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敖吩咐一句,心腹立即去了。
    燕长庭心一紧,沈敖却侧头盯了一眼魏渠的背影,对燕长庭道:“让他们先上去也好,不过你也该准备起来了,这些人,回头一并收拾了。”
    沈敖眸光锐利如鹰,苍老的声音冷冷。
    他的意思,燕长庭立马就听懂了,所谓收拾了,就是称攻破皋京之后,格杀魏氏众人。
    沈敖不但要清理这些魏氏旧臣,一劳永逸,并且,他还要将兴起内战破关弑君等等污名全扣在他们的头上。
    燕长庭一刹捏紧了缰绳,他费了很大的功夫,压抑下满腔的愤懑,他侧脸,点了点头。
    “你安排好了吗?”
    “可有欠缺?”
    燕长庭确实有动作,沈敖这个是知道的。
    燕长庭定定看着他,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眼前这个熟悉又异常陌生的人,他缓缓说:“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就差最后名单了。
    但估计,马上就会出来了。
    ——果然,今日为了燕殷,沈敖心腹迅速四下传命,盟军之中最后的一些沈氏名单很快就送到了他手上。
    燕长庭紧紧抿着唇,策马冲进,沈敖已经一掠不知所踪,他赶紧吩咐两句,将大局暂交给凌英,火速追了上去。
    燕殷。
    希望魏渠能比他们更快一点!
    魏太妃虽然说不必理会,战前还特地强调过,不可因燕殷而留手,可如果可以,燕长庭还是希望留住他的性命。
    ……
    魏渠已经很快了。
    可他再快,也快不过关破时就在燕殷不远处的寥钦。
    “轰隆”一声巨响,包铜的厚重关门终于是承受不住连续的猛烈叩击,重重倒在地上!陈留厉喝一声,带人强堵,可根本无法堵住!
    城头上下,整天喊杀,盟军兵士急冲而进!
    血腥遍地,硝烟滚滚,燕殷目眦尽裂,寥钦扑上来:“陛下,末将前来护驾!”
    一脸的血和焦黑,燕殷在暗卫和禁军及几员心腹战将的保护下,火速往关内逃遁。
    他们撕下了披风,换上普通甲胄,冲开溃逃的乱军,疾冲而去。
    可很快还是被发现了!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敌军穷追不舍,箭雨、毒镖,追杀,汹汹如雨。
    燕殷身边不断减员,连两名暗卫都身负重伤,最后终于勉强冲出乱兵圈,燕一一揽燕殷的腰,正要提气急掠而起!可就在此时,身后殿后的寥钦突然翻身,抽出一泛黑匕首,重重往燕一后心一刺!
    寥钦刚刚才为燕殷挡了一箭,这一下,简直猝不及防!
    淬毒的匕首全.根.尽入,燕一霍地转头,目眦尽裂,一抬手,寥钦却急速后退,一道嘹亮急促的木哨声,已经赶到附近的那道黑色的身影及时闪身出现,刚好救下寥钦。
    燕殷心胆俱裂,连爬带滚,往前飞奔,他扑倒在地,又爬起来,下一瞬,一个高瘦清癯的人影站在他前面。
    沈敖冷冷挑唇:“你白享了这么久的荣华富贵,也足够了。”
    他一掌,击碎了燕殷的天灵盖。
    “啪”一声!燕殷睁大眼睛,口鼻流血,一道浓稠的鲜红自额头而下,他倒在了泥地上。
    沈敖轻蔑一笑。
    他耳聪目明,已经听到魏渠赶到的声音,沈敖往那边瞥了眼,冷冷挑唇。
    都是秋后的蚂蚱,且容你等多苟活几日。
    他一闪身,不见踪迹。
    魏渠赶到,就只看见燕殷死不瞑目的尸身。
    他恨得咬碎牙关。
    他也恨燕殷,但他明白燕长庭的心思,魏渠对燕殷憎恨又复杂,但心里不顾及魏太妃是不可能的。
    且此情此景,燕殷好歹淌着魏氏的血,他恨归他恨,沈敖这样肆无忌惮的戮杀,让魏渠愤慨难当。
    “好啊,好!”
    他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魏渠咬牙切齿,半晌站起身,一挥手,让手下给收拾了。
    ……
    皋京,是当年八月攻陷的。
    汜水关一破,大势已去,盟军三路会师,花了不足五天,皋京南门开城投降。
    军靴沓沓,蹄声雷动。
    燕长庭率麾下武将谋臣及精锐骑兵,自南门而入,沿着长长幽阔的门洞,踏入这座五朝巨都。
    在南门开城投降之前,他示意陈夷,通知沈箐,她那边可以动手了。
    ……
    谢英华已经把囚禁沈恬的大体位置套出来了。
    先前沈敖冒充陈桥留在燕长庭身边之前,所有通信都是他负责传递的。
    沈敖的亲兵把信给他,他再给燕长庭。
    谢英华父祖皆是沈敖的亲兵,他父亲去世之后,他是在亲兵营长大的,大家你家喂一口,我家照顾两天,一起拉拨他起来的。
    所以,他先前接沈敖的命令,才根本没法拒绝。
    不过话又说回来,老金找他是找对了,负责看守沈恬母女的,肯定是沈敖身边的心腹亲兵,这些亲兵吧,可全都是谢英华的叔伯辈。
    谢英华答应老金之后,也很是做了两天的心理建设:其实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也没法改变他这些叔伯的下场。
    沈敖好,他们也好;沈敖不好,他们是绝对好不了。
    甚至自己这么做了,将来还能未他们争取一线生机,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沈恬死不死,亦于事无补。
    谢英华很快就把话套出来了,他一个叔叔是小队长的,叫孙望,那天送信时两人聊天,他就笑着说:“明天我不来了,你庞叔来。”
    谢英华心一动,忙装作不经意问:“你去哪啊孙叔?”
    “出个外差,该轮到我了。”
    不过那时时机未到,谢英华再心痒难耐,他和沈箐也都按兵不动,以防提前泄密,沈箐最多只小心观望一下这个孙望的去向。
    但这并没什么大用,因为谢英华几番对轮值的试探判断,对方的据点应该是跟着大军一起移动的。
    这样的话,就只能到时见机行事了。
    这机会其实来得比预料中还要更早一些,当时汜水关大破,人员紧急轮动,很不充裕,谢英华身边的王平李汉突然对他说:“英华小子,有事你过去找庞英,我们得出去一趟。”
    “好端端的,出去哪里?现在兵荒马乱,汉叔耳朵又不好,万一……”
    谢英华心一动,立即急问。
    王平笑道:“放心,不是什么危险事,就提个人,你叔们能行。”
    提个人?
    谢英华立即明白了。
    “好啊,那你们小心。”
    他笑笑,送走李汉王平,火速掉头换了身衣裳铠甲,把早已准备好的人.皮.面.具往脸上一抹。
    临行前,他提笔匆匆给沈箐留了一封短信。
    要搁下笔前,他顿了顿,又抽出另外一张纸,“……我可能不会再回来,你,要保重。”
    这是写给红缨的。
    最后还是忍不住。
    他在国公府亲兵营长大,这等关键时刻,万一暴露,他明白叛徒的下场。
    谢英华火速折叠,塞进事先说好的匣底夹层,匆忙追了出去。
    路上他几经换装改容,终于尾随来到了一处喧闹镇子的民房。
    李汉王平推门而入,里头传来说话声,谢英华绕了一圈,小心攀上墙头。
    因为人手问题,沈恬母女又手无缚鸡之力,现在看守她们的人已经很少了,都赶往皋京去了。
    谢英华小心翼翼滑下墙根,一间一间房小心窥视,就在他终于在找到了一间窗户被木板以“米”字钉死的房间时,伸手小心翼翼戳了下窗户纸,眼睛往里凑。
    他终于看见沈恬母女了。
    母女瘦了很多,面色惶惶,沈恬搂着孩子坐在炕几边。
    他正大喜。
    谁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噩梦般声音:“谁?!”
    急冲的脚步声,院内刹那动了起来,谢英华大急,赶紧往另一边急闪。
    身后长刀出鞘的锐鸣,刷刷脚步,越追越近,谢英华呼吸急促,一个纵越要掠上院墙,但他的起步和身姿,哪怕他刻意掩饰,后头还是马上“咦”了一声。
    一道银镖正中他的后心!
    谢英华再一次痛恨自己从小喜欢商道不爱习武,他想避,可无法彻底避开,毒镖擦着手臂而过划破血肉。
    他越跑,越感觉头晕,最终一头栽倒在土道尽头。
    谢英华剧烈呼吸着,他咬牙翻身,连爬带滚,心焦如焚,一边是自己,另一边则更担心沈恬那边。
    千辛万苦,人可别被转移了啊!
    沈箐呢!
    沈箐接到信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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