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一个粗衣布衫的长须男人走了过来,眨了眨眼没认出来,还甚是谨慎的让人过来问,问他是何人,来做何事。
    谭廷:“......”
    他瞥了门房一眼,门房就反应了过来。
    但他向她走了过去,她还讶然地睁大了眼睛。
    谭廷只得低声道了一句。
    “宜珍缘何连自己夫君都不认识了?”
    他不高兴地瞧着她。
    项宜:“?”
    她实在没想到,这位大爷还没休沐就回来了。
    “额......是妾身眼拙了。”
    项宜连忙将他拉进了家中,到了无人处才问。
    “大爷怎么过来了?”
    那位大爷还是不悦,长须下的嘴角不高兴地压着。
    项宜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大的气性,只好柔声又问了一句。
    “元直担心我,才专程过来的?”
    她叫了“元直”,谭廷心里已经暗暗高兴起来了,但他还是绷着嘴角,心想她会不会这时候叫他夫君。
    但她没有了,只是看着他。
    谭廷只得放弃,低声回了她。
    “自然是担心你,我派人悄悄盯了盯那林姑父,这两日他因着找不到人,烦躁了不少,我只怕他手段辈出,对你们不利,所以抱病前来了。”
    他言语比从前稍多了些,项宜却在他的话中,心安了不少。
    慢慢开始信任他,项宜甚至都不晓得从何时开始......
    谭廷回去换了衣裳,才见了沈雁。
    这几日沈雁都是和宁宁在一起。
    母女俩亲近又陌生,时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沈雁只要能看着女儿在身边,哪怕她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也没关系。
    这样的日子,是她这十几年做梦都要拥有的。
    不过这回见谭廷亲自来了,她还有些难为,毕竟她是林序的外室,而谭廷的姑母林大夫人是正妻。
    然而这位谭家宗子并没在此处多说一句话,反而问她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沈雁知道自己这身份再不能用了,“若是可以,改名换姓去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过后半生,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事并不难办,谭廷一口应了下来。
    倒是项宜看了一眼妹妹,但见妹妹脸上有些迷茫,想问她要如何的话也就没问了。
    不过谭廷另问了一件事。
    “太太知不知道,我岳父项大人的事情,和林序是什么关系?”
    这件事,项宜在之前已经问过了。
    沈雁直言林序就在陷害项直渊的行列之中,“他陷害过的忠臣良将何止一个两个,只不过害了项大人的不止他一人,他们是紧密相连的一群人!”
    可惜林序在外的事情,亦不拿回来告诉沈雁,至于到底是怎样的一群人,便不晓得了。
    谭廷隐隐猜到了,这其中根本不止林氏和程氏,他们还有更多的党朋,或者说是世族出身的党朋......
    他没再继续问,沉默地思量起来。
    沈雁却看到了一旁迷茫的女儿身上,她看了宁宁半晌,道了一句。
    “我想我自己走就够了,宁宁有项家女儿的身份就很好,让她继续留在项家吧。”
    小姑娘看过去,她母亲轻柔地摸了摸她的长发。
    “项家很好,你留下来......”
    这是小姑娘从小就熟悉的环境,若是一下让她换了环境,她反而要不适应了。
    小姑娘还有些犹豫,但没说什么。
    但项宜却听到沈雁的话时,暗暗叹了口气。
    她也觉得宁宁能继续做她的妹妹很好,只是这样一来,恐怕弟弟这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了。
    毕竟是自己的弟弟,项宜有些替他难受。
    但他这样一厢情愿的暗恋,这一口苦汁只能他自己默默咽下去。
    晚间,谭廷和项宜单独吃了饭。
    说起要给沈雁安排旁的身份,谭廷也提及了同样需要离开的程大小姐程云献。
    程云献暂时还没有离开程家,她已经开始收拾母亲的遗物,为自己铺垫后路。
    她明明是程家大小姐,但她已经对这个家毫无留恋了。
    项宜和谭廷皆是一阵唏嘘。
    正是因为林序、程骆这样的滥用权势的人存在,哪怕是身边的人,都不能安稳地自由地生活。
    这样的族长,这样的家族,又能行什么善呢?
    林家的人还在严密监控山庄各家的庄院,项宜也担心再这样下去,沈雁会暴露,但给沈雁安排一个稳妥的身份,也不是立刻就能办成的。
    谭廷干脆叫了项宜。
    “宜珍明日回京城吧,先给沈太太安排一个专司宁宁药膳的嬷嬷身份,等之后稳妥了,再送出京城去。”
    林序怎么也不会想到,沈雁能反过来去京城谭家。
    项宜也觉得好,吩咐人收拾行装,准备第二天就回京城。
    不过谭廷第二日还要上衙,当天晚上就离开了。
    项宜送他去了门口,他又贴起了胡须来。
    项宜瞧着他这样子觉得有趣,他却哼哼道了一句。
    “宜珍下次若是再认不出你夫君,我可是不饶的......”
    他这话说到尾儿,有些奇怪的调调。
    项宜两腮热了几分,连忙推着他走了。
    *
    朝中近来事情颇多。
    先是黄河地区今岁降水极其丰沛,各地方衙门都认为需得加固河堤,以防黄河水因暴涨决堤泛滥。
    一旦黄河泛滥成灾,百姓本就艰难维系生存的口粮,就全都没有了,流民立刻多起来,接下来的事情便更为复杂。
    除了黄河洪讯,北面的鞑子今岁也不消停,频繁骚扰边境。
    更不巧的是,皇上竟然病了。
    虽则皇上多年龙体欠安,但也都慢慢养在宫中,尚算稳妥,但昨日京突然昏倒在地,惊得紫禁城颤了一颤,还在太医妙手及时,已经醒过来了。
    谭廷在通政司消息最是灵通,连几位通政司的老大人都道。
    “今岁恐是个酷暑,再有许多事情都聚在一起,说不准要出事啊。”
    谭廷亦觉得不妥。
    世族和庶族的事情,如今只是堪堪压了下去,但尚不到解决的地步。
    若只有这些也就罢了,只怕还有有心人在暗中盯着,伺机搅弄风云。
    谭廷本想今日早早回家,但还是在衙门做了半晌的事,眼见着老大人们都离开了,才快马回了家。
    妻子果然回来了,谭廷进了正院,就看到了窗下坐着的人。
    她还没看到他,只是坐在窗下给一盆茶花修剪枝杈。
    谭廷没有人让人通禀,只这样看着妻子坐在窗下,便觉得自己一颗因着朝中繁杂事务高悬的心,放了一放,缓了下来。
    他这才走了过去,撩了帘子,她立刻就看了过来。
    谭廷没让她动,自己换了衣裳,就换了她给她做的那件夏裳,走到她身边坐下来。
    项宜仔细看着他穿了新衣。
    “宜珍的衣裳自是好的,只不过就一件,没得换。”
    他说完,瞧了妻一眼。
    项宜见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嘴角轻翘,拿了针线筐过来。
    “那我再给大爷做一件......”
    谭廷希冀地看过去,听妻子俏声笑着开了口。
    “再做一件袜子好了。”
    话音落地,男人哼哼笑出了声来,但却一把将她抱到了自己身上。
    项宜被他一惊一乍,吓得搂住了他的脖子。
    “天太热了,大爷别闹!”
    谭廷反而看着妻子柔妹带着些羞涩的眉眼,轻问了一句。
    “是天太热,还是宜珍热了?”
    项宜被他瞧得眼角都热了起来。
    但这会天还没黑,又是在京城府邸,她连忙推了他。
    “大爷别闹了,有事要同大爷说呢。”
    谭廷这才将她放了下来,问是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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