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天街立交桥,六翼虫。”
    “华新城书店,六脚虫。”
    “南曲门十字路口,透明虫,六翼虫。”
    定位,出击,消灭。
    轰隆隆和嘎吱吱的声音总在响起。
    附近小区的居民听得是胆战心惊,炸弹声离得太近,炸得人心神不宁,心跟着一跳一跳的。
    “这附近是有多少虫啊?”刘冉的妈妈坐在客厅沙发上捂着胸口。
    刘冉站在窗边往外偷看,他们家客厅的窗户正好对着南曲门十字路口,能看到那里的情况,“一个,两个,三个......妈,死了四五个,十字路口那儿的绿化带没了,之前停在路口的车也没了。”
    听着女儿的实时汇报,刘冉妈妈更加不安,“这么近会不会过来啊?”
    “妈,别担心了。外面都是兵哥兵姐,有他们在,我们肯定没事的。”刘冉回头对妈妈说,她转头回来,嘴巴还没闭上,接着就发出超大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
    她像只猴子一样蹦跳地逃离窗前,拉着妈妈一起离开客厅,躲在拐角处。
    两个人总得有一个冷静,刘冉受到惊吓后,妈妈成为那个冷静的人。她把刘冉护在身后,深吸一口气,探出半个脑袋看客厅里情况。
    客厅里还是原来的模样,没有变化,也没有虫子进来。
    她拍拍刘冉的手,“冉冉,没事,没虫子。”
    “妈,窗户,我站得那个窗户。”刘冉说道。
    刘冉妈妈又看了一遍,确定地说:“冉冉,窗户没破,窗帘都没被吹动。”
    “真的?”刘冉拉着妈妈的衣角的手还在颤抖。
    “真的,妈妈怎么会拿这种事骗你。”两人换了个地方,来到卧室,坐在床上。
    “你刚刚看到什么了?”刘冉妈妈握住孩子的手给予勇气。
    刘冉吞咽口水,慢慢地说:“六翼虫朝我们这边吐,吐口水。”
    六翼虫的口水有腐蚀作用,不是秘密,新闻里都有说明,每个庆国人都知道。建筑上涂抹了特殊涂料,有防腐蚀的作用,这点刘冉也知道。
    但当她转头看到一团口水朝她喷来,吐口水的对象是停在空中停六翼虫时,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只剩尖叫和逃跑。
    “没事了,没事了。你不是才告诉我,新盐城所有的房子都涂抹了特殊涂料,能加固变硬腐蚀。”刘冉妈妈反用刘冉之前对她说过的的话来安慰她。
    “嗯嗯。”刘冉慢慢冷静下来,“妈,我还想去看看。”她想去看看那只虫怎么了。
    “好,注意安全,看完马上回来。”刘冉妈妈松手让女儿出去。
    “恩。”
    刘冉壮着胆子出去,外面就像妈妈说得一样很安全,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她慢慢走到窗前,窗户上还残留些许口水的痕迹。她往四周眺望,没有发现那只六翼虫了,楼下也没有地坑,刚才也没有听到炸弹的声音。
    六翼虫去哪儿了?是死了吧,一定是被兵哥兵姐们弄死了。刘冉坚信。
    她不再留恋,回到卧室坐在妈妈身边。
    “妈,你在看什么?”刘冉歪头蹭到妈妈脖子处光明正大看她的手机内容。
    【403:刚刚好大的一只六翼虫啊!】
    【501:冲过来吐口水,吓死我了,我正站在窗户那儿。】
    【703:是啊,虽然比六脚虫小,但还是很大!是人的几倍了。】
    【403:还好最后被一个炮弹搞死了,那个好像是腐蚀弹,打六翼虫身上直接腐蚀,我看着它掉下来,什么都不剩。最后兵哥跑过来捡走个什么东西。】
    【501:你真勇,还一直站在窗户前面看。】
    【403:这有什么,不是都说了所有房子都涂了特殊涂料能防腐蚀嘛,我信国家的话!】
    【202:这个涂料当初不是还好多人反对,现在怎么不吭声了?】
    【201:好了好了,以前的事就别提了,过去就过去了。】
    刘冉没仔细看,只看到最后两段,她问道:“妈,之前涂料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说好多人反对?”
    刘冉妈妈跟她说了那天的情况。
    “当时有人过来涂,这个涂料的味道很难闻,闻到会作呕,很多人受不了去提意见,当时跟随的工作人员就说了涂料的作用,并告诉他们这个味道一会儿就散,不会难闻太久,那些人就离开了。”
    “涂料不还刷玻璃吗?有的人说会把玻璃涂坏,耽误孩子学习,还有人不知道从哪儿看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文章,说涂料气味有毒,对身体不好,不让他们涂,最后还是社区居委会和警察都跑来劝说才勉强把他们劝住,继续涂下去。”
    “他们吵了大半天吧,那天从早吵到晚,人越来越多,都不听解释,信不知道哪里的信息。”
    刘冉是大学生,平日都不在家,只有周末会回来,不知道他们小区还发生过这种事情。
    “这不就跟之前信号基站一样嘛。”刘冉吐槽道。
    他们小区地偏,信号不好,电信派人过来安装信号基站,结果被一群大妈大爷围住不准安装,说有辐射,对人不好,不准装。
    任凭别人怎么解释都没用,最后信号基站还是没装,他们小区的信号一直到现在都是垃圾样。
    她有几次在路上还听到大妈吐槽宽带不行,坐在客厅就没wifi了。刘冉当时只就呵呵了。
    “差不多,好在最后他们明白涂料是对付虫子的,没有再阻拦,不然这次我们就惨了。”
    刘冉点了点妈妈的手机,群里已经换了话题。
    【802:谁知道801有没有人啊?我听到里面传出声音,去敲门没人应。】
    【701:有人,801有人,我今天还碰到了。好像是两位聋哑人,应该是没听见。】
    【802:聋哑人?好的,我知道了。】
    之后,802没再出现,801的人也没出现在社区群里。直到这次虫灾结束,801的人写了一大篇有错别字的感谢信发在群里,大家才知道802做的事情。
    802的住户知道801有人后,再次去敲门,这次他等到开门了。
    他站在两人面前,离得很近,怕他们看不清自己的唇部动作,双手比划地说:“恕我冒昧,我听说你们是聋哑人,怕你们对消息了解不及时,不好逃跑什么的,想请你们去我家我们一起度过这段时间,”他指着身后的门,“我是802的,你们应该见过我。”
    他挠挠头,觉得自己说得不行,又加了几句,“就是,就是担心你们,那个,我绝对不是坏人,真的,我可以把身份证给你们,......”他越说越乱,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带着助听器的男人和女人互相打手语,802的人也看不懂。
    男人低头,眼睛离手机只有一个指甲的距离,在上面一点一点地打字。
    802的人才知道,原来还是弱视啊,他来对了。
    男人写完,举着手机给他看。
    【谢谢你,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
    802连忙摆手,“不会不会,快来快来。”他带着两位进了他的屋里。
    802是独居,他一个人也挺害怕的,现在有两个人陪他,胆子都变大了不少。
    空旷的客厅里时常响起802的声音,只要群里或者网上发了什么信息,他都会大声读出来给801的两位听。
    他们不能言语,打字也不方便,但不妨碍他们听得认真,会点头摇头做出表情反应来回馈802。
    友谊或许就是这样诞生的。两户人家在灾后也保持交流,成了好朋友。
    新盐城的紧急联络处接到一通求救电话,电话那头的男士语气急切,“我老婆要被吓到出血了,马上要生了,怎么办?能不能派人送我们去医院!求求你们了,我们在北启路绿园小区四栋501,求求你们想想办法救救她。”
    接线员依稀能透过男人的声音听到女人的痛苦声。
    “好的,先生,我马上帮你联系,有新情况会回电联系您。”
    “谢谢,谢谢。”
    男人挂上电话,小心翼翼地来到妻子身边给她擦擦汗,“已经联系了,你再忍忍,我去把你之前的病历都拿过来准备好,你一个人暂时在这里可以吗?”
    妻子点点头。
    男人把玻璃杯放在她手边,“你要是不舒服,推杯子,知道吗?”
    妻子眨眨眼表示知道了。
    接线员将情况马上汇报给在北启路附近的消灭队。
    北启路附近有两种虫,消灭队明显人手不足,有些忙不过来。当他们接到接线员的电话时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灭虫重要,人命同样重要。
    接电话的队员边发射南瓜弹边跑到队长身边,“队长,绿园小区四栋501有孕妇受惊出血要生了,要马上送医院。”
    “最近的是哪家医院?”队长炸虫问。
    “十五医院最近。”
    “行,调整战略,你我小何小波蓝天和小齐那队去送人,其他人坚守。”队长对着对讲机说话。
    “明白!”
    人人离开队伍,驱车去往绿园小区,其他人在原地坚守。
    十分钟后,501的门被敲响。
    两人搬运孕妇,剩下七个人攻击六翼虫。
    队长扔出四颗食虫花车的种子,让他们把孕妇搬上去,男人同车,其余人两人一辆。
    四辆食虫花车围着孕妇的那一辆前后护航,一人驾驶,一人攻击,保证车能正常行驶到十五医院。
    食虫花车个头大,吸引六翼虫的注意,反而让小汽车更加安全。
    在最前面的两辆食虫花车开道辟路,吃六脚虫,在后面的两辆食虫花车主攻天上的六翼虫。
    他们回到之前战斗的地方,那里的虫子明显少了一些,队员们看到他们,大声喊:“队长快走!”
    他们也知道孕妇的情况,在队长离开后,加大火力消灭虫子,希望能多争取一点时间,让孕妇早一点去医院。
    这段路的少虫就是他们为队长和孕妇一家创造出来的,他们的心意。
    队长没有回答,飞速离开的五辆车已经是答案,男人在窗边大喊:“谢谢你们,谢谢!”
    留在原地继续杀虫的队员们笑了笑,转头对准六翼虫就是一炮,他们要继续清理干净才行。
    离十五医院越来越近,他们却被虫子包围,被迫停在一个十字路口。
    六脚虫地上一圈,六翼虫天上一圈,还有远处赶过来的透明虫。
    该怎么办?
    在最前面的队长脑袋飞速思考,考虑到数量有限的弹药,一时想不到办法,只能求救,“求助,求助,我们正在兰溪十字路口,被虫子围住,车里有一位即将生产的孕妇需要马上送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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