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鹤幽深的凤眸中划过一道深意,在少女没注意到的地方,握着佛珠的指尖微微绷紧,又很快松开,如蜻蜓点水般了无痕迹。
    楼下的喧闹声逐渐蔓延至楼上,作为宴会的重要人物之一,秦鹤自然不可能一直站在二楼。
    成年人的宴会总是戴着一张虚假的笑面,你来我往的试探交手,追逐着永远也没有尽头的利益。
    唐棠作为秦鹤的女伴,自然也参与了这场宴会,全场挂着恰到好处的寒暄微笑。
    只是貌似不经意的,彻底避开了和柳家上一任掌权人夫妻的会面。
    宴会结束,秦鹤直接送唐棠回了节目组的别墅。
    直到下车时,他才不明意味地俯身过来,只说了两句话。
    “柳言清虽然年纪不大,却是柳家如今的掌权人。秦某今年不到三十,至今洁身自好无任何恋爱经历,恰好比糖糖大了一轮。”
    唐棠循声抬头看他,却看进了一双狭长漆黑的凤眸中,表面毫无攻击力的淡笑,但内里却藏着势在必得的粘稠暗色。
    “糖糖,我的追求永远有效,随时等待你的回答。”随着他的靠近,古檀木的香气将少女完全笼罩。
    明明是高远的佛香 ,却莫名有一种极具压迫的存在感,像是一只发现了猎物的猛兽,蓄势待发地伸出了獠牙。
    那种锋锐转瞬即逝,似乎只是不经意间的错觉,青年很快直起身退后,气质也恢复了往常的淡然温和。
    “晚安,好梦。”秦鹤侧身含笑说。
    唐棠的怔然也只是刹那,很快回笑道:“谢谢九爷,晚安。”
    低调奢华的劳斯莱斯驶向了远方。
    路灯下,少女的剪影窈窕。
    唐棠慵懒地踩着脚下的影子,声音却有些慨叹:【秦鹤就是秦鹤,不光对别人狠心,对自己亦然,婚姻都可以成为一场交易。】
    系统震惊:【糖糖你的意思是……】
    【如果只是单纯的重生,没有那些快穿世界任务经历的话,也许我真的会为这个提议心动。】
    唐棠有些失神,似乎是在嘲讽自己:【毕竟这也是一条肉眼可见的捷径,而且秦鹤本身容貌、家世、才能都是顶尖,又没有特别难相处的长辈。】
    算是她的最佳选择了。
    可惜经历了那么多,她不想再把自己的未来当成交易的筹码,否则和第一世又有什么区别呢?
    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将窄小的金丝雀笼换成了一个更大的囚室。
    系统欲言又止:【……】
    真的只是交易吗?它怎么觉得那个秦鹤好像也有真正的动心?
    有种感情是难以伪装出来的,它能感受到秦鹤话语深处的特殊,他看向糖糖的时候,凤眸里是有着光的。
    不过糖糖经历了那么多小世界任务,对感情的把控应该比它要厉害得多,也许…… 是它误会了?
    系统还没有想个所以然,思路就已经被唐棠新提起的话题带跑:【统,能检查出我和林小满是否有血缘关系吗?和柳言清的父母呢?】
    系统:【……】系统的代码里写满了愧疚。
    【对不起糖糖,没有林小满和柳家父母的dna,而且即使拿到了dna,也没办法……】
    它再也不是任务世界里那个无所不能的系统了,现在的它只是一个无能的陪聊记录工具。
    【没事。】唐棠并不失落,她也知道系统能做到的可能性不大,只是试探性一问而已。
    【没关系,我记得宴清舒是在圣德医院里面工作。】想要瞒过大部分人完成亲子鉴定,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
    【糖糖,如果……我是说如果……】系统不确定地问,【如果检测出来的结果和你想象的一样,你会选择怎么办?】
    她会怎么办?
    唐棠第一次没有正面回答系统的问题,而是安静地走进了别墅:【我们到了。】
    系统体贴地没再追问,而是应道:【是的,我们到了。糖糖你先洗漱准备休息吧,今天一天实在是太辛苦了。】
    别墅里空荡荡的没有人气,只剩下冰冷运转的摄像头。
    大多数嘉宾都选择回了家,导演组和工作人员们要么在加班加点地控制舆论,要么在享受难得的假期,恋爱综艺的正式拍摄得要到好几天之后才能继续。
    唐棠一个人上楼,听着哒哒哒有节奏的脚步声,心里好像也一点点平静下来。
    她在心里问自己,如果猜测是真的,她会怎么选择呢?
    是按照之前的计划来,还是折中寻回真千金的身份,借着血缘的便利与柳言清家族内争权夺势?
    忽然,她看见了房间门口长身玉立的少年,清隽的眉眼低垂,修长的身影映在墙壁上。
    “糖糖,你回来了?”秦淮安看见了她,原本淡雅的双眸里洇开点点喜悦之色。
    万千思绪暂且被抛在了脑后,唐棠惊讶地问:“淮安,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有礼物想要送给你,今天才刚刚制作好。”秦淮安清浅地笑,“准备了很久,希望能给你一个惊喜。”
    “礼物?什么礼物?”唐棠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他的怀中抱着一个两个巴掌大小的盒子。
    “你在黑暗中打开就知道了。”秦淮安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将盒子递给了少女,专注地看着她。
    少年的眉眼精致清隽,像是竹林中清秀挺拔的翠竹,干净而清爽。
    唐棠一愣,等回神时发现自己已经接了过来。
    “你这是在使用美人计?”唐棠抱着盒子打趣说。
    秦淮安的神色认真,眉眼微微舒展:“那糖糖喜欢我的样貌吗?”
    他向来对外表并不太在意,但如果糖糖喜欢的话,一切都截然不同。
    唐棠:“……”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怎么一个个的举动都这么反常?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淮安你长得本来就很受女生喜欢,没看见网上一大堆的颜粉?”唐棠笑着回答。
    秦淮安却直接抓住了重点:“那糖糖你喜欢吗?我是糖糖的颜粉,糖糖是我的颜粉吗?”
    他活学活用,纤长脆弱的羽睫轻轻颤了颤,像是被欺负了的天使,美得像易碎的琉璃。
    “我……”唐棠正要回答,秦淮安却已然转移了话题,“糖糖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嗯?”唐棠不解地摸了摸秀气的眉,“很明显?”
    “不,糖糖你没有拧眉,只是一种直觉,”秦淮安认真地解释,“因为在乎,所以对糖糖每一点情感变化都格外敏感。”
    他没有任何花言巧语,只是直白地阐述着事实,却莫名让人的心脏为之轻动。
    唐棠失笑,倚靠在了墙上,看地下模糊的影子:“不是不开心,只是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选择。”
    她沉吟着没有出声。
    秦淮安和她一样敛眸,却看见了两人交错的影子,内心洇开一点说不出的甜。
    “既然想不明白的话,那就暂时不用去想,顺其自然,按照自己的心来。”
    秦淮安重新抬头直视着少女:“有的时候,时间会给出一份最合适自己的答案。”
    就好像放在一个月之前,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会喜欢上一个女生,还喜欢得这么深。
    好像每一根头发丝、每一个细胞都在因她而开心、因她而甜蜜、因她而酸涩,他的一切情绪,皆因她而生。
    他愿意走出他的世界,用尽自己的一切去尝试敲开她心尖的那扇门,进入属于她的世界中。
    一片安静之中,唐棠好像听见了自己和秦淮安两人心脏跳动的声音,夹杂在一起,谱成了一曲悦耳的乐章。
    “糖糖,早些休息,晚安。”秦淮安轻声道别。
    准备转身离开时却忽然一个踉跄,唐棠下意识扶住了他,对上了他清隽温柔的目光。
    走廊顶端橘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将少年和少女的身形一同笼罩,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柔化了两人的轮廓。
    地面上的影子交融。
    灯下看美人,唐棠能看见秦淮安冷玉色的肌肤,还有轻轻颤抖着的羽睫,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试探性地飘落在她的心里。
    “你在外面等了很久?”唐棠轻咳了两声,等他站稳时往后退了两步,移开了视线。
    秦淮安也安静地敛着眸,修长的指尖都晕上了粉色:“嗯,听说你今天和朝夏一起出去了,担心打扰到你们我就没直接联系,只是在门口等你回来。”
    唐棠:“……”
    系统:【……】不是,这话怎么听着古里古怪的?
    像是明媒正娶的正宫看着带着小情人外出的丈夫,明明心里酸涩委屈得不得了,但还是要装出大方的样子,努力贤良淑德。
    “很晚了,那你早点休息,我先下楼。”秦淮安的耳尖也一点点爬上了粉色。
    他道别后走到楼梯口时却又回身,略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等看完了盒子里的礼物,有什么想要改进的地方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不断进步的!”
    他认真地承诺,但触及少女水灵灵的眸光后似乎又觉得不好意思,下楼的身影里都带着些羞赧的落荒而逃。
    系统:【……】嗯,更奇怪了。
    【秦淮安准备的究竟是什么礼物?】唐棠也忍不住被引起了好奇心。
    她抱着盒子进门,想到秦淮安的提示后并没有直接开灯,而是在黑暗中打开了盒子。
    她的杏眸微微睁大。
    【好漂亮……】系统也忍不住赞叹。
    盒子里放着若干朵黑色金属块雕琢而成的花苞,黑暗中散发着点点荧光。
    在系统和唐棠的共同观看下,那闪烁的荧光逐渐变得明亮,花苞一瓣瓣缓缓盛开,娇艳海棠花的纹路雕琢得栩栩如生。
    系统情不自禁地晃动着代码:【这就是理科生的浪漫吗?】
    哪里像是情感缺失症患者?这一套一套的,大部分的男朋友都做不到这么有情调。
    唐棠的视线也凝在那几朵盛开的黑色海棠上,忽然弯了弯唇,嫩粉的指尖触上了花瓣。
    【统,我忽然明白自己想要怎么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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