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罢了,今晚开始,还得去陪着她。不然只怕李进他们每日都要去体顺堂告状了。
    “你看看,永璂的福晋人选。”乾隆本打算冲她招招手,让她过来看,但又不愿她起来费神,便转头把纸递了过去。
    魏芷卉从初菱手里接过,仔细看了几眼,神色平平,然心里却是震惊的。
    上头的贵女,没有一个是满军旗,多是蒙军旗出生的女子,自康熙以后,再无外族女子为后。
    乾隆这一张名单,算是把永璂继位的可能全部清零。
    魏芷卉收起心里的震惊,勾了勾唇,把纸又给了初菱:“蒙军旗的女子各个都是性子活泼大方的,永璂内向,两相互补都是好的,皇上斟酌着便是。”
    乾隆点了点头,提笔在上面勾了勾:“就博尔济吉特氏吧。”
    魏芷卉不置一词,博尔济吉特氏在这几个女子里谈不上最贵重的。
    ——
    永琪的病最终还是没能治好,乾隆三十一年的三月,荣亲王永琪因跗骨疽病重而薨逝。
    荣亲王的这一生,年少有为,极得乾隆看重,身为皇子生母又兼宠妃,魏芷卉很少和乾隆提起储位之事,但她知道,十二阿哥怕事,学识平平,嫡子无能,让乾隆把毕生心血都放在了永琪身上,只可惜,英年早逝。
    乾隆下旨追谥“荣纯亲王”,更是亲自去了葬礼致祭。
    彼时,魏芷卉即将临盆,永琪的葬礼,乾隆交给了愉妃和颖妃操办。
    “愉妃老了许多了。”舒妃抽空来了趟体顺堂,带来了葬礼的消息。
    魏芷卉抚着肚子,叹了口气:“荣亲王,很可惜。”
    “可惜之余,先恭喜娘娘了。”
    舒妃的声音很小,魏芷卉听见了,她无声地勾了勾唇,许久才说道:“即将临盆,这些日子,永琰还要拜托姐姐和颖妃等人照看。”
    这一年五月,魏芷卉再度生下一个阿哥,许久未闻婴啼声的紫禁城,上下皆是喜悦,冲淡了荣亲王早逝的悲哀,也冲淡了翊坤宫内,乌拉那拉氏的病。
    魏芷卉在六月,风风光光地带着新生的十七阿哥永璘,再次搬进了储秀宫。
    “永璘怕是今年唯一的好消息了。”庆妃看着魏芷卉怀里的孩子说道。
    魏芷卉有些疑惑,荣亲王的死和乌拉那拉氏病重她知道,只是别的,她却不知道:“怎么了?”
    容嫔接了下去说道:“愉妃娘娘因为荣亲王的早逝,已经病了一个月了,福晋已经带着小阿哥去永和宫照顾着,也许过几日就会好。另外,前些日子攸宜和攸宁两个孩子去如意馆找郎世宁学画,才去呢就回来了,问了才知道,郎世宁也病了。”
    魏芷卉知道两个女儿去如意馆学画,只因有一日两个孩子随手画的画被太后夸赞了几句,乾隆便上了新,着郎世宁亲自教着。
    魏芷卉点了点头,打算午后带上唐勉去看看他。至于愉妃那儿,她不打算去,只让几个贵人常在去侍疾即可。
    如意馆内,魏芷卉带着攸宁和攸宜二人。郎世宁的头发已经花白,躺在床上,双目微闭,直到人上前了方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郎大人。”两个孩子低声地轻唤。
    郎世宁见了魏芷卉有片刻震惊,几欲起身请安,魏芷卉虚虚地拦了:“大人病着,不必多礼。”
    魏芷卉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就听郎世宁缓缓地说道:“皇贵妃娘娘千金贵体,微臣病体,娘娘实在不必……”
    “你与本宫的两个公主有师徒情义,先前本宫不知你病着,如今知道了,自是要来看看的。”
    两人没有太多的话要说,郎世宁只是和两个孩子聊了几句。片刻,魏芷卉招回了两个孩子:“郎大人病着,你俩别再累着他了。”
    郎世宁伸手让伺候他的太监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好多东西。
    小太监一一展开,郎世宁施施然说道:“这里有两套画具,微臣再不能教二位公主,便把这些赠予公主。另外还有一幅未完成的画,请娘娘恕罪。”
    郎世宁说完,便已筋疲力尽。魏芷卉没再叨扰,拿了东西去了外间,这才见到了那幅未完成的画,上面是乾隆与魏芷卉一起在木兰骑马的情形,只有一个简单的线稿,至于颜色,只上了一半。
    “这幅画是郎大人为皇上和娘娘画的,娘娘与皇上感情至深,大人时常赞叹不已,只可惜这幅画还未画成,大人便已病重。”
    魏芷卉没有多说什么:“替本宫谢过郎大人,让唐太医在这儿替郎大人看看吧。”
    回去的路上,攸宁忽地拉住魏芷卉的衣袖,魏芷卉蹲下身,低声问道:“怎么了?”
    “等女儿画画像郎大人一样厉害了,女儿给额娘把这幅画画好!”
    “我也要画!”
    魏芷卉看着一左一右争着要替自己补好这张画的小鬼头,笑着揉了揉两人的后脑勺:“好,额娘等着。”
    郎世宁已经年迈,在这一年的六月病逝。
    同样是六月,早已病入膏肓的乌拉那拉氏,被乾隆拨回了镶蓝旗。
    从前为后时的风光,如今早已不复存在,昔日门庭若市的翊坤宫如今早已是枯枝败柳。
    正殿早已落灰,后殿也荒凉无比。便是派去为那拉氏治病的太医也不过是太医院中最末等的。
    南巡时还会哭的永璂,短短一年的时间飞速成长,但却只是终日郁郁寡欢。
    永璂被养在了太后身边,翊坤宫,他是去不得的。
    七月,正是盛夏,众人在圆明园避暑,翊坤宫内的冰每日都由内务府按量给,但内务府拜高踩低惯了,翊坤宫的冰很少能获得定量。
    只是魏芷卉隔得远,自然也不太爱管。那拉氏病重,又是最炎热的夏季,难捱得很。
    七月中旬,那拉氏薨逝。
    魏芷卉去告诉乾隆的时候,乾隆神色平静,好似今日薨逝的不过只是一个最平常的嫔妃罢了。
    “皇后生前犯下大错,断发已是大不敬,又在宫中行巫蛊诅咒之术,身为国母不能善待皇子难为后世表率。皇后册宝已经被朕收回,如今薨逝,自然不再配享皇后丧仪,就按皇贵妃的规格来办,让永璂回宫致祭去吧。”
    乾隆顿了顿,想起了什么,说道:“那拉氏既然难为后世表率,死后不设神牌。剩下的事,都由你来操办吧。”
    魏芷卉点了点头,问道:“既不设神牌,那那拉氏葬于何处?”
    “她不配裕陵,她与纯惠皇贵妃都是潜邸出来的,就与纯惠皇贵妃葬在一处吧。”
    闻言,魏芷卉福身告退。
    才出九洲清晏,嘴角的笑意便难以忍住。
    但旋即,又变得清冷。
    天然图画里,等着回宫去内务府传话的太监已在此等候。
    “娘娘,翊坤宫那位的葬礼如何处置?”
    魏芷卉无声地冷笑一声,把乾隆的旨意重复了一遍,又说道:“那拉氏死后不设神牌,也无享祭。什么位分的人是这待遇,你比本宫清楚吧?”
    小太监讨好地笑了几声:“奴才自然明白,皇贵妃放心,内务府必定好好操办这场葬礼。”
    何来好好操办一说呢?虽说是已皇贵妃礼节下降,但究其根本,连嫔位的葬礼都比不上。
    —
    乌拉那拉氏的薨逝,意味着从此,后宫的主人便是魏芷卉一人。
    膝下有固伦公主背靠蒙古,又有两个儿子,魏芷卉的未来,光明一片。
    愉妃如今与荣亲王福晋一道,终日只安心教养自己的孙子绵亿,除此以外,对后宫之事一概不问。魏芷卉念其年长,很少会强制要她来储秀宫请安。
    时间飞逝,已是乾隆三十三年的冬日。
    如今的翊坤宫早已没有了乌拉那拉氏的影子,在那拉氏薨逝的第二年,八公主元安因病夭折,庆妃伤心不已,每日住在咸福宫都是元安的影子,魏芷卉实在不忍,向乾隆请旨过后,庆妃从咸福宫搬进了翊坤宫居住。
    魏芷卉正在小厨房里做着永琰爱吃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如今后宫的日子无非就是陪着几个孩子,再和舒妃等人闲聊,夜晚,那是和乾隆的时间。
    剩下的,都是在小厨房里度过。
    永琰这会儿正和姐姐和弟弟在御花园玩,这些糕点都是他们一会儿回来想吃的。
    “娘娘手艺精湛,早已把几个阿哥公主的胃都养刁钻了,昨儿皇上还说,日后七公主成了婚,怕是公主府的吃的,公主都吃不惯呢。”
    提起这个女儿,魏芷卉摇了摇头,攸宁年岁最长,嘴也最刁,但这些都不成问题。
    前几日围猎,拉旺多尔济特地给她请安,提起公主一事来,这个驸马还未成婚,就已极看重攸宁,说已经吩咐人教宫女做公主爱吃的菜,务必和她做的口味一样。
    想到这儿魏芷卉不由得轻笑。
    “娘娘!娘娘不好了!”
    她已经许久没听过太监这样的惊呼,不由得猛然回神,仓促地抬步出去:“怎么了?”
    她刚一出去,就顿住了脚步。
    永琰浑身地被小旋子抱在怀里,身后跟着哇哇大哭的永璘。
    攸宁尚显镇定,攸宜却是有些呆滞。
    魏芷卉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快送去正殿,把炭火生起来,多烧些开水,多备几条厚被子,速传唐勉!含翠去养心殿请皇上!”
    魏芷卉迅速地吩咐完,方才回到寝殿,看向跟去的几人,最终视线落在攸宁身上:“怎么回事儿?”
    攸宁一边看着此时已然昏迷的弟弟,一边说道:“儿臣与弟弟妹妹们去御花园玩,累了便去千鲤池喂鱼,坐在湖心亭上,永璘贪玩,永琰拉着弟弟不让去,然后两个人就追了起来,永琰脚程一快,便落进了水里。多亏了碰巧在附近的庆娘娘,二话不说便跳下去把永琰救了起来,又立马把弟弟呛着的水控了出来,才没什么大碍。”
    魏芷卉听到最后,悬着的心方才放下了些,庆妃出生江南,是极其熟悉水性的人。
    “永璘呢?”魏芷卉看了眼两个女儿,却不见年幼的儿子。
    “儿子在。”闻声望去,永璘趴在屏风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榻上的哥哥。
    魏芷卉咬了咬牙,冷了声:“你便在这儿站着,等你皇阿玛来了,把你今日干的事情都告诉他,让他来惩罚你。”
    她不忍看儿子通红的眼睛,回身看向攸宁,弯了腰:“小厨房里备下了糕点,你带妹妹去吃两口,然后你跟着安公公拿一碟子送去翊坤宫给庆娘娘,替额娘看看她好不好?”
    攸宁点了点头,牵着攸宜的手离开,魏芷卉看着她俩离开的背影,轻叹了口气,攸宁还有一年多就要出嫁,她得培养她。
    至此,她方才能抽出时间去看永琰,一边又听唐勉禀告:“十五阿哥落水不久,又有庆妃娘娘及时相救,无甚大碍,只是冬日水冷,着了凉,又有些受惊。微臣开些药,静养几日便可。”
    魏芷卉把永琰揽在怀里,小小的脸蛋凉凉的,即使在昏迷之中,也仍然因为寒冷和害怕而轻轻颤抖,口中呢喃着:“额娘……额娘……冷……”
    “初菱,再加些炭火。”她低声说道,一边又紧紧地揽着永琰,想把自己身上的温热传递给他。
    直到肩膀上多了一双宽大的手:“朕来了,子衿。”
    乾隆看着转过头来时,双眼通红的人,心下一紧,忙绕到她身后,把永琰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坐在床沿,一手拉紧了永琰身上的被子,一边牵过魏芷卉的手,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在床沿边坐下:“朕都听说了。唐勉的医术,你该放心的。”
    魏芷卉点了点头,其实永琰这会儿已经比刚开始好了许多了。
    她在永琰床边守了快一个时辰,等永琰吃过药好些了,不再说胡话,方才渐渐放下了心。
    “娘娘,十七阿哥还在屏风后站着呢。”初菱在身后轻声提醒道。
    魏芷卉这才意识到永璘还在,她记得乾隆过去了的。

章节目录

清穿之在御膳房打工后我成了令妃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PO18官网只为原作者克莱因蓝蓝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克莱因蓝蓝并收藏清穿之在御膳房打工后我成了令妃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