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次大壮似乎狠下心来,强硬地把那炷香塞进乔沅手心。
    乔沅眼眶红红,她皮肤白,每次哪里红了,看上去就特别明显,可怜巴巴的。
    她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忍不住后退一步。
    可是已经晚了,大壮怜悯地看着她,随后半搂着小美人,几乎是强|迫地握着她的手把香插|进炉灰里。
    “第三个问题,”乔沅感觉后背贴上一堵温热的胸膛,堵住她不让后退,呼出的气息都带上一丝咄咄逼人。
    “夫人是不是……”他顿了一下,说出那个字眼,“把我当成死去镇国公的替身?”
    “……”
    饶是乔沅再天马行空,也想不到大壮的心结竟然是这个,以至于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她的夫君是齐存,她的情夫是大壮,虽然名字不一样,但这确确实实是同一个人。
    然后她现在的情夫以为自己是亡夫的替身?
    大壮见她呆住,不满地捏了捏她的脸。
    乔沅回过神,见他还阴沉着脸,连忙开口:“没有的事!”
    她的声音太过清脆,语气笃定,甚至让大壮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
    “不是?”他双手捧着小美人的脸蛋,逼她直视自己的眼睛,“那为何我和镇国公长得像?为何给我他的旧衣物?为何就这么巧——”
    “允许跟镇国公长得像的我——同夫人亲近?”
    归根结底,在大壮看来,他和夫人是两个世界的人,夫人如果要找情夫,有大把人抢着上门,为何偏偏就挑中他呢?
    ——除非夫人看中他这张相像的脸。
    乔沅被他的问题砸懵了,偏偏大夫说他不能受刺激,不能直接告诉他,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为何我就不能是看上你这个人了?”小美人着急道:“你替我教训了那个心怀鬼胎的孙越,这段时日一直照顾我,连绿袖都没有你细心。”
    大壮只以为夫人还不肯说实话,浑身血液都仿佛冻住了。
    若是夫人干脆承认,他都不会这么煎熬,为何之前还要否认,给他希望呢?
    从希望到破灭,不过一瞬间的距离。
    乔沅见他脸色不对,下意识就想跑,脚刚抬起,就被识破的男人一把按住。
    身后的祭台被两人撞得叮当响,满桌的瓜果滚下来,散落一地。
    男人被她逃跑的举动激怒,他神情太过恐怖,乔沅手指颤抖,在桌上摸索到什么东西,下意识扔过去。
    金箔擦过大壮的脸,划过一道细微的血痕。
    两人同时愣住。
    乔沅心虚地后退:“我……我不是故意,谁叫你那么凶。”
    大壮阴沉着脸拉过她的手,看她手心,还是粉粉嫩嫩漂漂亮亮,没有划伤,才放下来。
    听到指责,他都要气笑了:“这就叫凶?若不是夫人这样对我——”
    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被当作一个死人的替身。
    若是他还有一点骨气,就该干脆利落地离开,保全自己最后一丝体面。
    然而,大壮悲哀地发现,即使现在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他也从没想过离开,他没有办法想象没有夫人的日子。
    上赶着当替身已经足够下贱,大壮不想让夫人发现自己的心思,闭了闭眼,睁开眼时,已经收拾好最后一丝脆弱的情绪。
    “我再问最后一次,夫人是不是因为镇国公才留我在身边的?”
    乔沅眼泪汪汪地看他。
    大壮冷笑道:“好,夫人最好一直这样嘴硬。”
    乔沅心里咯噔一下,“你想做什么?”
    大壮好整以暇地稍拉开两人的距离,一只手仍放在她腰间防止她再逃,另一只手从身上掏出一只攒丝木盒。
    盒子里是六颗饱满的东珠,颗颗莹润饱满,流光溢彩,比乔沅交给他的珠子更璀璨。
    东珠比珍珠更稀有,一般是皇室专供,更不要说找到六颗尺径相同的东珠,花废在其中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
    价值连城的宝贝在眼前,乔沅心里不详的预感反倒越来越重。
    “你冷静点……”她还天真,不知道大壮要做什么,但未知的才最可怕,声线都颤着抖。
    大壮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夫人的头发,“只要我小心些,不会有事的……”
    *
    乔沅是名门世家出身的贵女,虽说这世道不要求女子同男子一样考科举,能识字就行,但乔府百年书香,她自小也是读着圣贤书长大的。
    她一个再正经不过的贵女,顶多娇气了些,哪里见识过这些狎昵的手段,每次她以为这应该是齐存的极限了,下一次他总能突破下限。
    东珠冰冰凉凉的,质地坚硬,到底是死物,一点儿也不会体谅人儿,只无情地随着主人摆弄。
    偏偏大壮每拨弄一次,总要凑到小美人耳边,逼问她:“夫人心里有没有我?”
    乔沅意识都快模糊了,唇瓣被咬得红得要滴血,凭着本能想要逃开,又被握住脚踝拉回来。
    耳边还有男人恨恨的声音:“那个死人就这么好?他会像我这么对夫人吗?”
    说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反而更生气,力度更急迫,直到小美人崩溃地否认。
    到最后,即使男人收拾了所有狼藉,乔沅仿佛还能感觉到残余的异物感。
    小美人眼睛都哭肿了,鼻头红红,汗湿的发丝贴在白玉似的脸颊,呼吸都是轻轻的,看起来惨兮兮的。
    大壮小心地扶着她靠在自己胸膛,喂她喝温水,执着地追问:“他好还是我好?”
    小美人瞳孔涣散,以为还是不回应就会遭到激烈对待的时候,抽抽噎噎道:“是你……都是你……”
    她的声音很小,需要靠得很近才能听到。
    就像是笼罩着迷雾的森林,突然吹来一阵极清冽的风,大雾消散了些,隐隐露出原来的形状。
    大壮脑袋传来一种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人拿了一柄剑在里头搅动。
    *
    府医夜里听人来报正院传唤,不敢耽误,忙披上衣物挎着药箱赶过去。
    诊完,来到外室,镇国公夫人正在外头等候。
    她似乎极为倦累,撑着头昏昏欲睡,发髻微乱,掩不住雪肤花貌,唇瓣显出异样的红。
    府医内心同情,照顾这么一个没有记忆的镇国公,夫人这些时日一定极为辛苦吧。
    乔沅见他出来,努力打起精神:“国公爷如何了?”
    府医恭敬道:“恭喜夫人,公爷脑内的淤血已经疏通了大半,不出三日就能完全清除,届时公爷就能恢复记忆了。”
    乔沅终于松了口气,让人送别府医,转身进了内室。
    大壮静静地躺在床上,梦里都睡不安稳,一双剑眉紧皱着。
    乔沅想到他方才是怎么对她的,气不打一处来,拔下他一根睫毛。
    拔完又有些后悔,她刚知道原来大壮这段日子一直不好过,偏她又什么也不能说,一时又不是滋味,只好凑过去对着他眼睛呼呼。
    好在只要再等三日,一切都能结束了。
    乔沅刚吹了几口气,就见男人眼皮微动,下一瞬,他睁开漆黑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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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可以恢复记忆了,字数较多,18号放出来
    第67章
    乔沅眨眨眼, 直起身子:“大壮,你醒了。”
    小美人眼神无辜,眼睫纤长, 坐姿优雅漂亮,一点也没有干坏事被抓包的样子。
    大壮眼神逐渐清明。
    他还记得即使后来夫人被他摆弄得哭都哭不出来的时候, 还拖着软绵无力的腿想从他身边逃跑, 因此意识清醒的第一刻就是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别走……”
    他的力气出奇的大, 一点儿也不想刚从晕倒中醒来的病人。
    乔沅在那场事中已经力竭, 强撑到现在,大壮都没用多大力气,乔沅就跌进他怀里, 鼻尖撞上坚硬的胸膛。
    小美人揉了揉鼻尖,细白手搭在他肩上,正要推开他, 却觉掌下强健的身躯几不可见地颤着抖。
    大壮紧紧地抱着她, 确认夫人还在,才有精力回想自己晕倒前的事。
    晕之前那种似乎即将拨云见日的清明被那股锥心的疼痛打断, 他极力想找回那种感觉,却不得其法, 刚褪去的疼痛隐隐又要卷土重来。
    乔沅见他神色不对,连忙环住男人脖颈,转移他注意力:“罢了,想不起就算了,大夫说一切自有定数。”
    这样想下去不出问题才怪,若是到时候好不容易恢复了, 脑子落下什么毛病就麻烦了。
    大壮果然不想了,撑着额头缓了缓, 转而目光沉沉地看她,显然还记得两人还未解决的争执。
    “夫人还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完全是个无解的局,他认定自己被当成替身,偏乔沅又不能直说,他自己就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已死”镇国公。
    方才只意识不清时说的几个字眼都闹到大半夜请府医,乔沅现在完全不敢轻举妄动了。
    大壮紧紧盯着她,鼻梁高挺,唇角紧绷,隐隐透着坚持的意味。
    他的唇色因晕倒还泛着白,他平日里身强体壮,浑身都似铁疙瘩,冬日里都是用冷水沐浴,鲜少见这样脆弱的时刻。
    小美人无措地跪坐在床上,到底是有些愧疚,片刻,主动凑过去抱住男人的腰,白嫩脸蛋贴着他的胸膛蹭了蹭。
    “别生气了。”
    大壮低头,小美人又凑近,柔软泛着香气的唇瓣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带着讨好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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