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一个人,日夜都背负着重担,等有一天终于要卸下,反而会出人意料的坦然。
    当然,前提得是自己已经铺好以后的路。
    陶合把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但不排除之前因为忙碌,导致有几个地方还没有完善。
    好在总体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陶合之前有咨询过自己一个当律师的哥们,大概了解了一下过程,和自己该做什么,总之争分夺秒的走到今天这一步,之前也没白受累。
    陶合开着车在街上找地方停车。
    不知道现在警方是不是已经在满大街找自己。
    如果是的话,那么手机号很可能已经被监听。
    所以陶合一时间就不太敢任何联系人,甚至是季姚。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季姚忙着去拦段修平,自己一时焦急就直接走了,忘了要处理现场这回事。
    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陶合把车随便停在一个停车场,打了个车朝城郊而去。
    晨阳初升,出租车因为没有贴膜的原因,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光。
    陶合坐在后排座,眼睛望着外面,微微的紧了眉头。
    城郊别墅小区门口停着好几辆车,都是非常普通的桑塔纳,三四个人倚在车门口抽烟,还有一个人刚好从保安室出来,跟外头的两个人招手,那几个人便赶忙将烟扔在地上踩灭,抬步进屋。
    陶合一瞬间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当然也可能自己是太过谨慎。
    据自己了解,保安室平时少有人去,每回也只有两个值班的人在里头昏昏欲睡,忽然来了这么些人,说不定是来取证的。
    陶合很怕那几个人是刑警。
    因为现在还不是被抓走的时候。
    即使不能销毁证据,陶合也有很重要的事要干。
    把一切都交待完了,陶合才能放心。
    手机响了,是陶书打来的电话。
    接电话之前,陶合深吸口气,在司机开进小区之前开了口,“不好意思,师傅,咱们回市区,我忘了个东西。”
    师傅没什么反应,应了一声,调头往回走。
    陶合接起陶书电话,“喂。”
    陶书情绪很不稳定,声色低沉,“你在哪儿?”
    陶合脑子转的飞快。
    自己之前已经跟陶书打过招呼说自己有事不回会公司,可他这个时候打来电话,不直接事,反而上来就问自己在哪里。
    有点奇怪。
    还没等陶合开口,陶书的声音就更低了,“兔崽子,一大早警察就找上门了。”
    说完陶书不知道为什么就挂了电话。
    陶合一头冷汗,想着自己刚才幸好没进小区。
    要是进去了,估计现在已经给警察拷走了。
    陶合转向司机,客气笑笑,“师傅,能借您手机用一下行么,我手机欠费了,打不出去电话,回头我在车费里付给你。”
    师傅很爽快,抬手递给他,“一两块钱的,算了吧,你拿去用。”
    陶合连声言谢,顺便拿出自己的手机,从通讯录翻出蛋蛋的号码。
    接通电话的时候,蛋蛋的声音些许疑惑,“你哪位?”
    陶合清了清嗓子,“你方便说话么?”
    “方便,我自己在家呢,”蛋蛋毫无顾忌,“哎,合儿?你换号了?找我有什么事?”
    陶合沉声开口,“你现在立刻开车出来,咱们在里奥尚都511见。”
    后又嘱咐一句,“跟我见面这种事谁也不要提,过来的速度要快,我估计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
    蛋蛋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赶忙答应,“行,我这就出门。”
    陶合先到了事先约好的地方,过了五分钟,蛋蛋的车也从路口拐了进来。
    俩人碰了面,陶合直接就做进蛋蛋的车。
    蛋蛋看他脸色青白,有点费解,“合儿,你怎么了?”
    陶合周围看了两眼,“快走,别停这儿。”
    蛋蛋忙踩油门,“上哪儿?”
    陶合从兜里摸出烟,给自己点了一颗,“随便。”
    “哥们,你怎么弄的跟犯罪分子似的...搞这么秘密干嘛..”蛋蛋一边开车一边说话,“你到底怎么了?”
    烟浪入喉,火烧一样的辛辣。
    陶合呼一口气,眼睛暗沉,“蛋蛋,警察现在在到处抓我。”
    车厢里一时间没了动静。
    陶合继续说话,“简单跟你说一下事情经过,就是我关了段免几个月,还阉了他,他昨天晚上跑出去的,已经报警了。”
    陶合抽了口烟,“这事你以后会知道的很清楚,我现在找你,也是有事要你帮忙。”
    蛋蛋半晌开口,竟是一声哽咽,“陶合,你是我最好的哥们,我会救你的,我认识律师,我爸在法院也有点关系,我拼死都会救你的。”
    蛋蛋说这话的时候,陶合看了他一眼。
    这人平时最爱打扮,出了门从来都夹个小手包,头发也都是油光锃亮的造型。
    可现在的脑袋却是鸡窝一样,衬衫扣子都扣错了,估计是出来的着急。
    陶合看他哭丧个脸,其实挺想笑的。
    也觉得自己挺不是个东西,“我知道,所以我才在这个时候找你。”陶合顿了顿,“我觉得这个时候我还是别四处打电话找死了,所以想要你帮着给老头和季姚带个话。”
    蛋蛋降低车速,“你说,我一定给你带到。”
    “让他代为管理陶氏,还有去找一个叫章军的律师,联系方式在我屋的床头柜上,那是他的名片,他对我的情况比较清楚,之前我就有简单咨询过他,将阉割手术的医护人员都送出国外,也是他给我的意见。还有,法院有个叫田璇的,还有胡健...这几个人我之前就打点过,关系不错...”
    蛋蛋点头,吸了吸鼻子,“合儿,你别像交代后事一样交代么,我听了难受..”
    一根烟已经抽到了底,陶合降下车窗,将烟头扔出去,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至于季姚,你帮我跟他说,让他别担心我,我都安排好了,我不会有事,嘱咐他不要掺和进来,也不用为我忙活什么。”
    陶合神色不变,嘴角却稍稍扭曲了一下,“我还有一些话,你一定要告诉他。”
    ***
    季姚没有在窗口坐太久。
    很快警察就上来了,撬开门,给季姚松绑,并做了详细的询问。
    这种高度,段修平必死无疑。
    其实他死了这件事,季姚到现在都不太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这个人曾经一度在季姚眼里是,无论脸皮和心里都是无坚不摧的,所以忽然见他被摧毁,季姚反而觉得不现实。
    等季姚下去的时候,现场已经被围起来了。
    警戒线外围了一圈的人,季姚在旁边站了一会,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没有未接来电。
    季姚暗松了口气。
    倒不是别的,警方为确定这次案件是谋杀还是自杀肯定会做一点调查,万一陶合刚好自己联系,那不管陶合还是季姚,都会经历一点不必要的麻烦。
    接手的警局是黄河路分局,里面还有曾经一起合作过的刑警,所以季姚也算受到了点礼遇,盘问时间也不算太长。
    其间蛋蛋有给季姚打电话,问了大概位置。
    等季姚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午后的温度奇高,季姚觉得有点气闷。
    段修平无论是生是死,这属于刑事公诉案件,检察院也照样会起诉陶合。
    季姚脑子乱糟糟的,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想这段时间跟陶合在一起,一幕一幕。
    现在终于能切身感受到,那段日子陶合是活在怎样的一种仇恨和恐惧里。
    只是稍微想象一下,季姚就觉得这种事情自己简直不能忍受。
    到底是什么让陶这么艰辛还独自背负呢?
    蛋蛋看见季姚赶忙下了车。
    他的头发是趴着的,面色萎靡,眼皮浮肿。
    “季姚。”
    季姚回了神。
    刚才蛋蛋给打电话问季姚在哪儿的时候,季姚就觉得有点怪异,可碍于在警察局也不好多问,季姚就直接告诉了蛋蛋自己的所在地。
    “你怎么过来了?”季姚望着他,音色淡漠,“他叫你过来的?”
    蛋蛋点点头,“你怎么去警局了。”
    季姚沉默了一会,“段免跳楼了。”
    后又想起来,“他怎么样?”
    蛋蛋叹了口气,“他去警局自首了。”
    季姚脸色顺便便的纸一样白。
    接下来这次等待,不知道还要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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