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承远睁眼的时候邵禾刚洗漱完,在换睡衣。她低头看见正看着她的游承远,立刻把刚脱下来的睡衣裹在身前:“转过去!”
    游承远倒是很听话的转头:“都这么久了,还这么不好意思。”
    邵禾叁下两除二的把裙子套在身上,然后对游承远说:“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游承远将头转回来,声音意味不明:“这么迫不及待去接你朋友?”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觉得邵禾是个“恋爱脑”。被那叁个人坑成这样,居然还念念不忘。不过他也得感谢那叁个人,要不然邵禾能跟他闹个天昏地暗。
    邵禾理直气壮道:“是啊,我晚上要跟他们出去玩。”她想起什么,又补充说:“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在通知你这个既定的事实。”说完她转身就要走,被游承远从身后抱住。
    游承远将额头靠在她肩膀上:“宝贝,我真有点嫉妒他们。”
    在这一瞬间,邵禾突然想起了吴钥。她几乎每次和吴钥出去玩或者出去吃饭,都会把楚辞秋和周恒带上,他会嫉妒吗?他会觉得他们是两个大电灯泡吗?他会觉得他们在蹭吃蹭喝吗?她定了定神:“是啊,你嫉妒,所以你把他们逼走了,很开心吧。”
    游承远没想到邵禾会说出这种话,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回答,又听见邵禾嘲讽的声音:
    “这件事你肯定有在背后推波助澜。我猜类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许依依从许复那拿到的钱现在肯定在你这里了,你还能在我面前充好人。”
    游承远轻笑一声,用食指触碰着邵禾的嘴唇:“别动,要不然我就亲你了,我还没刷牙呢。”果然,这句话让邵禾立刻一动不动,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是,我是做了一些事。但许依依一开始可以选择不帮他们洗钱啊,她妈妈那边的钱虽然比不上许荣的遗产,但也够她花一辈子了,是她自己想要更多的钱,或者更多的——”游承远停顿了一下:“人都是这样,扭曲欲望的混合体。你以为的许依依是个多么豁达的人,其实呢,即使她明明知道许荣的每一分钱都沾着人血,她也毫无愧疚的接受了。”他用手摸着邵禾的脸:“所谓的道德,只是暂时没有到达他们心里的价码。”
    邵禾实在是受够游承远了,她一把挥开对方的手:“游承远,你简直像一个从原始森林走出来的披着衣服的野人。所有东西在你眼里好像只是一堆化学符号,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美,你更不知道什么叫文明。每天装腔作势的挑衣服、配一块昂贵的表、再搭个领带,你觉得自己很贵族是吧,我每次看你这样,都觉得像是看到了一只自以为是的大猴子。也是,你这种人也只能这么自我欺骗的活下去了,毕竟这个世界你什么都欣赏不了,只能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打发你那无聊的、腐朽的生命。”她越说越悲愤,但在看到对方又变得阴晴不定的脸后,她顾不上穿拖鞋,赤脚跑出了卧室。
    达到会面地点后,邵禾便猜到了许依依钱全没了的事实。
    那叁个人正灰头土脸的坐在街边摊,人手一瓶啤酒。邵禾简直不忍直视,走过去一把夺走许依依手里的酒,下意识说:“未成年人别喝酒。”
    许依依也不敢抢,低声说:“我去年成年了。”在看到邵禾瞪着她的眼神后,低着头不说话。
    邵禾给自己倒了杯啤酒,喝了一口,有些遗憾道:“啤酒还是不好喝。你们是明天的飞机吗?”
    叁人一起点头。
    邵禾突然就觉得这种肃穆的气氛有点搞笑:“哎呦,别这样,你们看我的眼神就跟个看烈士一样……不至于不至于,真不至于。最起码游承远长得还行嘛。”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也就长得还行这个优点了。
    许依依最先绷不住,直接哇哇大哭起来:“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的钱……”
    邵禾一边安慰她一边想,所以你后半句才是重点吧。不过许依依也是命运多舛,什么人能小小年纪破产两次啊?但许依依做到了,所以前途不可限量啊。
    邵禾忙不停的安慰着哭的此起彼伏的叁人,最后几个人在酒店休息的时候,邵禾才想起来,最应该哭的、最惨的难道不是她吗……真的是……
    送友人离开这种事,总是很难过。最后一个走的是楚辞秋,她眼眶红的很,看上去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邵禾伸手紧紧抱住她:“我知道的,我明白的。你们不用愧疚,也不用觉得自责啊,我会做我想做的事的。”她勉强笑了一下:“我现在不是已经在南非了嘛,第一步已经成功了啊。”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触动了楚辞秋,她用哽咽的声音说:“我一定、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邵禾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定会的,等你们放暑假,我就去找你们玩呀。”
    “那为什么不现在去啊?”一旁的周恒擦着眼睛问。
    邵禾做了个夸张的擦眼泪的动作:“当然是怕影响你们学业嘛,朋友们,好好学习啊,我还在等着你们救我……”
    邵禾曾经看过一本书,具体的情节已经记不太清,但里面有一句话她经常会记起——
    To  say  goodbye  is  to  die  a  little.
    她讨厌所有的告别场景,但命运好像就是你越讨厌什么就要越给你强加什么。她在机场前面的广场走了一会,又重新振作起了精神:反正游承远那么有钱,她以后没事就坐飞机去看楚辞秋他们嘛,正好感受一下什么叫“上一秒我在柏林落大雨,下一秒你在曼谷天气晴”——
    邵禾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游承远,同时想起来,她昨天出门前把他骂了一顿?……
    邵禾在外面一直晃悠到天快黑才回去。她进卧室的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没想到里面灯火正亮,游承远正拿着一本书在看,听到声音抬眼看向她:“你回来了。”
    邵禾听他气定神闲的声音就来气,准备拿衣服洗澡,无意中看见游承远手里的书,惊的她差点把睡衣摔到地上。封面的字她认不出来是什么字,但感觉不像是什么正常书。她一下子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结结巴巴问:“你在看什么?”
    游承远扬了扬手里的书:“你不是说我不知道什么叫美吗?”
    邵禾不敢再跟他多说,赶紧去洗澡,出来后偷偷在一边用手机偷拍封面识图翻译:
    《美学》黑格尔
    邵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赶紧开始酝酿睡意,这都什么神经病啊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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