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哪还有什么梁府啊,现今那宅子归了新任中书曹坤大人啦。
    什么?
    不是,殿下你在淮南真就一点也不知道?你当年没走几个月,梁启便坏了事,如今流放到幽州都两年多了。
    郑灿心里一惊,忙道,那梁姑娘呢。
    宋襄惊道,殿下你竟还想着她?
    当年你一走,她便嫁给恒郡王世子了,可是恒郡王府为她老爹求情,被皇上厌弃,恒郡王世子被外放到闵州做刺史去了,她随世子去了都一年了。
    郑灿怔怔望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觉得胸口闷的厉害。
    他跌跌撞撞的走出将军府。
    看了看天空,他早料到有什么不好,不想上天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他留。
    他这几年在外头,风风雨雨的,差点被匪徒砍死,被江水淹死,被自己的思念折磨死。
    最终,竟落的一个这般结局么?
    他算什么?
    宗室成亲必要有皇后懿旨才行,这是母后也同意的吗?
    母后怎么能这样?
    明知道他喜欢簌絨,还将她赐婚给别人……
    他觉得自己疯了,恪守礼仪了快二十年,此刻他终于将理智踩在脚下。
    骑上马飞奔入皇宫。
    他非得问清楚才行。
    这厢,阿烁正在我这里和皇帝下棋。
    阿烁是个臭棋篓子,但是皇帝还是让着她。
    突然苏泽进来禀报道。陛下,娘娘,四殿下进宫了,正往这里来呢、
    皇帝一听笑道,这么快便回来了,可见路上没少赶,阿烁,你瞧你哥哥多疼你。
    又对苏泽道,快叫他来,这里就差他了。
    苏泽面露难色,道,微臣瞧着殿下仿佛有些疲累,不若先回训台馆沐浴更衣再来见陛下和娘娘。
    我一瞧苏泽这般便知事情不简单,刚想张口不料皇帝道,无碍,让他先来这里。
    话音刚落,便听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郑灿横冲直撞的进到后院,跪在我和皇帝面前。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三年多不见他了,今日猛的一见,他还真是变了好多。
    身子长高了,也黑了,再不是那个清秀俊逸的京城公子,身上多了些成人的味道。
    皇帝道,怎么赶的这样急,路上可还顺利。
    郑灿面无表情,多谢父皇关心,一切顺利。
    儿臣此番着急来见是有一件事要问母后。
    我已料到是什么事,因敛容道,你说。
    簌絨,是母后赐婚给榕哥儿的么。他一字一句道。
    我看向别处,不语。
    母后,是您赐婚的么。他突然哭了。
    母后明知道儿子心里喜欢她,您为何要这般?
    您不是也盼着儿子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么?母后!
    您知不知道儿子现在心有多痛!
    住口!皇帝大怒。
    你带刀上殿,质问自己的双亲,眼里可还有朕这个父皇?可还有孝悌之心?你把你母后置于何地,把朕置于何地?
    自从你去了淮南,你母后日日为你担忧,知道你险些被江水冲走,你母后差点把眼睛哭瞎,你还有没有良心?皇帝已经怒不可遏了。
    不想郑灿已经不怕了,他眼里带着泪苦笑道,母后怕儿子被江水冲走么?
    儿子真该在淮南被江水淹死才好,省得回来承受这般痛苦……
    皇帝气得不行,不愿再同他理论,只吩咐道,来人,将四皇子带走,禁足训台馆,无召不得出。
    郑灿站起来笑道,不用这般,儿子自己走。
    看着一家子成了这样,阿烁也哭了。
    他上前抓住郑灿的手道,哥,你不知道,你误会母后了……
    郑灿不理她,径自随着皇帝的内侍走了。
    阿烁见我伤心不住,忙过来抱着我安慰道,母后不要难过,我哥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才那般的。他去淮南以前就跟我说过,就等着回来建功立业了回来迎娶簌絨姐姐的,此番没了想头,他怎么能不伤心……
    我抱着阿烁流泪,道,此番,你远嫁了,你哥哥也厌弃我了,我这一辈子,活的是个什么呢……
    晚上的时候我想了许久,还是派人将簌絨交给我的信派人送到了郑灿手里。
    我知道有些残忍,可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既然别无他法,不若让他心死,哪怕恨我呢,我不怕。
    郑灿这厢自从被禁足,他便待在训台馆日日饮酒,醉生梦死。
    他什么都不要了,去他的大业。
    他心爱的人都没了,要那大业来有何用?
    这一晚,他收到了皇后给他送来的簌絨的亲笔信。
    他匆忙而又珍重的打开,却发现里面,尽是字字诛心之言。
    殿下亲启,承蒙殿下厚爱,簌絨感激不尽,奈何你我身世有别,不能成全。今殿下远去淮南,此一去或三五年不能见。女子青春韶华最是贵重。今,郡王府求娶,簌絨愿以身许之。自此与殿下两不相欠,还望殿下容谅。簌絨亦盼着殿下觅得贤良佳人,夫妻和睦。
    他细细瞧过,确是簌絨的笔迹无误。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啊。他笑的癫狂,原是如此,竟是如此……哈哈哈……
    笑到最后,他竟笑出了泪。
    夜晚,我盯着远处朦胧的月,心里苦闷难耐。
    但还是问道,灿儿如今怎么样了,你去训台馆看过没有。
    苏泽道,每日都着人去瞧,如今还是整日里饮酒,诸事不理。
    我已心痛难忍,但还是勉强道,没事儿的,都会好的。
    我正要转身回去,身后苏泽突然道,娘娘……
    怎么了
    皇上下午派人来回,说漠北迎亲的使臣们都到了,此番请娘娘为公主操办吧……
    我点点头道,嗯,既如此,你明日便料理吧。
    我原以为自己足够坚定,一转身便已泪流满面了。
    训台馆
    郑灿已经醉生梦死数日了,他整夜饮酒,白日里睡觉。
    全不知今夕何夕。
    皇帝皇后也没有派人来看他,没有人管他,尽由着他自己糟践。
    他自己也不在乎,醉了便倒在地上睡觉。
    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眼窝凹陷。
    这一日他又倒在地上睡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人在用柔软的棉布为他擦脸。
    他睁眼瞧了瞧,竟是阿烁。
    阿烁见他醒了,两眼弯成了月牙,笑道,哥哥醒啦,我都来了好一会子了。
    他不怪阿烁,因此随意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阿烁道,我自然是担心你呀。
    他站起来,一边转身一边苦笑道,难为你心里还有我,如今在这宫里,我同废人无异了,父皇他们……
    话没说完,突然从身后扑上来个柔软的身子将他抱住。
    哽咽道哥……
    他心里奇怪,因此扭头看着他妹妹道,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哭了……
    阿烁也不避讳,又从正面抱住他,带着哭腔道,哥,我好想你……这几年,我真的很想你……
    他看着自己胸前依偎着的小小身子,无奈的笑道,怎么了,我不是在这呢。
    又道,这么大姑娘了也不羞,这般抱着我也不怕别人笑话。
    不怕,我不怕,谁乐意笑便笑吧。
    咱们自小就在一处,我知道哥你最疼我。今日我求哥哥一件事,哥哥能应允么。
    什么事。
    不要怪母后了好不好,母后她是不得已的。
    郑灿不说话,又听她接着道,父皇年龄大了,不似以前,你别再让父皇生气了行吗?
    你们都好好儿的,我才放心呐!
    郑灿觉得有些不对劲,正色问她,你今儿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有什么呀,行了。哥,我走了,还一堆事儿呢。阿烁随口道,说着已出了训台馆。
    郑灿心里有些疑惑,可也不放在心上。
    第二日,他照常睡到日上三竿,迷迷糊糊中听得外头一阵礼乐声将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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