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时间差不多了她就会回酒店,陈寄白无数次提出叫她在休息室休息就好。不管她怎么拒绝,下一次他都还是会乐此不疲地提出,然后再被她无情拒绝。被她拒绝后他就会流露出黯然神伤的神情来。好在江千宁铁石心肠,不吃他这套,说回酒店就回酒店。
    有次江千宁窝在他旁边,在看一组照片,是一个网红骑自行车的照片。她忽然想起什么,与他说:“我很久没见你骑自行车了。你的日记中有提到你在那边是骑着自行车出行的,好遗憾哦,我居然没看见。”
    他轻笑着问:“有这么稀罕吗?”
    她回答得很快,不假思索道:“有啊。我上次见,好像都是六七年前了吧?以前上学的时候你也骑车的。而且我记得你和别的男孩子不一样,他们都喜欢骑很酷很酷的车,你从那时候起就已经很特立独行了,你喜欢的车没有他们那么骚气。”
    他气定神闲地看着她,江千宁恍惚间,觉得他好像还是当年那个少年郎。意气风发,温朗清隽。
    陈寄白闲闲地打破她当初对他的滤镜:“我其实也没那么特立独行。只是因为,很酷很酷的车是没有后座的。”
    江千宁微愣。
    足足有好几秒的时间,她的脑子才转动起来。
    什、什么意思?
    他仍然是淡笑着看她。
    江千宁迟疑着,脑海中有答案浮现,但是她觉得这个答案太过荒唐,荒唐到她不敢信。在对上他的眸光后,她试着问出这个荒唐的答案:“所以你该不会是为了载我?”
    他说:“不然呢?”
    荒唐的答案得到了印证。
    江千宁很怀疑人生。
    她陷入了极大的不可思议之中。
    这,这真的是一件她从未想过的事情。
    她从前是真的觉得,他和别的男生都与众不同,喜欢骑的车也不一样。哪里想过,这个“与众不同”,竟是与她有关呢?
    其实很酷的车是没有后座的,为了载她,所以他会骑不是那么酷的车。
    江千宁一时间好似失去了语言功能,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她傻傻地盯着他看,看着看着又蹙起眉尖。
    “怎么了?”
    “…没事。”
    只是,从前她一直以为她是单方面的朝他跑去,他们之间,一直是她在为他做着事情。
    不曾想,有朝一日竟是发现了,原来他早早的就已经朝她跑来,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也有在为她做着很多事情。而且那个时候,他的心思与想法都很纯粹,他什么都不图,就只是对她好。
    他做的事情,温柔而又无声,悄然化在生活中,让人轻易察觉不到。江千宁也不知道,他做那些事情时,怎么可以那么自然?自然到让人以为他原就是要这么做的,怎么也想不到,竟是他为了她,特意做的。
    今天这件事叫她惊讶,而更叫她震动的是,这可能只是其中一件。
    她不知他在岁月里,深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对她的偏爱。
    那些静谧地度过的时光,看似风平浪静,并无起伏,可是她现在觉得或许并不平静,或许平静之下藏满了惊涛骇浪,只是没有被挖掘出罢了。
    江千宁抬眸看他,眸光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他疑惑之时,她开口问说:“陈寄白,你究竟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陈寄白笑了笑。
    他伸手揉揉她的发顶,一如往年般熟稔而宠溺。
    寂静的空气里,响起他有些低有些沉的声音,似是有笑的。
    “那些都不重要。如果真的可以藏,那我想藏的只有一个。”
    “是什么?”
    “玫瑰。”迎着她忽然诧异的眸光,他笑意更盛,“我想藏一朵玫瑰。”
    一朵明艳动人,正在盛放的玫瑰。
    也是一朵骄矜得叫他心动的玫瑰。
    如果可以,他想将她藏起来。
    而且。
    纵玫瑰骄矜,只准他私藏。
    陈寄白心里百转千回,心思大动。他摩挲了下手指,忍去万千情动。
    江千宁愣愣地看着他。
    她语文还行,阅读理解也还行。
    所以,她没理解错的话。
    他说的玫瑰,是她吧……?
    江千宁忽然跳起来:“干什么!你玩囚禁play吗?”
    他闷声笑起。
    没想到她迅速地用一句话打破了隐有些失控的氛围。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对浪漫过敏。
    他见她往后退,退开他一米之距,笑着指指自己腿上的伤,“怕什么。你瞧我现在,怎么跟你玩囚禁?”
    江千宁也就是随口一说。
    但没想到他认认真真的在应。
    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她伸手按了按,试图叫它别跳得这样厉害。
    “怎么,你要是没受伤,还真想玩囚禁不成?!”
    他一挑眉。
    没答。
    江千宁从他的挑眉中自己解读出来他可能要表达的意思。
    ——有何不可?
    她嘴角微抽,又迅速地抿作一条直线。
    江千宁眯起眼,与他对视三秒钟后,非常果断地转身就要走。
    看着很冷静。
    只有她自己知道,唔,她是战败了才想逃。
    四目相对,到底还是她先败下阵来。
    算她输!
    她实在是抵挡不住他那含着笑,却强势地充满进攻之意的眼神。
    陈寄白忙扣住她手腕,“开玩笑的。怎么会囚禁你?”
    江千宁刚要说:“这还差不多。”就听他下一秒接着道:“不过要是你想囚禁我也行。”
    江千宁:“……”
    她狠狠瞪他,一字一句道:“谢谢啊!我!不!想!”
    他的唇齿间泻出一声短促的笑。
    随后,他的手腕一使力,江千宁猝不及防地就被带进了他怀里,跌撞了一下,她险些左脚绊住右脚。
    江千宁再三被惹恼,生气地喊他全名,俨然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炸开毛的猫咪。
    陈寄白轻轻地摸她的头,安抚着她,但温柔的表象不过坚持了五秒钟不到。
    他拥她入怀,将头搁在她肩膀上,声音在她耳畔厮缠,是一种就要拉出丝来的缠绵:“什么时候,才能答应和我在一起?嗯?”
    “什么时候也不能。”江千宁艰难地维持着理智。她感觉她的心脏已经快要跳出来。
    她推了一下他,测试着力道,想看看自己能不能从他怀里挣脱。
    他只有腿部受伤较重,现在还不能行,其他地方都好了很多——也确实是看出来了,瞧,可把他给厉害的。若非如此,他现在也没法在这欺负她。
    陈寄白迟疑一瞬,忽然启唇:“我昏迷的时候听见了许多话,有人,好像是有同我许诺,等我醒来就如何?”
    江千宁倏然瞪大眼。
    这、这也听见了?
    这个人那时候到底是真昏迷还是假昏迷?为什么这也能听见?
    她真的要抓狂了。那岂不是意味着,她对他说过的所有话,他全听见了?包括她因为太过着急害怕,而说出的那些、叫她现在想想都要掉一地鸡皮疙瘩的话?还有各种不经大脑就被她说出口的海誓山盟?
    江千宁咬紧了唇,拒绝接受这个事实。合着他昏迷的时候就只闭了个眼睛,丝毫没影响大脑的转动?
    还有这样的吗?
    闻所未闻!
    难不成人昏迷过去还分智商的?聪明的人,大脑就能不受影响地接着转?
    陈寄白眼睁睁地看着怀里的人脸色变了又变。
    先是变白,很快又变得通红了。
    他……自然是没听见什么话的。他只在快醒来时听见了宋时滢的那些话,在那之前,他的意识全是混沌与黑暗的。
    这会儿这么说不过是想试着诈一诈她,因为他一直怀疑他在昏迷的时候她应当是有与他说很多话的,也应该是有和他做一些保证的,可她在他醒来后只字不提,还一点提的意思都没有,所以他就想看能不能诈出点儿什么来。
    陈寄白原先这么做只是想逗逗她,可是这会儿见了她的反应,他改变了主意——他现在是真的很想知道知道,她到底是同昏迷的他说了些什么?
    他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瞧,不经意间的一瞥,竟发现她耳垂已然红透。陈寄白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忽然上前些许,轻咬住她的耳垂。
    江千宁恍若触电,震惊地再次瞪大眼睨他,下意识的就要往后躲。
    这已是她今晚不知多少次被他吓到了!
    陈寄白今天真的很反常啊啊啊!没事咬咬咬她耳垂做什么!
    他双臂紧紧地箍住她,不叫她走。
    她退一步,他就追一步,她退一寸,他追一尺。甚至,大有她退一尺,他还要接着追一丈的阵仗。
    江千宁挣扎着,“我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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