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着被子,极慢极慢地转身,见到床的最边沿,烛台投出的一片光晕里,谢枝山盘腿而坐,是个标准的打坐姿势。
    “你……这是做什么?”
    谢枝山不说话,就那样盯着她,脸上不见情绪,但下巴收得很紧,嘴角拉着很平。
    一双黑梭梭的眼,像铸了金身的菩萨,正看着冥顽不灵的妖物。
    司滢被盯得脸上发烫,可一想起上刑的痛苦,她头皮发麻。
    那种痒挠不对地方的躁,噎得人喉头发胀的窒息,以及被啄破的惊恐,令她狰狞得想砍人。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司滢揭被蒙起脑袋,憋足了劲喊:“不是我不想,是,是真的不怎么样,压根没意思!”
    气足声亮,那份郁结与控诉,简直要冲破房室。
    作者有话说:
    娇:?????????
    正文收尾,脑子亢奋地告诉我可以日万,但身体告诉我,大姨妈要来了,所以进入【会日更但不确定啥时候更】阶段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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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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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喊完, 房里灯烛好似都抖了抖。
    再看谢枝山,一张雪白的脸慢慢变青,再变红。
    “没意思?那你昨晚说……我很了得?”
    司滢半边脸压着枕头,嚅嚅说:“我以为你爱听……”
    像被淋成泥菩萨, 谢枝山好久没眨眼, 他将两腿支起来, 手抱住膝盖,瞧着无措且无助。
    司滢有些担心,观察了会儿, 脚尖碰一碰他的膝盖:“夫君?”
    谢枝山倒是应了一声,不过眼睛打直着, 人在,魂丢了。
    受了打击,原本含春的眼梢呆滞下来, 他摸索着, 两眼无神地躺到床上。
    似乎好冷,又揭过被子盖在身上, 把自己从头到脚紧紧捂起来,比司滢的蚕茧还要严实。
    司滢没想过会是这样后果,见他在薄被下拗成一滩,看得人绞心。
    撂开被子,司滢挨过去,半撑着身子喊他:“夫君,你没事吧?”
    谢枝山闭着眼,好半晌才摇摇头, 钝住了似的:“好累, 睡罢。”
    司滢哪里睡得着?她伸手去摸他的眼角, 还好是干的,没哭。
    可谢枝山不乐意了,缩头乌龟似的,脑袋都快埋进被子里:“你别碰我,让我缓一缓。”
    “夫君,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司滢撇着脑袋过去,抢了他半个枕头。
    等了会儿,才听到谢枝山齆声齆气地说:“你骗得我好惨。”
    谁的男人谁心疼,司滢愧疚了,在他后脑勺趴了好久,想该怎么哄。
    她也是头回碰到这事,想破脑袋了,手从褥单子下面挤进去,攀山似地一跃,找到那头扳了扳。可正打算进一步竖拖时,被谢枝山扭开。
    “别,”他把她的手拂开:“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声音又委屈又忍辱负重,司滢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干了件很伤人的事。
    见夫婿这样难受,她深深地后悔了。
    是她吃不了苦,被他惯得娇气了,这要换其他女人,肯定以服侍好夫婿为先。
    反正也就那么一小会儿,咬咬牙就过去了。
    唉,怎么办呢?
    司滢收回手,揽住他的背,脸也伏在他肩窝:“你别这样,不然咱们来吧,我受得住的。”
    谢枝山眼皮都不见动一下,睡熟了似的。
    司滢有些慌,指尖去描他眼皮的褶线:“夫君,你不打算理我了么?咱们才成婚第二天,不能吵嘴的啊。”
    见他还是无动于衷,她整个人扒在他背上,一下下地摇他:“夫君……”
    谢枝山终于肯睁眼了,他一面叹气一面坐起身,张开被子把司滢裹进来:“昨晚上,我是不是让你吃苦头了?”
    “没有……”
    “还不说实话?”
    司滢没办法,只得如实告知了。
    到底是女人身上的感受,三言两语男人不一定明白,为让他理解得更深透些,便举了冰糖蜜桃为例。
    受过骗,谢枝山当然不希望她婉转,但这样的比方落到耳朵里,他仿佛又被人闷头揍了一顿。
    这样打比,还不如说是船头。
    谢枝山抱屈不已:“什么签子?我的要是签子,你至于疼得不想再试?”
    司滢穷嘀咕:“倒也不全是疼……”她拿手摁在他胸前借力,把嘴送到他耳朵边,说了其它的感受。
    “那更跟签子扯不上关系了!”谢枝山笃定道:“你见过谁被签子刺两下,会挤得慌?”
    不过说来说去,还是他本事不行。
    谢枝山积极反省,反省之中,又想起她那个冰糖蜜桃的比拟,桃儿……
    不管多气馁,喜爱还是藏不住的,谢枝山往下沉了沉,自然而然地埋进去:“只有这里……”才是桃儿,作养得真好,还是能捂死人的那种桃。
    这姿势跟喂什么似的,司滢脸红得没法看,但又能切切实实感受到他的迷恋,只好由他去了。
    总算是有些慰藉,良久之后,谢枝山重新冒了头,亲亲她发烫的眼皮:“往后你再不能那样骗我,我吃不消。”
    这对男人来说,可是极严重的欺骗。
    司滢点点头,以后肯定不骗他,但是……她望向谢枝山。
    他箕坐着,两腿伸长一手据床,而她呢,翻个身就能……这在洞玄子里,应该就是吟猿抱树那一式吧。
    想起那一段描述,司滢打了个冷颤。
    谢枝山牵起被子盖住她:“怎么,觉得冻了?”
    司滢拽了拽他的手指,犹豫着问:“夫君,你想么?”
    声音惴惴的,谢枝山低头看她,可怜巴巴,但也不躲不避,像是愿意牺牲一把,但又实在害怕得紧的模样。
    不知道其他夫妇新婚怎么过的,但他们这样,应该算不上正常。
    满腹心事无处叙,谢枝山伸手捏她的颈窝,再拍拍她的后背,大方地下了定论:“咱们成婚也不是为了那事,所以……别放在心上。”
    那就是今晚能逃一劫了。
    司滢松了口气,不小心说出心里话:“那就好。”
    有惊无险,事情到最后,小夫妻紧紧抱着,安全地过了一夜。
    次日回门,拉了两马车的礼到杨府。
    知道妹妹妹夫要来,杨斯年特意等在府里,掖着两手把小夫妻迎进门,招呼着吃了一顿团圆饭。
    男人在一起没什么家长里短好叙的,少不得要聊一聊朝堂之事,而朝堂与后宫也难分开,是以说着说着,便提及晋位的事了。
    圣旨是昨日下的,淑妃晋为皇贵妃,这时候宫里宫外,都已改口唤皇妃。
    而在她晋位之前,国公府娘家便已得了圣眷,家里兄弟旁支什么的,大都填了赵党空出来的位置。
    六部三司,除了内阁实在缺资历,能安置的都安置了,可谓是风光无两。
    再接着,就是齐总兵凯旋的事了。
    提及这位功勋,司滢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比如当初在死牢里,要不是她夫婿信誓旦旦能捞出齐总兵,皇帝未必肯给翻案的机会。
    救他,便是救齐总兵,而救齐总兵,是为社稷,亦为帝王功名。
    便如这回大捷,于民万利,于君来说,更是一桩流芳百世的功绩。
    “倘使陛下舍得,这回齐府就是得个爵位,也不为过。”杨斯年忖道。
    谢枝山执壶给大舅哥添酒,和声道:“陛下素来谨慎,授爵这等大事需行祭礼,琐事诸多且必然有人拦阻,届时各路奏疏言事……陛下此刻正忙,不一定分得出那份心。”
    他两个聊这些,司滢和织儿出去看菜色,再被府里管事的请去瞧了一趟回礼。
    都是舍得钱的人家,两车来两车回,只是在满摆的回礼当中,司滢发现了一顶虎头帽。
    问了问,得知是哥哥特别吩咐的。
    摸着那帽子上两只炯炯的大眼睛,司滢忽然感觉到了压力。有些话大家虽然不吊在嘴边常说,但很明显,个个都盼着她快些有喜信。
    放下帽子重新回到饭厅,正好听见男人们聊起福船的事。
    也这么久了,案子半新不旧。本来按皇帝的意思,漏水或是工部官吏检修不当,走水,却许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这么个猜测持续了不短的时日,几下里却迟迟寻不到线索,便在皇帝也觉得自己许是太过多疑时,大理寺那头,却好像查出了一些眉目。
    说到这里时,杨斯年多看了一眼谢枝山。
    眼神倒也寻常,不似探究,可为这一眼,不知怎地,司滢心头骤然跳将起来,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等拜别哥哥往谢府回,马车里头,司滢正想问一问谢枝山,奈何她这夫婿喝得有些多,上车就阖眼休憩。
    再一想临离开时,自己哥哥那幅走路拌蒜的模样,她皱眉点了点谢枝山:“好好的,你们郎舅两个拼什么酒?好险是都不用去衙门,不然个顶个的出丑。”
    “女婿到丈人家回门,不喝醉不像话,这不是你们中州的老礼么?”谢枝山笨着舌头解释一通,脑袋歪到她下巴处,低低笑起来:“娘子好香。”
    “你好熏人。”司滢嫌弃地躲开些,拿帕子在茶水里滚过一道,替他擦了擦脸和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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