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姓容狼狈,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下.体的部分,都有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出。
    而一旁,是面带惊慌、害怕的宋玉墙、被媛儿捂着眼睛的容娇。
    和……正在擦拭佩刀的路蕤。
    几人见到沈陆离和冯太后,双双俯身行礼。
    “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能在后宫里面用刀伤人!”冯太后见冯蝽那一副模样,觉得冯蝽到底是自己的侄子,不能平白受了伤,便钳住路蕤擅自用刀这一点,不由地质问起来,也是想让冯蝽看上去像受害者一点:“平白无故伤害世家子弟,你可担得起这样的罪名么?若是冯蝽的性命有什么妨碍,哀家可要唯你是问!”
    路蕤站直了身躯,往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的面上,此时是一种少见的冷冽:“回太后娘娘,典规中有记,若是见到欲行不轨的歹人,侍卫处可直接用佩刀处置。”
    “还请太后娘娘放心,臣已经派人去请太医来,为冯公子看伤处了。”
    冯太后拧起眉头,正欲开口,却见宋玉墙忽然开口哭啼,讲述了方才回到宫门口时,险些被冯蝽扑倒一事。她当时大惊,拔下一只簪子拦下冯蝽。不想冯蝽竟是还有力气再站起来,幸而路侍卫路过,这才一举将冯蝽制服。
    “方才容婉仪正巧要出门散步,也看见了这一幕。”宋玉墙抹着泪儿说道。
    冯太后就将目光放在了容娇身上。
    她微微挑起了眉毛,对着容娇使了一个眼色,想让她帮忙找补找补。
    容娇白着一张脸,软软地靠在媛儿身上,眼角有几滴尚未干涸的、含着惊慌的泪水。
    她将方才见到冯蝽的场景描述了一遍,与宋玉墙所说得没有什么差别。
    更因为容娇嗓音颤抖,小脸惨白,使得听到此话的人,都不由认为冯蝽是个歹人。
    ——至少在拐角处听墙角的权贵们是这样想的。
    不,也不能说是听墙角,他们只是碰巧散步散到了这儿罢了。
    容娇说完这话,目光与沈陆离悄然对接了一瞬。
    瞧见对方眼底的笑意,容娇也含了一些笑,低着面儿退到媛儿的后头。
    冯太后瞬间气结。
    她当初喜欢容娇单纯好拿捏的性子,如今却在心头百般嫌弃,直说容娇愚钝。
    虽是三人叙述时,只说冯蝽说着不可告人的肮脏话扑来,但凡是京城的官宦世家,哪个没听过冯蝽为求娶宋玉墙所做的恶心事情?
    此时一相结合,旁人都只会不约而同地认为,是冯蝽借着酒醉壮胆,要借机非.礼宋玉墙呢。
    真是个杀千刀的畜牲!
    “冯公子想来是喝醉了,宋昭仪和路侍卫想来也不必这样草木皆兵,伤了冯公子罢?”孟嬷嬷扶着冯太后缓缓开口。
    冯太后在此事上不易说过多的话,否则一不小心,又要多上一项偏袒族人、不辨是非的名声了。
    “对旁人,臣妾自然是反应过度了。可若是扑上来的是冯蝽……臣妾实在是害怕极了。”宋玉墙的肩膀开始轻轻颤抖。
    “跟着冯蝽的小厮呢?”沈陆离收回望着容娇的目光,拍了拍宋玉墙的肩膀以示安慰,一开口就直指要害之处。
    沈陆离的话音刚落,路蕤手底下的人,就提着一个瘦瘦小小的人过来了。
    瞧那模样,正是像是一个小厮。
    冯太后凭借在后宫多年的直觉,感觉有些不妙。
    却见提着小厮的侍卫一松手,将小厮掷在了地上。
    小厮在触地的那一瞬间开始鬼哭狼嚎,将所有的事情都抖落得干干净净。
    主要是冯蝽对宋玉墙的觊觎非.礼之心。
    还顺带说了一些冯蝽仗着承恩公和冯太后,在外面做的一些罔顾法纪之事。
    冯太后听着小厮的叙说,整个人儿都有些颤抖。
    要不是有孟嬷嬷在后面顶着,恐怕当即就要后退数步。
    孟嬷嬷扶着冯太后的手紧了紧,生生让冯太后的冷静下来。
    “大胆冯蝽,居然做出这些恶事!真是枉费哀家和承恩公对你的教导!”冯太后怒道:“来人,将他给哀家拖进寿康宫,哀家要亲自审问一番!”
    沈陆离冷眼瞧着冯太后假模假样地发怒,并未多说什么。
    冯太后惯会偏心自家人,又因这冯蝽是嫡亲的侄子,总想着要保一保。
    也不看看旁人答不答应。
    恰巧这时候太医来了,为冯蝽查看、包扎伤口,宫人们也就不敢擅自挪动。
    倒是显得冯太后使唤不动人了一样。
    方才气结的冯太后愈加有些胸闷。
    这也给了路老国师一等人上奏的机会。
    只见他们几人从墙角翩然而至,到沈陆离面前俯身上奏:“臣等听闻了冯公子的恶行,实在是罄竹难书、闻之掩耳。京城中不光是冯公子,还有许多人家的公子,都像冯公子这样,依仗着家里的势力,为非作歹,闹得京城百姓无一日安宁。臣等一为皇上的名声,二为百姓的安定,恳请皇上严惩这些藐视法度的纨绔子弟!”
    路老国公到底为官时间久,对着冯太后体贴地补充了一句:“太后娘娘为人公允,又处处为国着想,自然不会护着冯公子。”
    冯太后胸口就是呼吸一窒,偏生她还不能开口拂了这一顶高帽。
    沈陆离则是一副沉思模样,片刻后就答允了路老国公等人的请求,并将此时全权交给刑部尚书办理。
    “朕回头赐予你一道手诏,再并上一队禁卫。”沈陆离淡然道:“若是有谁胆敢阻拦,即刻当街庭杖五十,再拦就再打。”
    刑部尚书受命之后,沈陆离又含笑望向冯太后,感叹道:“母后真是深明大义,让儿臣钦佩!”
    出来众位臣子也纷纷附和。
    被集体恭维的冯太后头一回没有感到高兴。
    她如今连笑都笑不出来。
    “母后,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完成,咱们就回去继续宴席罢。”沈陆离语气温和道:“那儿还有许多人等着母后回去呢。”
    回去,回去看着那些人在底下看她与冯家的笑话么!
    冯太后扯了扯嘴角,已然是怒火攻心。
    下一瞬,冯太后就两眼一翻,无比优雅地晕倒在了孟嬷嬷身上。
    孟嬷嬷也十分配合地唤着宫女与太医,将冯太后送回寿康宫歇息。
    当发生的事情超出自己能力的时候,冯太后最常见的选择,便是逃避。
    在先帝还活着的时候,冯太后逃避完,总会勾得先帝心甘情愿为她收拾烂摊子。
    可现在先帝不在了,谁还会为她收拾。
    沈陆离心中带着一点浅浅的嗤笑,面上却是无比焦急地目送冯太后离开。
    等到冯太后离开之后,他便叫来盛长福,让他好生送参加宴会的夫人小姐离开,又点了几位官员,随着他去往御书房,商量要紧的朝政。
    “还有,你去告知承恩公,太后突染疾病,需要他们一家进去侍疾。”沈陆离最后平静道。
    他话已经说到这里,宋玉墙应当能明白他的意思——既然冯太后要装病暂时躲一躲,倒不如真的让冯太后一病不起。
    省得她还有力气,仗着“生病”与孝道,强行要保住冯家。
    然后他转身,与还躲在媛儿后面的容娇交换了一个浸了蜜的眼神。
    容娇的眼儿一眨,露出星籽似的亮,沈陆离就有些明白。
    娇娇在对她说,晚上做了好吃的,等着他过来呀。
    沈陆离低头轻咳一声,掩住笑意,转身上了龙辇,朝着御书房走去。
    事情进行得蛮顺利的。
    容娇弯了弯眼,看了会儿沈陆离的背影,就要上前拉着宋玉墙回去。
    不想有人抢先一步,拉住了宋玉墙。
    是路蕤。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宋玉墙,面上在那一瞬闪出无数的复杂情绪。
    容娇还在愣着,就忽然被人带着回到了长宁宫里头。
    蒋双莲松开容娇的手,小声道:“路侍卫好像有话想和宋姐姐说,咱们就不要在那儿了。”
    说罢,她就嗅了嗅鼻子,询问容娇:“哎哎,我问道一股好好闻的梅子香气!是不是你那梅子蒸排骨快蒸好了?”
    嘿呀,她回来得真是好时候,既看到了一场热闹,又能吃到最新鲜出炉的蒸排骨!
    “是呀,我刚才差点都忘了!”容娇笑着点了点头,忙不迭赶往小厨房,心中很快就放下了对宋玉墙的担忧。
    宋姐姐这么厉害,就算和路侍卫有什么矛盾,也会处理得很好的!
    原本奢靡华美的寿宴,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众人面上没有任何地不满,反而还带着点听到劲爆八卦的满足。
    但是有子弟被牵连进去的人家就心慌乱乱的,只想着该如何上下疏通关系。
    冯蝽和他的狐朋狗友,几乎在一日之内,就在刑部的牢房里面团聚了。
    他们是那些奸佞世家最薄弱的一环。
    审问他们,就如同在那些世家面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有无数令人发指的罪恶流泻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整座京城,不,整个国家都为之震动。
    在无数百姓的目光之下,刑部的速度极快。
    莫约在一个月之内,就将涉及其中的世家族人全都捕捉归案,投入大牢之中。
    那些个与世家来往过甚、相互包庇过的官员,也在被一个个揪出来。
    那一箱箱写满了罪行的供词,也都送入了紫宸殿之中。
    一日后,写了判决的圣旨也被刑部尚书当众宣读。
    成年男子一律斩首,其余男子一律送往边疆当苦力,子孙后代永生不许离开。
    女眷则充入宫中为奴,终生不许出宫。
    冯太后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正躺在床上艰难地喘息。
    她自从那一日装晕之后,就好似真的病了一样,浑身无力的,连多想些问题就会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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