给洋柿子授粉。还有黄瓜,他们必须人工干预,把黄瓜茎绑在竹竿上,黄瓜藤的触角自己缠绕竹竿。
    老板说话文邹邹的,就像一个农学院的老学究,用词特别文雅,几人瞬间笔直站立,渴求地听老板说话。
    老板咧嘴,他瞬间收回嘴角,有条不紊背诵农学研究院儿子逼他背的内容。
    他是一位父亲,一位老惨的父亲,儿子被调到省里,他蹦了三丈高庆祝他摆脱儿子,他却没有料到,即使他儿子在一百多公里以外的城市,照样逮他背农学知识。他悔恨,儿子说出钱给他安装电话,他为什么就乐的找不到东南西北答应了呢,如果当时他反对,他儿子就不会隔三岔五打电话问他他卖的种子的知识。
    老板顿时高兴不起来了,麻木地背诵着。
    当六人付钱,老板找到了快乐,朝指尖呸一声,欢乐数钱。
    骆谦已经习惯了老板情绪反差巨大,其他人不习惯,在心里嘀咕有学问的人就是古怪。
    一行人乘车回到县里。
    骆谦留他们在家里吃午饭,尽管已经下午两点了。
    饭后,骆谦送他们坐上回镇上的公交车。
    骆谦回屋默写老板说的话,他把信纸放进抽屉里,开始干活。
    店里没有人,李谣回后院做棉袄,骆谦就在她旁边打家具,李谣哗啦啦裁布,说:“骆清亮和大家说好了,他们种一季大棚菜,如果能赚到钱,大伙儿下年也种大棚菜。”
    骆谦知道李谣嘴中的大家是余郢村民。
    “这是好事。”骆谦脑子转的特别快,“这里离县城不远,大家种大棚菜,方便卖给县里的人。”
    骆谦笑着坐到木棍上:“也不知道这里能不能形成一个批发市场,就像种子店一样,咱们从种子店批发种子卖给大家,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批发菜卖给市民们。”
    “每家人口不少,大家边种菜边卖,也不需要批发给别人。”骆谦在心里补充,除非有人种几十亩菜,没有精力和人手卖菜,需要把菜批发给别人。
    第070章
    李谣裁好了里衬和表布, 她把大朵的棉花均匀铺在里衬上,再把表布铺到棉花上, 用手按压抚平, 她先粗略沿边沿引一圈,横竖引几趟,这样可以固定棉花, 然后她针脚细密缝合棉袄。李谣做活细致, 却也听进了骆谦说的话。
    骆谦描述的场景十分美好,使得李谣心生向往。
    另一边。
    几人在镇上下车,他们背着麻袋到他们停放拖拉机的地方。
    骆传军开拖拉机,其他人把麻袋放到车斗里, 自己也爬到车斗里,手插在袖筒里,背风坐在稻草上。
    凛冽的风簌簌打在脸上,他们鼻尖通红, 耳朵红肿, 脸颊红的异常还起皱。
    他们没有抱怨,脸上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村口。
    杜梅也好, 骆谦哥嫂也罢,他们都喜欢天天站在村口喝西北风。起初大伙儿还问他们站在风口里干嘛,他们苦歪歪说等他家老四, 大伙儿心里腻歪,便再也没有关心询问他们。
    今儿, 杜梅被风吹的头疼, 她躺在家里休息, 骆谦大嫂周秀秀、三嫂方爱徳手插进袖筒里, 人站在村口的柴火堆侧边躲风, 守株待兔捉骆谦。
    她俩没有等到骆谦,等到了骆传军等人。
    她俩被坐在车斗里眯眼抿唇笑得开心的骆清川刺激的眼珠子猩红。
    他们男人是骆谦的亲哥哥,骆谦带人赚钱不找亲哥哥,反而找隔房的二伯和堂哥,任谁都会气疯了,没有骆谦这么办事的。
    拖拉机没有停下来,从她俩身边咻一下过去。
    周秀秀、方爱徳跑到大路中间,仇恨瞪骆清川。
    正常人都会拒绝骆谦,只有骆清川这种没脸没皮的人同意帮骆谦管理地。
    周秀秀、方爱徳用力唾痰,在心里疯狂骂老畜牲。
    骆清川在心里叹气,徐小玉堂叔买塑料薄膜搭大棚,他得知三弟妹、三弟把大南头的地给骆谦三个哥嫂,他建议骆谦三个哥嫂跟徐小玉堂叔一起买塑料薄膜,跟他们一起种大棚菜,骆谦三个哥嫂滚刀肉说‘你抢了属于我们的钱,你帮我们垫钱,行吗’,他立即离开,再也没有理他们。
    骆清亮、骆清喜摇头。
    骆清亮等人是背朝后的,骆传军是直视前方,他注意到骆谦家院子门口摆了一张旧床,似乎有一个人裹着一床破棉被躺在床上。
    骆传军减速,到了骆谦家院子门口,他停车。
    嚯,好几个人缩着脑袋挤在院门和院墙的拐角里。
    骆清海的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有气无力呻(/)吟。
    李谣爹李正穿了一身单薄的衣服跺脚,每说出一个字,他的牙齿都要打好几架:“阿嚏,你、你通知谣妹儿,她、她……阿嚏——爹马上被冻死了,她不回来看我也行,给我捎两床12斤的棉被,再给我汇一点钱。”
    “老宅漏风,娘被冻病了,大半个月没好,差点被烧成肺炎,我们哥仨掏空家底给娘看病,没钱修老宅,你让我家老四汇钱,我们哥仨给爹娘修房子,在房子修好前,爹娘住这里。”骆言木吸青色的鼻涕说。
    “还有我。”骆清海要住骆谦家的新房子。
    要不是骆传军昨天看见李正穿了一身厚棉裤、厚棉袄、厚棉鞋,戴着一顶毛帽子,要不是他连续几天在路口遇到杜梅,他兴许真的信了他们的鬼话。
    “二弟,你别装死,我知道你有二四家的钥匙,你开门请我住进去。”骆清海夸自己小机灵,二弟请他住进去,这样一来,骆谦想发火,朝二弟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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