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儿道:“刚回船上的时候,跟四皇子五皇子一起去过了,赶上曾祖母正歇午觉,便没进屋,等过会儿再去。”
    皎娘:“可别忘了,老太君惦记你呢。”
    寿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忽闪了下眼睛扫过旁边梁惊鸿笑眯眯的脸,便又想起刚才的事来,拽着皎娘衣摆问:“娘亲,舅舅为什么不娶媳妇啊?”寿儿虽觉便宜爹那些话是哄骗自己的,想想又有些道理,就自己见过的,像舅舅这么大年纪的好像都娶了媳妇。
    皎娘以为自己一打岔就岔过去了呢,不想这小家伙儿是个较真儿的,且听语气,似是有些信了梁惊鸿的胡说八道,不免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侧头白了梁惊鸿一眼,这什么人啊,跟小孩子胡说什么。
    皎娘这一白眼过去,落在梁惊鸿眼里却是秋水明眸盈盈一瞥当真是万种风情,看的梁惊鸿骨头都酥了,只管盯着那张俏脸看,如此毫不遮掩的目光,看的皎娘一阵脸热,怕被他瞧出来,微微垂首跟寿儿道:“娶媳妇是大事,轻忽不得,且姻缘天定,你舅舅之所以未娶,是缘份未到,跟读不读书无关。”
    得了娘亲的话,寿儿立马看向梁惊鸿:“你听见娘亲说的了吧,舅舅不娶媳妇不是读书读傻了,是姻缘不到。”
    梁惊鸿本就是逗他玩的,哪想这小家伙儿竟信了,还去问皎娘,倒显得自己这个后爹,没个正形似的,如今有了梯子,自然便下来了,笑道:“是,是,是你舅舅姻缘未到,不是读书读得,这总行了吧。”寿儿这才满意。
    正说着,外头李顺儿回禀说秦妈妈来了,皎娘便知是老太君醒了,老人家上了年纪,精神不济,闹腾一阵便得睡会儿,白日里,又不敢让睡多了,便算着时候,差不多就叫醒了,而老太君只要一睁开眼要见的便是寿哥儿,故此秦妈妈必是来找寿哥的。
    果然,秦妈妈一进来便道:“老太君哪儿刚睡醒了,便问寿哥儿回来了没有,若是没回来,就要差人去找了,听我说回来了,又说怎没见着人,我说刚哥儿来一趟了,您老人家正睡着,哥儿便说过会儿再来瞧曾祖母,老太君可是把我一顿数落,埋怨我怎么不叫醒她,害的哥儿白跑了一趟,让我赶紧来寻哥儿过去。”
    皎娘瞄了眼架子上的漏刻,开口道:“这时辰也该着用晚膳了,一起去吧。”说着站起来牵着寿哥儿的手出去了,梁惊鸿笑着在旁边跟着,秦妈妈落后两步,李顺儿几个又落后两步,出了舱房沿着船舷往老太君那边儿走。
    虽在一条楼船的同一层,却也有段距离,加之正是傍晚时候,余晖未尽,晚霞融金映着河面上波光粼粼,清风徐徐美景如斯,置身其间,便多少烦恼也没了,更何况心情正好,皎娘心情好是看见了美景,寿哥儿高兴是刚秦妈妈说晚上有他最爱吃的糟鸭舌,而梁惊鸿心情好是因身侧的妻,儿。
    说起来叫人心酸,直到此刻,梁惊鸿方觉老天待自己还算不错,至少没有赶尽杀绝,把他的皎娘送了回来,还搭了个便宜儿子,便宜儿子也是儿,这一刻她们就在自己身边,他们一家三口终究是齐全了。
    第239章 都是一家子
    上了年纪的人没有不喜欢儿孙绕膝的, 尤其侯府老太君这一辈子虽说享尽了尊荣富贵,可自老侯爷往下嫡支这一脉都是单传,人丁不旺, 到了惊鸿这儿先头更是连个影儿都没有, 老太君跟皇后娘娘急的什么似的,逼得没法儿了,老太君私下里都瞧了几个旁支的孩子, 实在没招了,就挑个过继,总不能断了嫡支儿的香火,自然这都是没办法的办法。
    却没想到, 忽然就从天上掉下个活蹦乱跳的曾孙儿来,老太君可算如愿了,却又操心起小两口的感情, 生怕他们因为以前的事, 心生嫌隙, 过得不和美了。
    今儿瞧见三口子一块儿来了, 老太君别提多高兴了, 就是说的,本来就是一家子,非得为了以前的事生分,岂不是因噎废食。
    老太君更明白, 这是寿哥娘做出的姿态, 来让自己放心呢,要不叶氏说这丫头善解人意呢, 确是个懂事的, 要知道, 上船头一天自己就说了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规矩,可这丫头依旧晨昏定省,今日更是跟着小六儿过来用饭,可见是想通了。
    老太君一高兴,便让秦妈妈去请了两位皇子过来一起用饭,虽说皇子之尊可在老太君这儿却是外孙儿,都是一家子,四皇子五皇子一来可就热闹了。
    尤其五皇子一见寿哥就拉着他说他那些买回来的东西要送给谁,还有在街市上瞧见的那些新鲜景儿,两人年纪相仿,又臭味相投,凑在一处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反倒把四皇子撇到了一边儿,四皇子也不在意,瞧了一眼两人,便坐到老太君旁边去了
    老太君拍了拍他的手,底细打量了他一遭,不禁道:“可是又熬夜背书了?瞧这眼睛里都是红丝了,你父皇是让你出外游历的,又不是让你来用功的,多少书白日里背不得,非得熬夜。”
    四皇子还未说话,五皇子却听见了,高声道:“外祖母您这会儿可猜错了,四哥眼睛红不是背书背的,是编筐熬的。”
    编筐?五皇子一句话,屋里人都愣了,梁惊鸿不解的道:“编什么筐?”
    四皇子不免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道:“今日在街市上瞧见那卖草筐的老人家,一边编一边卖,瞧着不难,便问了编法儿,想着回来试试。”
    梁惊鸿更纳闷了:“好端端的学这个做甚?”
    四皇子低声道:“九月里是万寿节。”
    梁惊鸿这才恍然,他是想自己编个筐做寿礼,这寿礼倒有心了,皇上贵为天下之主,这天下都是他的,再金贵的东西也不稀罕,而这般自己亲手编的,哪怕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草筐,却是四皇子的孝心,比什么稀世奇珍都珍贵。
    想到此,点点头问:“可编好了?”
    四皇子有些尴尬 :“瞧着那老人家编的时候不难,其实不然。”
    五皇子道:“四哥在舱房里溜溜编了一下午,也没编成,真是笨死了。”
    寿哥儿最喜欢四皇子,觉着四皇子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可见不得五皇子说不好,遂道:“四表哥才不笨呢。”
    五皇子翻了白眼:“行,行,不笨,不笨。”
    寿哥嘟囔着:“本来不笨吗。”接着还补了一句:“你比较笨。”五皇子却不恼,而是道:“好,好,我笨,我笨,我比你们都本,行了吧。”童言童语你来我往,甚是有趣。惹的屋里人都笑了起来,皎娘先头听见寿哥儿的话,还有些担心,虽说是表兄弟,到底身份不同,如此说话不防头,却有些不妥。
    哪知,四皇子却露出个笑来,起身过来摸了摸寿哥儿的大脑门说了句:“寿哥儿最乖了。”语气颇为宠溺。
    皎娘颇感意外,梁惊鸿大约知道她的心思,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莫担心,说到底也是一家子。”
    皎娘愣了,不都说天家无情吗,莫非自己想错了。
    老太君听了摇头道:“你这孩子倒是实心眼儿,不会编便不会,便去寻个会的来教教不就会了吗,做什么非要难为自己。”说着问旁边的秦妈妈:“你可知道谁会编这个?”
    秦妈妈一愣脸上有些为难之色,皎娘瞧在眼里,心道老太君可是糊涂了,秦妈妈虽是她老人家身边得用的管事妈妈,却一直在侯府内院当差,而侯府这样的深宅大户,要说寻个稀罕的物件儿,或是精致的吃食,秦妈妈自是办的妥妥帖帖,可编草筐却是农人家的手艺,秦妈妈哪会知道这个,自然为难。
    想到此,便开口道:“下面的小厮有农户家出来的,大约会这些。”
    皎娘一句话提醒了老太君,遂跟秦妈妈道:“寿哥儿娘说的是,你去问问谁会编这个。”
    秦妈妈应着去了,不过一转眼又回来了,老太君稀奇的道:“怎的回来了?”
    秦妈妈笑道:“可是巧了,李顺儿说状元公跟前儿的同贵儿是农户家出来的,这些都是会的。”
    老太君点点头,顿了顿看向皎娘道:“只不过,如此一来,状元公跟前儿不就没人伺候了吗。”老太君这话真不是玩笑,这次去燕州府,除了自己跟两位皇子,其他人皆是轻车简从,冬郎虽是两位皇子的先生,却也只带了同贵儿一个随身伺候。
    皎娘听明白了老太君的顾虑,遂道:“老太君不用担心,冬郎自小懂事,最会照顾人,便没有同贵儿伺候也无妨,更何况,不过就是教个编筐,至多半日,不会耽搁什么。”
    梁惊鸿道:“您老人家快别瞎操心了,小厮有的事,回头遣一个过去伺候便是。”
    老太君这才点头:“这样最好。”
    秦妈妈见时辰差不多了,忙叫摆饭,饭摆在外间的一张老船木的八仙桌上,照规矩皎娘这个孙媳妇是不能上桌的,可老太君发话说,一家子讲那么多劳什子规矩,不得把人累死,一块儿吃才热闹。
    梁惊鸿笑着凑到皎娘耳边道:“我记得先头在燕州府那会儿也没见你这么讲规矩啊,怎么如今都是规矩了。”
    皎娘别开头去不想理会他,在燕州府的时候,自己跟他那般境况,恨不能一死百了,哪里还想的起规矩不规矩,更何况,他可容得自己讲规矩吗。
    虽别开头去,一张俏脸却红了起来,瞧着越发娇俏可人,看的梁惊鸿心中一荡,眼睛落在皎娘脸上,怎么也挪不开了。
    第240章 食不言寝不语
    老太君最是知情识趣儿, 又从心里盼着小两口和美,两人的眉眼官司只当没瞧见,四皇子虽年纪不大却向来稳重, 也只顾着吃饭, 五皇子却不然,年纪小性子直,见舅舅不吃饭, 只管直勾勾盯着旁边的舅母看,不免好奇道:“舅舅,舅母脸上又没菜,您只管盯着舅母做什么?”童言童语的一句话却屋里人想笑不敢笑, 一个个憋忍,别提多难过了。
    被小辈儿的孩子说出这话,皎娘真是羞的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偏正在饭桌上, 想躲没处躲, 想藏也藏不住, 只得通红着一张俏脸, 垂下眸子手足无措。
    梁惊鸿倒是脸皮厚,被亲外甥点破也不觉着丢脸,而是伸手拍了五皇子的脑袋一下:“ 我是怕你舅母挑食,盯着她吃饭呢。”
    五皇子眨眨眼, 抬头看了对面的皎娘一眼, 跟前儿的荷花碟里根本没有菜,从刚开始便只用勺子舀了那一小盅的汤喝, 也没有糕饼米食一类, 可见比自己都挑食, 想到在宫里用膳的时候,母后也常盯着自己不能挑食,便信了梁惊鸿的话,正儿八经的跟皎娘道:“我母后说小孩子挑食,不长个,还会生病,舅母是大人……”话没说完,一个圆滚滚的珍珠丸子便塞进嘴里,堵住了他后面的话。
    四皇子道:“食不言寝不语,吃你的饭。”
    五皇子鼓着腮帮子半天才把嘴里的丸子咽下去,老太君又夹了一个鸡腿放在他碗里,到底是小孩子,有了爱吃的鸡腿,就把想说的话丢开了。
    寿哥儿倒没觉着什么,反正便宜爹一直如此,只要娘亲在,便宜爹的眼睛就会落在娘身上,一开始他瞧着也别扭,可最近不知是不是习惯了,便也不会大惊小怪了。
    两个年级小不懂事的闭了嘴,其他人里老太君是乐见其成,恨不能两人相亲相爱才好,四皇子稳重知礼,绝不会多言,梁惊鸿是个脸皮比城墙都厚的,尤其在皎娘这儿,只要能多瞧媳妇一眼,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只是被外甥说两句,只当什么事儿没发生一般,该吃吃该喝喝,该瞧媳妇一样的瞧。
    皎娘可不成,脸皮薄性子又内向,哪里有过如此丢脸的事,却又不能走,只能红着脸硬撑了过去,一时饭毕,下人收拾了桌子,上了茶来,老太君抿了一口道:“小一辈儿仨留下跟我老婆子说说话儿,小六儿跟你媳妇回吧。”
    皎娘这才蹲身行礼告退出来,梁惊鸿忙跟了出去,那急惶惶的样儿瞧得秦妈妈忍不住抿着嘴直乐,低声道:“咱们家小侯爷可真是转了性儿,要不是亲眼瞧见,老奴再也不信的。”
    老太君也跟着笑:“这男人都是一个样,那些脾气性子啊都是因不稀罕,遇上稀罕的,再硬的脾气也成了水儿。”
    五皇子听了不禁道:“老太君什么化成水了,是冰酪吗,我要吃。”
    老太君笑的不行,摸了摸他的小脸:“这时候,冰酪可吃不得,想吃怎么也得暑月里才行。”
    寿哥儿道:“而且,咱们如今在船上呢,哪里有冰酪给你。”
    一听没冰酪吃,五皇子噘着嘴闹脾气,老太君正想着怎么寻个好玩的哄哄他,正巧李顺儿领着同贵儿来了,老太君见同贵儿一言一行都极有规矩,人也机灵,倒不似寻常庄户人家的小子,遂暗暗点头问他可会编筐。
    同贵儿忙点头:“奴才家里是种地的,这些家常的活计是打小做惯了的。”
    老太君点点头:“那你编给来我瞧瞧。”
    已有人搬了东西来,秦妈妈还给他拿了小板凳过来,同贵儿便坐下编了起来,说是草其实是麦秆儿,冀州这边种麦子的多,收了麦子剩下的麦秆儿舍不得扔,便用来编筐编篓什么的,只要农户家没有不会的。
    同贵儿虽说好些年不做了,却也没丢下,三两下就编了个筐出来,秦妈妈拿给老太君,老太君见那草筐编的极齐整,虽说比不得府中常用的那些精致,却古拙天然,心中很是喜欢让秦妈妈装了果子摆在对面的桌子上。
    同贵儿不止编了筐,还编了蚂蚱蜻蜓蝴蝶,小鸡小鸟,帽子,哄得五皇子跟寿哥儿高兴非常,一个拿着蚂蚱一个拿着蜻蜓,玩的不亦乐乎。
    还教了四皇子怎么编,四皇子本来就聪明,加之同贵儿的讲解简单易懂,两遍过来,就编的似模似样了,老太君瞧着欢喜,赏了十两一锭的银元宝给他。
    同贵儿谢了赏便退了下去,几个孩子也玩累了,各自散去,老太君道:“谁能想到玉家那样一个个寒门小户,却能教出这样出息的儿女来,你瞧瞧皎娘,再瞧瞧她这兄弟,就连他兄弟跟前儿伺候的,也是忠心可嘉进退有度吗,比多少豪门世族家里都强呢。”
    秦妈妈道:“虽是寒门到底是书香传家,识文断字明事理,教出的儿女自然不差。”
    老太君摇头:“这可不一定,你瞧瞧自古而今多少书香之族都出了败家的混账纨绔,说到底还是心善有德,才有这样的福气。”说着顿了顿道:“当年虽应了小六儿娶皎娘的灵位进府,实属无奈,是瞧着他生无可恋的样儿,真怕他一个想不开,跟着去了,原是想着拖上几年,等他的心淡了也就丢开了,谁想五年过去了,也没放下,先头那几年我还曾疑心,这皎娘别是狐狸精变化来诱惑小六儿的吧,不然怎么这么些年还天天念着想着,你说我这想的好不好笑。”
    秦妈妈道:“大娘子可不像狐狸精。”
    老太君也点头:“可不是吗,这样一个温婉娇弱的美人儿,模样好,性子好,手又巧,我要是个男人也稀罕,也莫怪小六儿上心了。”
    秦妈妈:“所以说这姻缘都是上天注定好的,月老一早就牵好了红线,有红线连着,便隔着重山万水也散不了,就如咱们小侯爷跟大娘子一般,至于前头那些坎坷,许是老天爷的考验吧。”
    老太君:“这话是,当年我记得京郊玉清观的老道给小六儿算过,说他姻缘虽好却有些不顺,但能忍过几年,便能夫妻恩爱花好月圆,当时不过一听罢了却未当成事,如今想来倒真是灵验,等这次回京,去那观里走一趟吧。”
    不说老太君这儿想起旧事,且说梁惊鸿跟着皎娘一路回了舱房,皎娘前脚进,他后脚便要跟,皎娘却忽的转过身来道:“夜了,你也回去歇着吧。”然后不等梁惊鸿说话,径自关了门,把梁惊鸿晾在了外面。
    梁惊鸿心有不甘,隔着门道:“皎娘,我有些渴了,你且容我进去吃盏茶可好?”这话说出来,跟在后面的小厮都忙背过身子去,捂着嘴偷笑,李顺儿一瞪眼,才忙憋住不敢笑了。
    李顺儿生怕六爷再说出什么来,忙领着人远远退开,六爷在大娘子跟前儿说什么丢脸的话都无妨,可要是别人听了,就擎等着倒霉吧。
    皎娘深觉今儿丢了人,再不想面对梁惊鸿,哪里肯听他的胡搅蛮缠,更何况刚在老太君哪儿他可是吃了足足一盏茶,哪里还会渴,分明就是借口。
    想着自己不搭理,他也就识趣走了,却忘了这厮向来不知识趣为何物,不仅没走反而几步挪到窗子跟前儿道:“想是刚的菜咸了,真是口渴,你放心,我不多坐,只吃一盏茶就走。”见屋里仍没动静,又道:“你若不开门,我可就在外面站着了。”
    皎娘听了这般无赖的话真是又羞又恼又无奈,以她对梁惊鸿的了解,这厮什么丢脸的事都做得出来,他这样在外头站着像什么话,这楼船才多大,若让他这么站在外面,明儿不定整条楼船的人都知道了。
    想到此,吩咐婆子开门,梁惊鸿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往榻上一坐,皎娘已让婆子端了茶来,见他接在手里却不喝,不禁道:“不是渴了吗?”
    语气不似以往的温婉淡然,颇有些没好气的意味,可听在梁惊鸿耳里,更觉亲切,虽说他稀罕皎娘温婉的性子,却不想她客气,温婉跟客气却不是一回事,温婉是秉性,客气是疏远,自己可不想跟她做什么相敬如宾的夫妻,客气疏远哪行,得相信相爱鱼水和谐才对。
    自然,如今她心防未卸,想恩爱的话一时半会儿怕不成,却也得让她习惯自己是他的夫君,如今听她这般语气,分明是没把自己当外人,自然别提多高兴了,那茶盏往嘴边送了送,浅浅抿了一口道:“有些烫,晾晾我再喝。”说着把茶盏又放回了榻几上。
    皎娘气结,这些婆子哪个不是训练有素的,明知道主子渴了,端来的茶自然是正合口的,怎可能烫,这厮分明是故意的。
    可明知他故意,却无计可施,总不能他说烫自己非说不烫吧,这不扯皮吗,横竖一盏茶的功夫,便他再耍赖也不会太久。
    想到此,索性坐了下来,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榻几上的茶盏,她这般气恼起来,俏脸通红,一双美目蕴了火气愈发晶亮,看的梁惊鸿心中荡起一股躁火,不由伸手想去摸那张俏脸,到底还有神志,半道拐了弯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可没想到这碗茶到嘴里便成了油,不禁没浇灭火,反而蹭蹭的拔了老高的火苗上来,若再不走只会是一个结果,想到此,哪里还敢待着,蹭的站起来丢下一句你歇着吧便走了,匆忙的像有鬼追他,倒把皎娘整愣了。
    第241章 燕州有故人
    皎娘愣了一会儿回神, 让婆子把茶盏收了,打水进来洗漱放下头发换了寝衣躺下,大约白日里逛的累了, 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皎娘睡得香甜殊不知隔壁的梁惊鸿正五脊六兽的不舒坦, 也有些后悔明知道只瞧着她就忍不住动意,怎还非要进屋去吃什么茶,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如今好了,勾起心火来灭不了,又燥又热,扇着扇子在屋里跟个陀螺似的转了几圈, 也没降下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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