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鹤知知的手控制不住地痉挛两下,接着强迫自己松开。
    “不行,殿下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鹤知知手上用力,把他扯着倒在榻上,拦腰坐了上去,趴下身来,手指轻轻刮过他的喉结:“我需要这个。”
    “殿下。”睢昼乌黑的眼珠都在微微颤动,快要烧红烧干。
    鹤知知偏过头,没说话,紧紧地盯着他,目光中含着不赞同的神色。
    睢昼喘息几下,终于认输地松了力道,脖颈靠在枕上,仰头轻轻地改了口:“知知。”
    鹤知知彻底扯开了他松垮的腰带。
    门锁着,院内除了福安守着,再没有其他人。
    睢昼花了很多的时间证明他学有成效,在那秘密的,粘稠的,潮热的时间里,他们专注地想着彼此,仿佛可以永远不被打扰。
    在最炙热的时候,睢昼差点就咬住了鹤知知的脖颈,想在那白嫩纤细的颈侧留下一个永远无法抹去的印记,作为他们永恒的契约。
    牙齿都已经嵌了上去,最后却还是松了力道,只伸出舌尖安抚性地舔舔,便乖乖地收回来。
    睢昼满心腔盛大的欢喜,撑得要盛不下。
    他不需要这种印记,他心想。
    知知已经答应过他,永生永世不与他再分开。
    第53章
    一直到深夜,睢昼帮鹤知知沐浴清净,才自己去洗漱。
    出来时,看见鹤知知站在桌边饮茶。
    唇瓣抵在杯沿上,却半晌没有动静,好似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要喝水。
    长睫困倦地耷拉着,双眸如剔透晶石,慵懒而茫然。
    衣袍也没拉好,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擦得半干的发间还弥漫着花露的香气。
    见他过来,鹤知知转过身,将手中自己碰过的茶杯直接递到他唇边:“渴吗?”
    不渴也要喝。
    睢昼就着她的手喝光了一杯茶水,紧紧盯着她的双眸中又冒起星火。
    鹤知知当做没看到,困得把双手都环在了他肩上,要他把自己抱到床上去。
    睢昼自然欣然从命。
    两人依偎在一处,比起从前更要亲密百倍,心中也妥帖至极。
    除了名分,睢昼现在什么都有了。
    于是安心地蹭了蹭鹤知知的鬓角,闭眼放纵自己顺着困意入睡。
    鹤知知掐着掌心让自己保持清醒。
    等到背后的呼吸轻缓绵长,再无其它动静,鹤知知才挪开他的手臂爬下床。
    鹤知知强撑着站起来,走到门边,拉开门。
    院子里的福安见了,愣了一下,赶紧小步跑过来。
    鹤知知抓紧自己的外袍,轻声说:“叫人来送国师吧。”
    “殿下……”福安忍不住悄悄探眼看向里面。
    “放心。”鹤知知眼睫轻颤,眸中淡得没有一丝感情,“下了足量,这两天他都不会醒。”
    福安深深叹息一声,扔了个火折子到院门外,自有小太监见了,跑去叫人。
    鹤知知徐徐吸进一口夜风,提步朝外走去,再没有回头。
    再过两日,外地守军便能赶到。
    但云哲君将大泗城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进不得宫城,也还是无用。
    宫门不能强攻,否则伤及百姓,更会逼得云哲君狗急跳墙,甚至可能关起门来屠城。
    母后的下落至今未明,鹤知知决不能轻易惹云哲君发狂。
    如今只有以退为进,她掌控时机假作投诚,让玄虎兵从内部与云哲君抗衡,控制城门,放援军进来。母后替她争取了这些时间,所有的价值都体现在这里。
    这是背水一战,结局若是胜利,便是死而逃生,若是失败,便沦为俘虏。
    如果她运气好,还能再平安无事地见到睢昼,她就跟他再道一次歉。
    如果运气不好,她大约就只能遥祝睢昼后半辈子平平安安,轻松自由,再无烦忧。
    鹤知知来到密室,拿出来到行宫后,禁军都尉交给她的玉玺,亲笔拟下了第一份圣旨。
    解除大金境内所有神祠设置,所有膺人不再享受民众供奉,各地可自行将神祠改为书院、诊所、流民归置处等,国库不再对神祠拨款,不负责神祠一切开销。
    叱令睢昼即日离京,归期不定。撤去睢昼国师身份,贬为庶人。
    写好之后,鹤知知等着笔墨风干,端端正正盖下印。
    云哲君想要登基,但是他名不正言不顺,如果不接受她的受降,就得参照前朝,必须要借助月鸣教的力量,仿照十一年前的做法,卷土重来。
    只有干脆摧毁月鸣教,剥夺睢昼身上的职权,才不会把睢昼卷入其中。
    先任国师宁死不屈,最后被叛贼折磨致死也没有写下诏书,那样的事,鹤知知绝不愿意在睢昼身上再看见一次。
    圣旨被仔细封装好,装入匣中,由一个小太监带了下去。
    这份圣旨会随着睢昼一起离开京城,到时他就会亲眼看见。
    鹤知知闭上眼,将自己蜷在宽大冷硬的木椅中。
    她必须要休息一会儿,等天亮之后,就得打硬仗了。
    车轮碌碌,睢昼在头疼中醒来,被颠簸的木板晃得牙齿都在打架。
    他用力摇了摇头,以手撑额,还没看清周围的情形,急促呼吸了一回,低声唤:“知知。”
    听见马车内的动静,外面赶车的小厮手一抖,不小心在马身上又抽了一鞭。
    睢昼听见马嘶声,忽地一怔,扑到窗口抬手扯下了车帘。
    外面到处都是坑洼不平的泥地,显然已经离开行宫很远了。
    狭窄不起眼的马车里,只有他一个人。
    从仙境直坠修罗地狱,也不过如此。
    不顾马车的颠簸摇晃,睢昼闯出门去,揪住了小厮的衣领。
    “这是哪儿!谁派你来的,说!”
    小厮惊惶害怕,匆匆勒停马车,先在地上跪着作揖,才从马背上的囊袋中拿出一个卷轴。
    “大人,请您接圣旨。”
    看着那明黄布料,睢昼双瞳放大又急剧收缩,抿紧唇劈手夺过。
    展开看完之后,睢昼连呼吸都停止了,周身被恐怖的气息笼罩,神色浓黑如深渊。
    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那小厮,眼眸中飞快聚集起风暴。
    声音缓缓地从齿缝间碾磨着逼出来:“你不敢假传圣旨。”
    小厮被吓得只差没不断磕头,缩到一边颤颤道:“不敢,小的绝不敢!这是宫里的公公交给小的,让小的务必,务必到了目的地后亲手交给大人,可是……”
    可是还没到目的地,睢昼就醒了。
    两天的路程,才赶了一天半。
    这可如何是好。
    看这位大人突然变成凶神的样子,接下来,还会乖乖和他去那儿吗?
    “目的地?”睢昼扯扯唇,冷声讽道,“什么目的地。”
    “不远处有一个青庄,人口少,民风淳朴,宫里的公公说,让大人在那里歇歇脚,之后大人要去哪里,都去留随意,只要别再去宫城……”小厮颤颤巍巍地把话转述给睢昼听。
    睢昼已然双目赤红,仿佛立刻要流出血泪,整个人从一开始的清雅无双,变得与修罗无异。
    “扔垃圾还要挑地方。”他轻声呢喃,听着像是夸赞,语气中却是遮掩不住的恨意,“不愧是殿下。”
    他大步上前,小厮吓得连连后退。
    睢昼冰冷的眼中却根本没有看那小厮,伸手去抢马,将马身上套着车的粗绳直接扯断,手背绷起的青筋骇人至极。
    小厮哆哆嗦嗦地抬手,用力划拉了一下,马突然狂嘶数声,栽倒在地。
    睢昼凝滞住,死死盯着那小厮。
    小厮手里举着一把匕首,方才正是用这把匕首划破了马肚子。
    “小的务必,务必要把大人带到青庄。如、如果大人要折返,就,就让小的把马杀了。这是殿下亲自嘱咐的。”
    小厮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睢昼胸口抽动,面上已然看不清任何神色,半晌后竟微微耸肩低声笑起来,只是那笑声怎么听,怎么森冷。
    “请大人,跟小的前往青庄。”
    “如果我非要回去呢。”睢昼低声说,“她会派人杀了我么。”
    那宫里的事情,小厮怎么可能知道,他甚至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位大人被赶了出来,还非要回去,小声嗫嚅着提醒道:“此地,离行宫已有数百里远,大人凭借脚程,是绝、绝不可能赶到的。”
    “而且,殿下早在一日前,就已经去都城了。”
    “你说什么?”睢昼失声追问,喉间泛上血丝。
    大泗城依旧是原来的模样,并不见硝烟,也不见焦炭。
    甚至还有百姓在淡然地沿街叫卖,只是在经过装备森严的士兵时会瑟缩着佝偻身子。
    只要没有战争,他们就不用关心朝代更替,也不关心权力的更迭,因为不管何时,对他们来说更要紧的都是活着过日子。
    哪怕是羁押着公主的板车从面前经过,他们也只是驻足看一会儿,就纷纷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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