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游戏面板上显示着:
    【当前npc:戚识酒】
    【身份:五蕴宗弟子】
    五蕴宗倒是和自己角色的身世息息相关,3号继续往下看,想知道这个奇傻无比的npc身上有什么利用价值。
    【任务相关度:低】
    【建议直接跳过】
    他果断地提着死兔子走了。
    这天晚上,npc荆公子蝎毒发作,府中请来了两位来自五蕴宗的仙长。
    黑衣服的古板,白衣服的无礼,他都看不上。
    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下午碰到的那个低级弟子,人虽傻,但模样却是照着自己喜好长的。
    他从荆公子的衣柜里挑了件衣裳,上了山。
    雪落如碎云,铺在那人略短的发梢上,天真又质朴,哪怕周围野狼虎视眈眈,他还在哼着不成调的歌,摇头晃脑幅度过大,雪粒进了喉咙,他咳得双眼微红,舌尖像诱人迷失的毒信。
    3号静静看了一会儿,默默从玩家背包里取出了一袋灵石,藏在送他的衣服里。
    第80章 续做无疾而终的梦
    傻子比他想象得更傻。
    明明听到有灵石赚就走不动路,差点把自己当炉鼎当了,还大言不惭说要帮自己进五蕴宗。
    谁要他帮,自保都勉勉强强的家伙。
    傻子还很贪玩,看到什么动物都想养,庙会上买了条鱼送他,他很喜欢,回礼了一个高级道具:驱魔铃。
    可是,怎么会有人连驱魔铃和房事用的勉铃都分不清啊?
    他以为,傻子既然知道自己只是在利用他,应该彻底死心离开才对。
    但傻子并没有走,仍然待在他身边毫无自觉地撩拨他。
    他意识到,他对这个低级npc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出于工作养成的习惯,他开始对这个名义上的同门师兄进行观察,并总结。
    渡业大会的决赛上,没什么防备心的师兄,轻易染上了五瘟之一的夜息,全靠他竭力拯救,才恢复过来。
    冰湖修炼的最后关头,他离突破境界还有最后一步,师兄却误打误撞与他神交,因为神经太敏感,事后昏迷了三天。
    舂都皇宫里,他们无意窥见了偃师族的秘密,为了不暴露身份,只得混入其中表演木偶戏,绑在手脚上的绳索让师兄疼痛不已。
    他想,这里只是个游戏,npc身上的各种设定不过是一个个代码,要是将这些会让师兄受伤的负面代码都删除就好了。
    师兄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完好无损、不带任何瑕疵地留在他身边就好了。
    他以为,这样平静安稳的日子可以一直延续下去,直到现实里梦醒的那天。
    但有些恶果,是一开始就种下的。
    随着修为的提升,终于有一天,他体内魔气无法压制,暴露在了仙门百家面前。
    众人惊骇不已,未曾料到这位资质百年难遇、被先知们预言会成为统一修真大陆的冉冉新星,竟是十年前害得上仙转世者失去净瘴能力、人间瘟疫肆虐死伤无数的魔婴。
    他重蹈了母亲的覆辙,变为人人得儿诛之的魔头。
    纵使他神通广大,一路带着师兄逃亡从未被截杀,但脑海里任务失败的红色警告从未停止,他即将在游戏里死亡。
    他并不害怕,只是还有所牵挂。
    身体开始崩离解构,数据一点点消散,被系统删除。还是因为基于梦境的特殊机制,游戏内没有存档功能,只有完成任务变成先知,才能回到现实进行数据保存。
    “入梦”的使用说明书,并没有标明这一项。
    也是,有几个人能记住梦里许下的山盟海誓呢?
    游戏失败的人,只当是做了一场无疾而终的梦,梦醒就不再挂念。
    可他无法不挂念。
    因为这意味着,下次见面时,他和师兄将再次成为陌生人。
    师兄对他看见的未来一无所知,只是悲伤无助地看着枕在自己膝头的人,眼泪如冰针一般颗颗刺在他心口,寒冷彻骨。
    弥留的最后一刻,他用掌心触碰师兄的面颊,心怀侥幸。
    【您正在尝试拷贝角色数据。】
    【未检测到该角色体内有玩家芯片。】
    【正在审核角色的资料设定】
    【经核实,该角色为游戏npc,拷贝失败。】
    【您具有将npc数据带离游戏的主观意愿,侵犯游戏内部规则,现对您进行警告一次,请勿再犯,监管者会对您的游戏账号进行监管。】
    【失败玩家的数据已删除完毕。】
    果然,奇迹没有降临。
    不甘心。
    他在一阵剧烈的耳鸣中醒来,心脏剧烈跳动,游戏舱外面已覆上一层灰尘,看来他昏迷了段时间,连远处的战场废墟都更荒凉了。
    顾不上休整,立即重启游戏。
    师兄还在下着大雪的山坑里等他,说出来的话也依然牛头不对马嘴,他高频跳动的心安稳下来。
    但失败的结局仍然没有改变,就像诅咒一样萦绕着他,在这个由数据和脑电波构成的高科技虚拟世界里,他诡异地体会到了宗教里常说的命运感,庞大而悲凉。
    在第78次游戏失败后,尽管再不愿面对,他也必须要承认,想要避免死亡的结局,就必须放弃“荆年”这一身份,重新创建角色。
    只是,避免死亡,就足够了吗?
    经历了一次又次的被遗忘,他本就立于刀尖上岌岌可危的欲望,愈发膨胀,濒临爆发。
    梦总有醒来的时候,但他患得患失的心已经无法再容忍一次失去了,他需要将师兄接到自己的世界才能安心。
    首先是第一步,他需要一个现实里的载体,安放师兄的数据。
    通讯器很快联系到了总部,他接受了之前一直未采纳的建议——派发一台最新版本的战地清理仿生机器人。
    初始外形按照大众平均审美建模而成。
    但无论是面部,还是整个体表,都能从数据库里调取模板来更改。
    他望着与百分百复刻了师兄模样的沉睡仿生人,露出一个病态的笑。
    接着,提取仿生人的所有设定数据,加上自己的记忆,编写了一段可接入游戏的特殊程序。
    不过,在游戏中,会具象成一个酷似玄玉颈环的黑色信号接收器。
    他给它取名为swp-79。
    swp(sweeper),清除者,只要在79次游戏开始时,给师兄戴上,就能清除所有原本的设定,覆盖成仿生机器人。
    这是第二步,让师兄成为一个隔离在游戏中的空白角色,避免被系统识别为npc。
    并且,误以为自己是31世纪仿生人的话,等于无形中下达了返回现实向总部复命的暗示。
    虽然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上级总部,只有一个想掌控师兄的一切的疯狂可怜人。
    他已经不复当初那样,自信得近乎傲慢,也会害怕更换游戏角色后,师兄身边再无法容下他。
    于是他又在swp-79中加入了一个与游戏同名的功能设定。
    希望师兄在游戏里入梦时,能回忆起他来。
    就像他在现实里回忆着那78次美梦。
    最后,他没有忘记删除那几个会让师兄痛苦的代码。
    这是他浓烈深沉的偏执里,所剩为数不多的温柔了。
    第79次游戏,他创立的新角色名为“叁”,身份是舂都国师。
    这回,他顺利获得先知头衔,用一截画着金色竖瞳的黑缎覆住双眼,就像戴上熟悉的工作护目镜一样。
    从此无人再能窥见他眼中的喜怒哀乐。
    游戏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需要做一些任务以外的事了。
    他手捧着精致的黑色微型塔,行走于舂都街头。
    五瘟塔他再熟悉不过,与剧情密切相关。
    但现在它手里的五瘟塔,并不全然是曾经的五瘟塔。
    因为他替换了其中的夏瘟。
    五瘟塔的瘟疫都与欲望相关,夏瘟为食瘟,唤醒人饥饿的欲望,一旦停止进食,就会活活饿死,正常获取的食物量,简直算是微不足道。加上吸入夜息香就会染疫,因此,人们很快就会同类相食,其生啖人肉的疯魔模样,往往被当成入魔者。
    这些症状,很容易让游戏玩家们联想到来自科幻世界观里的丧尸,毕竟文化同时具有多样性和相似性。
    事实上,早在世界人口还较为密集的年代,军方确实研制过一种生化武器,靠真菌的代谢物传播,为味道清甜的二氯甲烷,进入感染者体内后,会使其只能摄取动物蛋白充饥,且吸收营养的效率大大减少。
    史书记载:数十万军民被困城内,易子而食,割肉/道殍,只余几千人。如此惨痛的结果,说不清究竟是战争所致,还是饥饿相逼。
    但仿佛冥冥之中注定,不论传播方式还是感染症状,它与夜息病惊人地相似。
    因此受到了他的注意,他发现,感染真菌的人,能增强人的精神体活跃度,哪怕再衰弱的身体,也能苟延残喘下去,他经历了78次失败游戏的精神体损伤副作用,就是靠它支撑下去的。
    只需要给留在现实游戏舱里的躯壳,准备足够营养液就行。
    也就是说,在31世纪,这种生化武器几乎是无害的,但在游戏里,它的破坏性远超夜息病,除了宣凝和其至亲的血,几乎无法治愈。
    翻阅3号记忆的我突然觉感到一阵恐惧。
    按照游戏设定,夜息病可由对应的夜啼剑祛除,就像冬瘟只要通过取出脊骨内的骨尾蝎,就能治愈、秋瘟可由感染春瘟的偃师续命缓解,春瘟的剧情虽然还在解锁中,但大概率也是能治好的。
    3号的到来打破了游戏平衡。
    他是真菌的初号感染者,把死亡的阴影带到这个世界,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拿着手中被篡改过的五瘟塔,像把玩一件普通的玩具。
    为了不被系统察觉异样,替换夏瘟,将灾难顺理成章嫁祸给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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