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冉:“……他是我祖宗。”
    马昂:“啊?”
    眼看马昂的心思越来越被许阳带偏,没法好好集中在骑马上,江冉也没办法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江冉一勒缰绳,“这样练下去,效率也不高。”
    “不、不,”马昂一听就急了,注意力马上回转过来,控制着马儿向江冉走了两步,“我觉得这样练对我很有帮助!我知道了好多从没听说过的技巧!”
    可江冉显然心意已决,她直接翻身下马:“算了吧,下次有机会再说,我先回去了。”
    “等等!”
    马昂立刻也翻身下来,往前追了几步:“可以稍微等一下吗?我有件东西想让你看一看。”
    江冉脚步不停,头也不回:“不用了,我不想看。”
    江冉其实是有点生气的。
    她很不喜欢认真和别人一起做一件事的时候,对方却心不在焉,仿佛她的用心很可笑一样。
    早知道就不答应陪马昂练马了。
    年青人心性不定,即便是一族的马术冠军,心思也总在诸多事情上浮着。
    真是浪费时间。
    江冉的步子很快,马昂也急了,原地跳了跳脚,立刻迈开腿往一个地方跑去,拿起什么东西后又迅速跑回来,追到江冉身边想要递给她。
    那是一束向日葵,长得很好,根青瓣黄,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像小太阳似的。
    江冉没有伸手接:“给我向日葵做什么?”
    马昂喘了口气,粗犷而英俊的面庞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向日葵是我最喜欢的花,你是我遇到过最喜欢的人,所以我想要把它送给你!”
    江冉皱了皱眉,还是没有接过他手中的花,但脚步却停下了。
    马昂见她不接花,一时有些无措,但还是鼓起勇气说:“这里天气不太好,很冷,也很少有花会开在这里,可向日葵不一样,它们会长在最贫瘠的土地上,然后朝向太阳,很辛苦,也很漂亮。”
    马昂轻轻抚摸了一下向日葵的花瓣:“你是我见过最有生命力的女孩,你骑马飞奔的样子像早上的流云,像不会停止的雪山泉,像会发光的向日葵一样,我……我很喜欢你,你会留下来吗?”
    “当然不会!”
    许阳气势汹汹地挤进他们俩中间,把江冉往自己身后一带,“我们再过几天就要回去了!”
    江冉:“……”
    木拉提也跑过来凑热闹:“你干嘛!姐姐都还没说话呢!”
    许阳冲着他龇了个牙:“你姐姐当然不会答应了。”
    许阳显然也不是那么有底气,话一说完就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来看江冉的脸色,生怕她下一秒就会点头。
    江冉简直要被他们几个气笑了,恨不得当场拍拍屁.股走人,但马昂还在期待又担忧地看着她,怎么也得给对方一个答复。
    江冉拨开许阳,伸出右手。
    马昂的脸上立刻洋溢出惊喜,与之相对的,许阳也慌张地睁大了眼睛。
    然而下一秒,江冉伸手把花束推回了马昂怀里。
    事态陡转,马昂明白了江冉的意思,情绪也立刻低落了下来。
    “谢谢你的花,它们很漂亮,以后会有更合适它们的人。”
    马昂扯了扯嘴角,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江冉径直转身离开了。
    许阳立刻跟了上来,但江冉现在根本不想理他,任他说什么,也都只当作他不存在。
    江冉的心情有一点乱,漫无目的地游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白沙湖旁。好似冥冥中有一股吸引力,要让蓝天碧湖来洗涤她的心绪。
    许阳凑过来:“你还在生气吗?”
    “你也知道我在生气?”江冉给他鼓了鼓掌,“我是不是该夸夸你?”
    许阳十分不好意思,为自己方才的所有行为认真道了一遍歉,然而江冉显然没有要原谅他的意思,只径自坐在湖边出神。
    “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许阳空着两只手在江冉面前亮了亮,然后也不拿开,凭空绕了两圈后张开手掌,一朵半掌长的小红花赫然出现在他掌心。
    江冉还是没有说话。
    许阳打量着她的神色,小心斟酌片刻,然后慢慢把那朵小红花插到了江冉的发间。
    “可以原谅一下我吗?”
    江冉的眉头微微动了动,但还是没有说话。
    许阳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打扰你的事情很不好,我也不想惹你生气的,只是我不想看到你和那个马昂高高兴兴地在一起,因为我会……我会……”
    “你的翻译器是从哪里来的?”江冉打断他。
    “啊?”许阳一口气没接上来,思绪也瞬间没打乱,一下子甚至想不起自己刚刚打算说什么。
    “翻译器。”
    江冉提醒道:“你之前说节目组没有带翻译器过来,那你的翻译器是哪儿来的?”
    许阳摸了摸耳骨上小巧如饰品的翻译器,有点心虚地说:“我找人从首都星带过来的。”
    话说的轻巧,可无人居住的地球是没有航展点的,根本没有固定的星航可以通行,许阳只能是为了翻译器特地开了一趟往返首都星和地球的私人星船,成本绝对不小。
    江冉:“以权谋私?”
    许阳顿了顿:“嗯……”
    “那你想问的那些事情,现在都问清楚了吗?”
    “差不多了。”许阳摸了摸鼻子。
    “说说吧,都知道哪些了?”
    通常来说,在双方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直接告知自己掌握的信息,这是谈判中的大忌,会让人迅速丧失主动权。
    但许阳没有再顾虑这些。他悄悄在背后打探消息,本就理亏,不敢在这时候继续和江冉耍花招,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古兰丹姆告诉了我那幅画的渊源,那是上千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人类还没有进行大移民计划,都还安安生生地居住在地球上。”
    “塔吉克族向来离群索居,游牧而生,几乎没什么外来的客人,而画上那两个女子就是为数不多的外来客。”
    “还有呢?”。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客人留了下来,在这里一住就是几年,期间她们教会了当地的大家很多东西,比如各种野生动物的习性和相处方式,各种高原植物的辨认方法和作用,还有在高原上选址扎营、结地而居的方法……”
    “塔吉克族非常感谢这两位客人,所以当时族中的绘画好手绘制了她们的画像,并且认真地装裱保存下来。”
    “还有呢?”
    “靠着那些知识,塔吉克在千年沿革中度过了很多次危难,延续至今,所以大家一直很感谢那两位客人,始终好好保存着她们的画像,每逢节日还会上香供奉。”
    “还有呢?”江冉接着问。
    许阳沉默下来。
    古兰丹姆告诉他的事情已经全都说完了,但是……
    他顿了顿,把心底的猜测问出口。
    “你就是其中一个客人,对吗?”
    第118章 生命禁区17
    “你觉得呢?”江冉淡淡地看向他。
    许阳愣了愣神, 一时间没有接话。
    千年前的人仍存活在现在,这样离奇的猜测,江冉却没有直接反驳, 这几乎已经等同于默认了。
    乍起的风掠过平静的湖面,带起几缕微不可查的涟漪,又从他们俩之间穿行而过。
    山间的风总是无疾而始, 无疾而终,人却注定有来处, 而这种打断血肉连着筋的根由总是会从日常间的无数小事中透露出来。
    对时已没落的古老摄影方式的执着、无师自通的对野外知识的了解、莫名而来的对帕米尔的熟悉和顾虑……
    伊朗语、放羊哨、竹筒饭……
    往昔种种一一浮现眼前。
    现在想来,其实江冉并没有认真掩藏过她的秘密。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许阳问。
    江冉不奇怪于他的问题,只是露出了怀念的神色:“以前啊……”
    江冉把静静悬浮于身后的跟拍球摘了下来。
    在他们聊到翻译器时,两人就已经关闭了直播间,现在只有基础的拍摄和浏览功能还开放着。
    打开相册, 视线所及的头一张便是山水分明的白沙湖。
    “你拍得很漂亮。”许阳由衷地夸赞道。
    “这就是我的职业,野外摄影师, ”江冉说,“遍游野外, 拍摄各种大自然的照片。”
    她曾经在西藏无人区和野豹对峙,也曾在零下数十度的巴音布鲁克追寻过狼群的踪迹。
    这世界上从没有凭空而来的知识,她翻过山越过水,登过高探过洞, 最后成为现在无所不能的模样。
    许阳好一会儿才消化完她给的信息。
    “你以前在塔吉克做了那么久的客, 也是为了拍摄吗?”
    “一开始是。”
    江冉蜷起双腿,把跟拍球搁放在膝盖上,手指浅浅拨弄着镜头边缘的塑料壳。
    “本来是和搭档一起来这里拍杏花的, 但当地人实在太热情了, 即使一开始语言不通, 我也能感受到他们的友好,连送我们的杏干都是特地把杏核剥走了的。”
    “所以你们留了下来?”
    “对,”江冉点点头,“不过也不只是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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